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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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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龙帝国的精锐部队有两支,一支自然是驻守帝都,还有一支,驻守东方大港,商业之都幻云城。除了维护幻云城的治安以外,更重要的意图当然是为了预备速来虎视耽耽的海瀛国突然发难。
说起来,龙帝国四方也只有东方存在隐患。西方众小国一盘散沙,素来朝供上邦,南疆力量弱小从不被龙帝国统治者放在眼里,而北方政权,是以几大世家为首的,清高得不得了,人不惹他,他便不惹人。
但是东方的海瀛国就不一样了,名义上虽是个岛国,可面积并不小,几乎可称作另一片大陆,而且国力强盛,从千余年前璃王朝明月太子时代就一直想要渡海西征,后来那太子暴病死亡,事情才暂时中断,其后两千余年时间里,海瀛国就从来念念不忘西征。
可想而知,当驻守幻云城的那支精锐部队一日间离奇覆灭,富裕繁华的幻云城也灰飞烟灭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那朝野震惊的景像!当然更令人心惶惶的则是海瀛国大军渡海,在幻云城旧址登陆,一路无力抵挡,州县失守,百姓流离。
海瀛国当世国主琳王朝帝,以前的探子报回说这位帝王性格温良,书法绘画的造诣很高,文人一个,不太会理政,也对政事不感兴趣,正是可以让龙帝国放心的那种邻邦之主。
不知怎么回事,不久前这文人皇帝忽然性情大变,噬血成性,所经之处,十室九空。无论是否遇到抵抗,必令军队大肆屠戮,有时他还会高高的坐在车驾上欣赏,中土百姓无不咒骂他简直不是人!探子的报告怎么可以错得如此离普?!……
……
此刻,在龙帝国刚刚失守的一座州府的州衙内,满庭花树芬芳,美中不足的是深苑中仍可隐隐听见外面声声泣血的哭喊。不过他并不着急,在太阳落山之前,这些叫人心情烦燥的声音就会彻底结速了,又一个城市,将归于死寂。
坐在床边的人静静的,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没有感觉一般,眼睛盯着床上沉睡的人,淡淡的痛,痴痴的柔。
他的发垂下扫在那睡着的人的脸上,然而那人却毫无反映,看来睡得还不是一般的沉。他轻笑,眼睛里的光芒,是难以分辩的爱与恨,然后,他慢慢俯下身去。
那是他特有的气味,清凉的,仿佛月夜的昙花。
早在他们在观月台初识的那晚,他就发现了。他是先迷上了这气味,然后再喜欢上气味的主人的,这一点只是他从来没有说过罢了。
不!其实他还是说过的,他对他说,好香。
青衣少年不服气似的反问,你说什么好香?清亮的凤目斜斜挑起,说不出的动人。
他笑,不说话,却指了指一旁刻在白色大理时上的诗句——“掬让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你还是不明白么?
罗煊……
……
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男子一惊,蓦然抬头,正要发怒时看清了来人,便怔住了。
雅致的青衣,柔顺的长发,清亮的明眸,那是他多么熟悉的,多少次与他梦里缠绵,多少次为他肝肠寸断!
……罗煊。
“祁。”罗煊轻唤,既喜悦,又苦涩。
“……我难道想你想疯了么?居然都有幻觉了?……”轩辕祁回头看了看,床上的罗煊还是好好地躺着,他不禁抬手捂住脸苦笑。
“不,祁,你真的看见我了,只不过是在你的梦中。”罗煊走近轩辕祁,在距离两步的地方停下,“月姬压制住我,她实在太强大,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魂魄离体与你见面,我不可以再等……”
“原来是作梦,是梦……”轩辕祁失神的喃喃,“那就让我抱抱你吧!”他猛地扑上来张开双臂,却眼睁睁看着手臂穿过罗煊的身体,他扑了个空,重心不稳跌在地上。
“祁?!”罗煊连忙伸手想要拉他,但手伸到半空,忽然想起了自己现在哪里有可以扶他的真实的手臂?一滞,尴尬收回。
“你这个混蛋!!狗屁三皇子可以抱你!轩辕邰也可以抱你!为什么我却不可以?!为什么!——”轩辕祁咆哮。
“……祁……”罗煊的泪落了下来。
听到罗煊的哭腔,轩辕祁终于冷静下来,“煊,哭了……不要哭,不要哭……”他回过头,一脸慌恐地想拭去罗煊脸上的泪,却发现怎么都碰不到他,轩辕祁颓然垂下手叹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只有他知道,这个名将,其实心却是水作的。“其实我一直在后悔,你知道么?”
闻言罗煊的眼中光芒大盛。
“我后悔当时在观月台,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不听你把话说完……”轩辕祁平静地说,“煊,现在告诉我,好么?”
很多时候,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真相,尤其是事关你所在乎的那个人的时候,那种时候人总会太过敏感的,常常犯了错误,还觉得自己委屈。
“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有个男人喜欢我我会怎么办,我问那是你么?我当时真的好高兴!可是你却往下沉默,以后也没有说过什么。”罗煊长长的睫毛黯然低垂,脸上投下两片扇形的阴影。
轩辕祁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曾经在龙帝国留学,早就认识三皇子,我们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那时我想让他和我演一出戏,试试你到底爱不爱我。他本来不愿意,耐不住我反复求他。”罗煊苦笑,“结果,弄巧成拙,怨得了谁呢?”
听到这里轩辕祁再也忍不住了,“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你知不知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就已经是我轩辕祁认定的人!我对你那么好你看不出来么?!你为什么……”
“我怕我配不上你,祁……你是高贵的太子。”罗煊哭道,“何况你将是海瀛的王,为了江山社稷,你注定会拥有三宫六院的!我算什么?我到时算什么?!”
“那你最后还不是投入了轩辕邰的怀抱?”一说到这里,轩辕祁忍不住地颤抖着。
罗煊一怔,黯然,“你那天令武士将我赶出朝堂,我回去后很伤心,我伤心百姓就要糟殃了。就在那时,邰皇子找到了我,他告诉我你在他手里,我好担心,你知道禁军统领就是邰皇子的人。他还笑着对我说,本来情理上不合,朝中会有老顽固反对的,只可惜你朝堂上的做法太寒人心了。”讲到这里停顿了,下面的内容需要他很大的勇气,“邰皇子很早以前就对我说过,他喜欢我,但是我心里只有你。那次他就威胁我……如果我不肯听话他就先杀掉你再说。”
轩辕祁眼酸地闭上。
“我一面什么都依他,另一面暗暗把外面的军队调来,想拖延时间救你,可是……你……”罗煊痛楚万分,至今懊悔,居然没想到邰皇子心狠手辣的程度。
搂着罗煊让轩辕祁看见,让这个可恨的皇弟死不瞑目,让罗煊看一眼轩辕祁,暂时安下心,却不知轩辕祁立刻就被毒死。轩辕邰,好个轩辕邰!一箭双雕,不!是一箭三雕!还有就是登上海瀛王位!!
“哈哈哈哈……”轩辕祁苍凉大笑,“我真傻!!真傻……”
不可饶恕的傻!!
差点就拥有的幸福,就是这样,失之交臂!!
“祁,我要走了,这次是永远的走了。”罗煊悲伤地说,“你收手吧,不要再听月姬的妖言,帮她杀人,为她收集生魂了……”
“你胡说!”轩辕祁激动地说,“你都回来了,怎么还会走?!”
“我赌上三魂六魄才冲出月姬的禁制托梦于你的啊……”泪光中,罗煊微笑,脚步慢慢地想房间外面退去,“别看着我好么?那个样子,你是不会喜欢看到的。”
“等……等等!煊……” 轩辕祁慌张地去拉他的手,却只是触及到虚空。
“不过好在你已经原谅我了,好高兴,真的……好……”
“罗煊?!罗煊——”
霍然睁眼,是梦?……但是这个梦真实得可怕。泪水还挂在轩辕祁眼角,他几乎无法相信他还会流泪。对了,罗煊!轩辕祁搂住那沉谁的清瘦人儿,他原本微温的身体,已然无情的冰凉……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
这首刻在观月台白色大理石上的诗,曾经他读起来,别是一番风情。
细碎的吻落在冰凉的额上,鼻尖上,最后停留在嘴唇上。
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
罗煊,我们永远在一起……
……
“啊!——来人啊!不得了了!快来人啊!陛下,陛下驾崩了!!——”
第二天,这座州府内的宁静被侍女的哭喊尖叫声划破,乱成一团。
最华美的那间房间里,海瀛王抱着一个陌生但非常好看的青衣男子,静静坐倚床头,已经停止了呼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海瀛王的脸上挂着笑容。好像……
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