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针灸一科 ...
-
【第21章】
人体全身大小近千穴位,仅背上大穴就有一百多处,针灸说到底也就是以针入肉,达到封穴开穴之功,以刺激穴位来调节身体各处。
平常大夫能施十八针已是不易,山苍子也不过习到二十四针而已,他虽然平时喜欢拿着银针施点小把戏,但那都是经过反复练习极有把握的事。
谢礼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随我回房。”
待到谢礼房中,陈玉瑕终于得以双腿着地,谢礼从随身包裹里取出一个皮囊来,置于桌上缓缓展开。
皮囊共分两层,一层银针,一层金针,银针一百八十一,金针一百一十八,旁边还置一把银叶小刀,总共两百样,是他花了极大的心思才凑齐的。
谢礼从皮夹上拆下银针那一排,双手捧着递到山苍子眼前:“明天你就用这套银针给王爷驱蛊。”
“师父”
“为医者,心欲小而胆欲大,你啊,就是缺了那么点胆。”
山苍子微微皱着眉,万分纠结着终是没有再说出拒绝的话来,双手接过皮夹,晗首:“那弟子先退下了。”
他径自出了房,还细心的帮谢礼掩上房门,却是完全忘了玉瑕儿还在师父房里呢。
“大师兄,能行么?”陈玉瑕捧着脸,觉得山苍子好像很没有信心的样子啊。
“你觉得呢?”
“嗯”陈玉瑕看向谢礼想了想道:“我想师父不会拿王爷的性命开玩笑的,所以大师兄必须得行。”
“对,他必须得行,”谢礼笑了笑拍了拍她的头:“你师兄认穴寻穴的功夫早已不在我之下,他就是太过谨慎不敢尝试,你去劝劝他吧,若是休息不好,明天可就难说了。”
陈玉瑕眼珠子转了转,最后落在他身后的小椅子上,上头是谢礼回来时换下,还未来的及送洗的衣裳,衣裳袖子破了道口子,上面还沾着艳红色。
她挑了下眉,不自觉看向谢礼的手,察觉到目光的谢礼,指尖不经意的抖动了一下,而后问她:“看什么呢?”
陈玉瑕眨巴下眼,突的伸出手扯了扯他的指尖,又马上放开道:“我去看大师兄了。”
人如风一般跑出房,房门吱嘎一声大开,风呼呼的吹了进来,谢礼看着空空的房门,叹了口气走上前单手掩上门:“山苍子要是有瑕儿一半大胆,绝不只如今这点成就了。”
陈玉瑕回了院子,却没有找到山苍子,跟丫环一打听才知道他根本没有回来。
现在已经夜深了,他明日还要给王爷施针呢,陈玉瑕想着鼓了鼓腮帮子让丫环去找找。
陈玉瑕找到山苍子的时候,远远就见他靠在花园的亭栅上。
稍走近了些,听到少年的声音传了过来。
“候鸟归去,明月照冰雪,得看江湖,风雪未停歇,身如孤雁,心怀鸿鹄志”
“大师兄,你干嘛呢?”陈玉瑕入得亭内,看他嘴里念念有词,左手的袖子高卷着。
山苍子回头看了她一眼,右手摸了下左手的上胳膊,玉瑕这才发现那里插着一根银针,他刚刚拔下。
放好袖子的山苍子看着亭子外枯败的夜色道:“这首是我家乡的曲子,你说,我明天要是医死了王爷,还能见到我那老父亲嘛?”
依着王妃的脾气,不知道会不会牵怒了山苍子,陈玉瑕无话可说。
“雁兮,远兮,明年归期,人兮,客兮,可还家兮。”
“够了吧,”陈玉瑕抚着额头觉得没眼看下去了:“师父让你给王爷驱蛊,又没说要你命,犯的着嘛。”
山苍子哭丧着一张脸,悲悲切切道:“玉瑕儿,你师兄我才练到二十四针,还没在人身上试过呢,现在要施四十九针,我”
“你没信心?”陈玉瑕严肃了表情,背着手摆出个小大人的模样:“师父说你行,你就一定行,你以为师父会拿王爷的性命开玩笑吗?师父对你可是有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可你若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因此而出了差错,那你就真是罪该万死了。”
山苍子张了张嘴还未说话,就又听她道。
“凡大医治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医为仁人之术,欲为救人而学医,不为谋利,不论病人贵贱贫瘠,皆尽全力,一心赴救。”
陈玉瑕将当初宣誓的这一段话尽数还给了他:“一日为师终身父,弟子需明师之恩,说义必称师以论道,听从必尽力以光明,凡事以师命为先,莫敢违逆。”
“师父还说,为医者,心欲大而胆欲小,这不是让你胆小,而是要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在治病上又需得以严谨,可你如今这样,明日若不能打起万分精神,那才是真的愧对了师父的信任。”
两厢沉默,陈玉瑕抿着唇,想着自己可有哪里说的不对。
“是师父让你来说这些的?”山苍子叹了口气,这些个大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只是他谨慎惯了,突然之间要负担起能力之外的事情,他有些信心不足,便慌乱了。
陈玉瑕点了点头。
“师父当真对我信心十足?!”山苍子抬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明白师父他老人家哪里来的信心。
陈玉瑕再次坚定的点了头,至于师父受伤不得以而为之这种真相,就暂时让她烂在肚子里吧。
“师父乃是神医,他说你行,你就一定行,你岂能不信师父?”
山苍子呆呆的看了她半响:“好吧。”这么说着,终于收好银针,转回身抱上陈玉瑕,往居住的院子走。
陈玉瑕回了自己的房,临关门前还在叮嘱着要他好好休息的话。
山苍子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次日,天光大亮,陈玉瑕从床上爬起来,由丫环伺候着梳洗。
“我师父师兄起了没有?”
“李医师已经起了,正在王爷院子里配药,你师兄山苍子倒是还未见着人。”
陈玉瑕点了下头,看了看床外,按往常,这个时辰山苍子早该起了吧。
独自一人用了早膳,又抱出药典做早课,等到日上三竿,她才放下药书往山苍子的房间去,敲了下门。
门里传来一声响:“进来。”
听他声音平静清澈果然是已经起了,推了门进去,室内床榻之上,山苍子合衣躺着。
“你这是在做什么?”陈玉瑕歪着脑袋,看他脑袋上扎着的几根银针,活像是受刑似的。
山苍子抬手指着自己的脑袋:“四针,入太阳穴、涌泉穴、清智穴,提醒洗脑。”
陈玉瑕:
无言以对。
在一旁寻了个座,坐上一会儿,待山苍子拔了针站起来,收拾好衣裳皮夹:“走吧。”
两人又相携着出了院门。
王爷静养的小院里,有小厮正一桶一桶的往房里头提热水,王妃娘娘坐在院中树下的石桌上,皱着眉头不言不语。
石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两个信封。
陈玉瑕跟着山苍子要入房的时候,才听到她说了一句:“王爷便拜托你了。”这两封信,报喜或是报忧,就等他出来才能知晓。
山苍子晗首道:“请娘娘放心。”
推开门进去,姜和除了衣裳浸在浴桶里,谢礼正往浴桶中泡药材,小厮一桶一桶的往里头倒热水,烟气蒸腾间,谢礼抬了一下头:“还没到时间,得等等。”
原来这些时日谢礼去官山调查的并不是王爷的病因,事实上他在第一日去官山时便已然确定,姜和中的是蛊,之后再去,也只是为了寻药。
官山是荒山,山上虫蚁毒蛇不少,却是叫他发觉了治虫治蛇的药物,所谓相生相克便是如此。
姜和如今表情痛苦的浸在浴桶里,桶里草药数十种:凤仙花、透骨草、望江南,甚至还有茴香花椒和大蒜,气味十分奇怪却都是驱赶虫蛇的药物。
陈玉瑕搬了个小凳子,踩上去,将手探进浴桶中试了试温度,而后数了数浮在水上的草药叶子,转头问谢礼:“师父,都是驱虫子的,对蛊虫也有用吗?”
谢礼帮着放好了草药,如今舒舒服服的坐在一旁,听到她问便说:“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厉害点的虫子。”
姜和咬着牙,看了看谢礼又看了看陈玉瑕,自己如今可不像躺在床上时那般,好歹有一物遮挡,现如今可是光溜溜的。
他纠结许久还是忍不住去说谢礼:“明贤,玉瑕儿虽然年岁尚小,但也是个女孩儿家,这不好放任她在此吧?”
玉瑕儿转头,山苍子在研究新到手的银针,一根一根用火烧过,而后拿了特配的药水仔细擦拭,谢礼端了茶盏,吹了吹饮了一口:“有什么不好的,医者是没有男女之嫌的。”
姜和抿着唇,知道和谢礼说不通,就去看陈玉瑕:“玉瑕儿,别听你师父的,他傻,你还是先出去吧,往后也避忌着点,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他这话自然是个玩笑话,凭陈玉瑕的身世,莫说只是学医时见过男子的身子,便是与人和离过七八回,也多的是富家子想要攀龙附凤的。
不过要找那家风严谨人品一流的,就鲜有不在乎的了,他还是为着玉瑕儿好。
就见玉瑕儿爬下凳子眨巴眨巴眼,嗓音糯糯的道:“那就不嫁人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