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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琴之异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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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瘦西湖。
湖烟空朦,湖水潋滟。月光茧素般裹着湖心处一叶小舟。
卓逸非独坐舟上,对着舷外的湖水喃喃地说了大半天的话。
自然,旁人看不见,舷下三尺的湖水中,飘浮着一张琴。琴体如珍珠美玉般焕出淡淡光晕。琴旁飘浮着一位艳态娇娆的女郎,一头乌黑长发,一身艳丽红裙在湖水中徐徐舒展,绰约若仙子。
“卓公子,看来你表妹对你全然无意。这门亲事不结也罢,免得将来造就一双怨偶。”
瑶姬的话说得直截了当,亦是通透之语。
“可是逸非一定很难过。是不是?”绿桐满是怜惜的口吻响起。
卓逸非脸上又浮起那种迷惘的神色。“不知道为何,春浓跟我说过后,我就是觉得意外。除了意外还是意外,别的情绪都没有意外的情绪来得多。”
“卓公子,那看来你对你表妹也并无儿女情意。只是一直以来,你父母都在说亲上加亲的话,所以你自然而然地把她当成未过门的妻子看待。实际上,你并没有钟情于她。”
是这样吗?卓逸非认真想一想,好象确实如此。他待春浓,虽然一直是好的是亲的,但从未都像哥哥对妹妹。从未有过男女之间那种怦然情动的感觉。
不自觉地点头:“瑶姬,你不说我不觉的,你一说,我才发觉原来我对春浓,亦是兄长对幼妹的感情。”
“你也无意于她,那就再好不过了,谁也不会伤心。”
绿桐的声音一下子欢快了,卓逸非也心里一松。
“绿桐,你怎么样?已经五天了,还没办法幻成人形吗?”
“借助水精月华,我勉力试一试吧。”
琴体的淡淡光晕逐渐加深,光彩愈来愈盛,七彩宝光流转生辉。在最璀璨的一瞬,琴身化成女身,绿桐巧笑嫣然地浮出水面,瑶姬跟着她浮上来。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如红白莲花冉冉绽放。
“绿桐,瑶姬,快到船上来。”
卓逸非一时忘却,把二人当成寻常女子伸手欲拉她们上船。先抓住绿桐的手,陡然一震,失声道:“怎么你的手……”
握在手中那只洁白如玉的柔荑,一点都不柔,硬梆梆的像木头。
绿桐轻俏地一吐舌头,抽出自己的手飘上船。“我说了只能勉力一试,虽然幻成人形了,可是骨肉肌理,还是木头的本质。我此刻只是徒具其表的木头人罢了。”
说着,她俏皮地用手去敲船舷,果然是笃笃闷响的木头相击声。
卓逸非失笑。瑶姬亦含笑:“真是不知愁,都这样了还淘气。”
“绿桐,那你要多久才能完全恢复?”
她迟疑了一下,“不用太久,在湖里呆满七天应该就够了。”
“那个鬼差,他要是找更厉害的人来对付你们可怎么办?”
此语一出,瑶姬绿桐双双沉默。卓逸非自知问错了话。
半响瑶姬方幽幽一叹:“可以快点找到秦情就好了,一了心愿我就走。”
“可是这几日绿桐要在湖中静修,烟雨楼的试琴不得不暂时停止。”
“瑶姬,你别心急,我再有两日就好了。第八日就出湖,到时帮你继续找他。找了这么久,一定就快找到了。”
“是呀,瑶姬你放宽心,一定会天遂人愿的。”
瑶姬再如何愁眉不解,在他们二人的劝慰之辞下也只有展颜一笑似开怀。
***
殷若扬急着要见柳春浓,却难以遂愿。
扬州名绅府邸,养在深闺的小姐,若她自己不入前庭,岂是外客能轻易擅见的。
即使他天天托辞往卓府跑,他能去的地方也只是明月楼。往常春浓会时时到明月楼来,而近日因表达了婉拒婚约之意,自然不好再来了。
亲上加亲的婚事眼看不成,卓逸非却表现得不似很沮丧的样子。依然如旧以琴书相伴。今科秋试在即,他要预备应试。
殷若扬旁敲侧击地问:“逸非,你和表妹现在如何?”
“她在避着我。”
“何以至此,即使婚事不成,依然是姑表兄妹。”
“春浓倒不是存心疏远我,只是话才刚说破,再见面总有尴尬之意。所以她这两天明月楼都不来了。我也没往她的疏影阁去。”
“那你们岂不生分了?”
正说着话,柳夫人进来了。殷若扬是后辈子侄,忙施礼问安。柳夫人知他是卓逸非的总角之交,多年情谊深厚的好友,亦不回避他。当着他的面就含笑问道:“逸非,这两天怎么不见你去疏影阁,是不是和你妹妹闹别扭了?”
“哪有哇,姑母,秋试在即,侄儿在用心苦读呢。”
“原来是忙着做学问啊,逸非,你抽空也去管管你妹妹的学问。上月你教她弹的琴曲,她到现在还弹得七零八落的,得你再去指点指点才行。”
“好的,姑母。”卓逸非只得应着。
“这会殷公子在,你要待客一时也做不成学问了。不如我让春浓过来,你教她弹琴好了。”
柳夫人说完话,当真去把柳春浓叫来让卓逸非指点琴艺。一对表兄妹交换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只得在柳夫人面前表演一幕‘琴瑟友之’。
柳夫人看了很满意,自觉佳儿佳妇天生一对。于是一拉呆立一旁的殷若扬一把。“殷公子,让他们慢慢弹吧。我请你上前厅喝茶去,上品的碧螺春。”
这是不希望他俩被人打扰的意思,殷若扬再如何不愿走,也只得知趣地跟着柳夫人离开。
在前厅里陪着柳夫人喝茶。她絮絮地问起殷若扬的家世,得知他祖上是武将出身,至今仍有余荫。父亲虽已早逝,叔伯都在扬州驻防军供职食俸。这个年轻儿郎的前程理应不差。
柳夫人看着英挺俊朗的殷若扬,不禁想:这也是个好女婿的人选,若是还有一个女儿,倒可以许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