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阴阳师）酒吞红叶》小鬼官人

2、吉原哀歌（二）

　　吉原，是夜。

　　造型古朴典雅的房屋坐落有序地立在大道两侧，屋檐下垂下一串串灯笼暧昧地晕染出酒红色的光晕，屋外亦有亦红亦紫的绣布柔软地舒展，点缀美人们眼尾缠绵的绯影。道上四处可见佩刀的武士，衣着华贵的富家子弟，也不缺衣袖轻扬唇红齿白的佳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大道旁两侧的房屋底层不设有围墙，取而代之的是精致牢固的木栏，其后有各具风情的女子或坐或倚地在那一方天地内，供来往的人们驻足观赏，评头论足。美人勾唇轻笑，眼波流转，勾得官人们魂不守舍，继而一掷千金与心仪的女子一夜春宵。

　　笼中鸟。

　　步于众人之间，满街尽是眼神无光只能靠脂粉堆起生气的女子。我幻化成人类少年的模样混进吉原，感受着这里充斥着不详的妖气和鬼气，心底不禁泛起一丝焦躁。

　　只是平常地走在道上，四面八方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集中在我身上，不时能听见些许抽气声。看来按照本身模样幻化成美少年的我依旧有很高的杀伤力，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如是想。

　　既然有这么惑人的皮相，为什么不能像父亲一样好好利用呢？

　　我轻笑着径直走向一位妆容精致的女子，指尖顺着她柔顺的衣摆滑下，勾起她的手，柔和了眉眼：“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她看着我的笑颜羞红了脸颊，回答我的声线也有些不稳：“不知妾身有什么事可以帮上大人？”

　　扫过她明显比其他艺妓更加细致华贵的衣衫，我凑近她的面庞，在她耳旁用附带一丝妖气的磁性声音吐气：“给我近两个月入吉原的新人名单。”女子的耳垂染上胭脂，用痴迷的目光注视我：“好的，请大人随妾身来。”

　　身为酒吞童子和鬼女红叶的后代，我一出生不知为何就自带一项能力，只要在对方松懈时加点妖气就可以让对方对自己言听计从，人和妖皆可，能力对不同对象作用程度不同，普通人类当然抵抗不了。

　　一番周折之后，我如愿见到了语。

　　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我甚至不敢相信她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再繁复的和服也无法掩盖她的消瘦，再厚重的脂粉也无法遮盖她的虚弱苍白。清亮的眼神不再，曾经的那抹温和被深沉所掩盖，眼里是暗沉的黑暗在缠绕纠错，层层叠叠地覆盖住她的眼底，徒留下浮于表面的虚假笑意迎向每一个心仪她的客人。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乍一眼看见昔日友人此时悲惨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有一波又一波的悲伤涌起。我静静地与她相对而坐，久久无言。最终又是她在我的目光里败下阵来，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神色，她像是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字一句：“……你来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嗯。”

　　她的嗓音略带些沙哑，那是种带着性感色气的慵懒语调，在耳中荡出一丝撩人的波纹。

　　……连声音都训练过了吗。

　　我不再盯着她不放，如几个月前拿起茶几上的玉杯浅尝。入口的不再是茶，而是略带些苦意的酒，就如同我此时的心情。

　　按理说她刚进吉原不久，不应该如此早接客，其中想必又发生了许多苦楚的事，真是不幸。我此时心中有悲伤有愤怒，却没有愧疚和悔恨。我向她提出过邀请，意图将她拉出泥沼避开这悲惨的命运，但是却被拒绝了。我自问尽到了一个朋友的责任，尊重了她的意愿，但是心里无法自已地泛起怒涛般咆哮的愤怒，随之而生便是噬人的杀意。

　　我痛恨将她变成这样的臭男人，痛恨她那对毫无人性的渣父母，更痛恨被动接受命运的她。

　　我从未像这一刻感觉到人妖殊途的这个词的含义。妖怪们向来喜欢直来直往，就算玩弄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都毫无作用，只要够强，任何妖怪都会俯首称臣。而人类，本身实力就弱，会被各种框架所限制，就算有可以摆脱困境的能力和机会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牵绊而放弃。

　　强大如安倍晴明这样的阴阳师，也不能无视京都贵族的牵制，无法完全摆脱阴阳寮的控制。人类心思太多，如跗骨之蛆挣扎在这片土地上，由此产生了许多有眼无珠为非作歹的妖怪。

　　心中滋生出一丝黑暗，短短时间内想了许多的我并没有意识到内心深处对人类的蔑视。

　　她复又开口道：“当初的约定作废吧。”衣袖下的手指紧紧绞在一起，微微颤抖。

　　“……什么？”我的声线骤然低沉下来。

　　“小叶，你以后不用来找我了。”她似是感受到了我的怒气，顿了顿还是坚持说道，“我后悔跟你做这个约定了，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死了也是会去地狱，你也不需要去阎魔那儿找我，我不想和你再有牵扯。”

　　“……为什么？”我不能理解语话中的含义，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出这句话。

　　“还有为什么吗，你看我现在这个模样连自己都觉得恶心。”语的眼角有晶莹的液体闪现，“虽然知道我现在的心态不对，但是看见小叶我真的一点也不开心。”

　　【你来找我，我应该是惊喜的。但是为什么看见你容光焕发的样子，心里却那么难受。我以为自己可以淡然接受父母的决定，但事到如今我才发现我承受不住。】

　　【凭什么……我就要遭受这样的苦难，你却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明明是个妖怪！】

　　妖怪的敏锐直觉让我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少女产生了恶意，内心奔腾的愤怒突然沉淀下去，诡异的平静。纷乱的思绪好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捻成一团，我甚至无意识地在耳边听见我口中发出的声音：“为什么？”

　　语闭上眼，眼睫颤动，睁开眼时那种欣喜悲伤又憎恶嫉妒的感情搅成漩涡：“曾经的我能清清白白地跟小叶相处，但是只是几个月，我跟你再见时境遇已经天差地别。”

　　“看见旧友无忧无虑，自己却要受人践踏凌辱，我能开心？”两行清泪自她脸上滚落下来，“为什么……你生来就有强大的力量，我却只能任人宰割？”

　　“我嫉妒你。”

　　听着她的话，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由于前后差别太大产生的不甘和没有力量的不忿，可以让一个温柔的人变成这副模样吗。

　　吉原充斥着人心黑暗滋生的妖怪，以及众多女人死去的怨气。一旦人心有了缝隙就容易被鬼怪侵入，放大心中的黑暗面。将妖力覆于双眼，我清晰地看见语的身上黑色鬼气一圈圈的缠绕流连，蚕食着她的心智。

　　看来语以前就有这心思，而这鬼地方让她这种想法变本加厉直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放下一直握在手中不曾放下的空杯，抬眼注视着她，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用眼神描绘着她的轮廓，回忆着曾经她那温柔的神色。沉默了许久，我嘴唇动了动，笑像掠过水波的云影，稍纵即逝：“语，谢谢你。”

　　下一秒，血色在她的衣裳蔓延开，语维持着刚才悲伤憎恶的表情停止了呼吸，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仿佛珍珠落在玉盘上发出的响声。

　　我轻柔地合上她的双眼，幽幽叹了一口气，离开了这令人伤心的地方。

　　缓缓行于道上，我的指尖仍旧残留着刺进人体内的温暖触感。没想到我的处居然是被朋友破掉的，我感觉到深深的忧伤。但是……我从来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第一次跟人类交朋友就落得这个惨淡结局，也算是一种教训。以后还是交实力够强的朋友吧，再找个弱鸡我可无福消受了。

　　人类，还真是把承诺看得云淡风轻。语她的恶意其实并不会让我生气到杀了她的程度，真正让我气愤的是她背弃了诺言。妖怪的承诺十分重要，这样擅自决定简直是侮辱立下诺言的我。

　　噫，我的承诺说扔就扔，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感叹着，抹去心底的悲伤出了吉原。

---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我如果这两周能回家就更orz求评求收藏！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