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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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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手足无措地看着夏氏收拾东西,“你、你这是做什么?”
夏氏提着打好的包袱,“你以为我昨夜里同你说笑呢?好啊,既然你一心想要救你那什么狗屁二姐,那我们也就算完了。女儿你不要我要,我带着她回娘家去。”
夏氏抓起女儿的手,“走,我们上你阿公家里去。”
徐文赶紧拦在她前头,“你说什么呢!丈人家里能有你住的地儿?他们家里也不富裕,你这样贸然过去会给人家带来多少麻烦,知道不知道?”
夏氏冷笑,“我娘家就是再穷,也愿意一人省下一口饭来养活我们娘儿俩。我弟弟就是再没出息,也绝做不出那等叫人侮辱外甥女的事!你给我让开!”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挡在身前如同一座大山样儿的徐文给推开,带着徐锦绣穿过前院跨过门槛,一路往娘家去。
走到半道上,夏氏有些后怕起来。她紧紧攥着女儿的手,很小心地问她,“绣娘,你……怕不怕?”
“怕什么?”徐锦绣仰起头,看着母亲。“有什么好怕的?”
夏氏犹豫了一下,道:“你阿爸有钱,跟着他你饿不着。你阿公家的情形也就……那个样子。”
换言之,往后再想要以前那种穿脏一件丢一件的富贵生活,是没可能了。
徐锦绣笑了,“姆妈可曾听过,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何况我们还没到要饭的时候呢。”
夏氏红了眼圈,搂着女儿亲了又亲。她心里好似有了主心骨一样,步子迈得越发坚定。
母女俩到了夏家,正坐在院子里看花样子的应氏一脸惊讶,起身去迎她们。她见女儿和外孙女是步行来的,手里还提着包袱,有些无措地道:“这是怎么了?要来家里小住?”又问徐锦绣,“你阿爸今朝没送你们过来?怎么是走着来的?”
夏氏看见母亲,听见满是关心的话语,心里的委屈哪里还能忍得住。她扑在应氏的怀里痛哭,“姆妈呀,姆妈。”
应氏搂着女儿,哄着她“不哭”,听着夏氏的哭声,自己心里也难受了起来,虽不知事情原委,但还是抱着女儿一起哭了起来。
刚喂完鸡的吕氏拿着笸箩,牵着女儿夏娟,还没到前院就听见哭声震天响。“怎么了这是?”她快步走到婆母和大姑子面前,将她们分开,“哭什么呀?好端端的。”
吕氏的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瞄见了徐家母女两个手里的包袱。她脑子可比应氏转得快,低声问了一句,“要和离?”
应氏闻言,止了哭声,有些呆愣愣地望着女儿。
夏氏含泪,咬牙道:“不和离。我要义绝。”她牵了应氏的手,“姆妈,我要义绝。你去把阿爸叫来,我们今儿就上衙门去。徐家我是没法子再呆下去了。”
应氏什么都不知道,只搂着女儿劝。吕氏觉得事情不对,赶紧去把家里的男人都给叫了出来,又把站在院子里的三个人给哄去了正堂。“门还开着呢,站在院里不是叫外人看了笑话吗?”
夏氏哭哭啼啼地拉着母亲不撒手,应氏心里觉得女儿定是在徐家受了天大的委屈,这才哭着回娘家来。她拉着女儿也不松手,“徐家定是欺负我们夏家小门小户,看低了我们穷。”
应氏忍着泪,骂道:“我们穷也是有穷的志气。过不下去就不过了。你回来,有我一口粥吃,就少不了你同绣姐儿的那一口。娘家还不帮你,又有谁来帮着你?不怕,姆妈在呢。”
夏老童生刚进正堂,就见老妻眼角带泪,气鼓鼓地对自己道:“去,你带着女儿上衙门去义绝!今儿起,我们夏家和徐家老死不相往来!”
夏老童生还是比较理智的人,没马上着急上火。他搬了张凳子过来,现在女儿面前坐下。“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如果真是徐家对不住你,便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跟你把公道寻了来。”
夏磊等父亲说完,才上前去劝,“阿姐莫要哭了,就是为着绣姐儿也要挺起胸膛来。”
夏氏抽了一口气,哽咽道:“阿爸,姆妈,弟弟,弟妹,你们是不知道!”她话才刚说一句,就又哭了,徐锦绣在边上轻声劝了好久,才接着往下说。
“元宵那天,也不知徐家那个老二发的什么疯。大清早的拿了把锤子来家里头砸门,后来更是不知从哪里摸出了匕首要砍人。”她抹了眼泪,“幸好当时有绣娘给我挡着,不然我哪里还有命再来看你们。”
应氏擦着眼泪,搂着险险要哭晕过去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同外孙女哟,这徐家怎么就出了这等疯人。”又迭声催着夏老童生带女儿去办义绝。
夏老童生不理应氏,接着问道:“后来呢?”他顿了顿,“你不是会只因这种事就想着要回来的人。”
要不然元宵当天就回来了,哪里还等到现在。
夏氏哭道:“后来得了个书生搭救,叫那疯婆子给抓紧大牢关了起来。也不知怎得,她竟从牢里跑了出来,与城中的混子赖子一起,绑了同颜家小姐去东湖玩的绣姐儿。”
想起当日女儿的遭遇,夏氏就后怕得很。“幸好他们男男女女在一起,将绣娘给救了。否则怕是绣娘早就叫人给玷污了去,哪里还有脸再做人?你们说说,有没有这样事?有没有这样的姑姑?天底下就没听过!”
一番话下来,夏家人全都黑了脸。夏磊出门提了把柴刀就要去找小徐氏,夏老童生一声喝,“你给我回来!”
夏磊老大不情愿地被吕氏给拽回来,站在夏老童生跟前。
“遇事先别这么冲动。”夏老童生说了儿子一句,又接着问道,“那你是因为这事才想回来的?若绣姐儿叫人救了,恐怕徐家老二已经又回牢里去了吧?”
知女莫如父,夏老童生熟知女儿的秉性,并不会单单因这件事就选择离开。他一针见血地道:“是不是女息想要救他姐姐出来?”
恶逆、意图勾结匪贼侮辱良家女,这都是死罪,秋后问斩都等不到。
夏氏听父亲一说,沉默了片刻,而后立刻嚎啕大哭起来。“有这样的阿爸没有?将害了亲生女儿的凶手从牢里救出来。绣娘运气好,三番五次被人搭救,可人家能一直救她吗?若是下回运气不好,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就……”
说得太激动,夏氏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应氏把哭晕过去的女儿抱在怀里,心疼得要命,又觉得外孙女遭了大难,心里恨透了小徐氏。“这种人家,我们不要也罢,结的什么姻亲?这结的是仇!”
吕氏将徐锦绣的脸轻轻捏在手里仔细端详,“你小姑姑弄的?这脸。”
徐锦绣摇摇头,“他们舔过了,我回来之后嫌脏,用丝瓜络擦的。”
虽然外甥女没具体说是谁,但能做这种事的随便想想都知道了。夏磊眼眶红了一大圈,夏老童生的脸色非常不好看。
这真的是只差那么一点点!
夏老童生可以算是周围所有人当中最了解徐锦绣脾气的。他可以想象得到,这个外孙女即便遭逢不测,也不会去选择死。她会忍下来,努力从这段可怕的梦靥之中脱离出来。
可这样,更是叫他心疼。
夏老童生搓了搓大腿,冲外孙女扬了扬下巴。“你怎么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徐锦绣。她看了看在应氏怀里晕厥过去的母亲,眼角还带着泪。
“姆妈不能离开阿爸。”徐锦绣想了想,说道,“姆妈和我不一样。”
夏老童生对这话深以为然。
若说徐锦绣是路边野火烧不尽的小草,无论被碾压过多少次,依然可以再顽强站起来。那夏氏就是依附于人的菟丝草,她看起来就是柔弱的模样,同时也需要一个主心骨。
夏老童生对女儿是选择继续咽下这苦过日子,还是和离亦或义绝,都无所谓。作为一个父亲,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过得好。
“那依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比较好?”夏老童生很想听听看外孙女的意见。
徐锦绣侧头想了想,道:“要让那个疯婆子无罪释放,我心有不平,绝对忍不下这口气。况且即便我大人大量,看在阿爸的面上放过她,焉知日后她不会恩将仇报,再来这么一遭。就像姆妈说的,万一下回我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呢?”
“可如果我和姆妈不肯退一步,叫阿爸伤心,想来就是日后姆妈回去了,与阿爸也不会再同心。姆妈只我一个女儿,老来靠的也只有阿爸。我不想他们因此事而生了嫌隙。”
徐锦绣深呼吸,抬眼望着含笑的夏老童生,“我不懂律法,阿公应该是懂的。不知阿公有没有什么解决之道,既能叫我和姆妈出气,又能不让阿爸难过。”
夏老童生自然有法子,先前不说,只是不知道徐锦绣的想法。有了外孙女的话,他便可说出自己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