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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暗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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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助看着面前桌上又多出来的一摞簿册,觉得眼睛有点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香燐坐在他对面,根本不用翻看,就可以随着他的动作,清晰快速地报出每一本的相关内容。听到这句问话,回答得语气平和却是毫不犹豫:“因为二公子你实在是太长时间忘记回泽州城来看看了。”
佐助立刻闭嘴,当香燐叫他“二公子”而非“公子”的时候,他最好识相一点。他很肯定这几个人根本不需要他的指点命令来做事,但不知为什么,每次回来一定都要被人用哀怨的眼光看着,直到他明确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忘记为人“主君”的身份才算过关。
不是他不负责任,但这种半年一年才看一次了解大略的生意,还指望他从这成堆的账本里看出什么东西来不成?以香燐的本事,如果忠心于他,这账目自然不会有分毫差错,而若起异心背着他捣鬼,他也根本没有从里面看出破绽的眼光好不好?到底把他关在这里一本本地看到想睡有什么意义?
心里正无聊得叹气,房门被轻轻拉开一线:“公子,水月回来了。”
佐助目光立时警醒,再无之前的懒散:“让他过来……不,还是我去书房见他。”起身时向香燐看了一眼,香燐虽然恼火被人打扰这样难得逮到人的机会,却也知道有要紧的事。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会看好隔壁午睡未醒的鸣人。
水月倚着书案盘膝而坐,见他进来也不起身,语气颇有些夸张的感慨:“公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为什么每个人见到他都是这句话!佐助怒目而视:“我一到就让人找你来,你跑到哪里去了?”
水月嘻嘻一笑,讨好地挥了挥手:“虽然晚了点,不还是赶上从女人手里救你一命嘛。”眼睛转了转,道:“而且我这次晚归,可是为了我们一直在意的那件事。”
佐助顿时专注起来,不理他的取笑,问道:“查出什么来了?”
水月有些意外:“怎么了?忽然这么着急。”
“不着急,你还不是成天惦记着不放?”
水月理所当然地道:“我惦记是应该的,这么个神神秘秘的大家伙在旁边,不弄清楚跟咱们有关没关谁放心得下?赶上你不是成天在日向家眼皮底下往雷之国走私的那个。”
佐助不为所动:“日向家自己也没少在里面分润,洪礁岛是我们的地方,他们没事砸自己生意跟你好玩?”
雷、火两国对立多年,上远关商路早已断绝,所需物品的流通只能通过第三方的转介。但寻常货物也还罢了,雷之国苦寒之地特产的草药和木材、火之国的矿产,商人若没有门路手段,是根本拿不到的。而走私商们要避开两国官府,唯一能交易脱手的地方就是虺蜴之渊,北地商路经“音影”整顿统理之后,此处更已成为重要的集散之地。
不过且不说宇智波家跟大蛇丸的宿仇,世家贵族也没有自降身份,受黑市私商出价挟制的道理,故而另一条路也是早就有的。洪礁岛特产深海白珠,乃是供奉之物,禁止私采,这样一来严密防守周边海域也就顺理成章。泽州城的短途海船从洪礁岛出发可直抵雷之国海岸,交易结束返回岛上,再换为家族往返小船运送到港口,正是天衣无缝。而为免有通敌之嫌,不能以私家潜入雷之国设桩,这另一方的接洽就要由日向家调方阁搭手了。
洪礁岛既有这般生意,自然不能让外人来管理。在此之前曾由宇智波云山父子负责,止水过世之后,被遣返泽州城的云山虽不曾被夺去职权,却已无心理事,终日闭门不出。宇智波云山去世,木叶正是乱后初定之时,宇智波宗主无暇顾及封地,便一直留在泽州城旁支族系手中打理。
作为身在泽州城经营这条走私线的人来说,没有宗家的人来管自然最好。但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长久,那么退一步讲,由宗家这几年的形势来看,最有可能回来管理封地的二公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无论别的什么人来,他们现在握有的好处都不免岌岌可危,但宇智波佐助毕竟年纪还小,到他能够真正主持一城之务还会有好几年,这样一段时间就足够商讨出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利益划分和隐瞒方式了。
不过他们却没想到,二公子虽然的确年纪还小,但对于自己将来多半会回去泽州城这件事很有觉悟,根本没打算与世子相争,一早就开始做回老家悠闲度日的准备。所以,都已经退到这地步了,还有一帮人在自己将来要居住的地方闹不清净,是可忍孰不可忍?权衡之后,他在几派争斗的人中挑了水月的父亲来代替不便出面的自己,将洪礁岛生意的发话权握在手里。考虑其人的身份,与其他人相比,如果最终占据上风的是水月的父亲,现在没空多管洪礁岛的鼬世子多半会睁一眼闭一眼继续不管,因为这些人里只有他,是止水的人。
水月看着他不肯放过:“到目前为止,那艘船与我们的生意都没有瓜葛,你原本只说井水不犯河水,留神注意就行,为什么忽然着急起来?”
佐助犹豫了片刻,终于道:“我怀疑它跟我认识的一个人有关,你究竟探出什么了?”
水月对他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太满意,但估摸也只能问出这种程度的结果:“探出什么谈不上,只不过是这边眼看着没办法,换了个路子而已。”
佐助立刻警觉:“你去了雷之国?”
水月眉毛一挑,目光中有几分得意:“昨天刚回岛。”
“公子,我们拿稳岛上生意才不过两年,太多事都不知道,前些日家父偶然提及,说这几年注家的船来得少了,才让我想到这上头。”他略微凑近了一点,道:“我让人翻了城主府这些年的海船进出港记录,那艘船从来没与注家其它商船同时来过,不是很有趣?而且不仅是他们自己的人,连注家其它船都问不出半点口风,无论是让他们不敢说还是根本不知道,这位大和船长可真是有一手。”
“所以你去了雷之国,向跟他们不跑同一条航线的船打听?”
水月点点头:“我跟着上一趟船去,交货之前就下小船分路去了港口,在那里待了一个月才跟这趟船回来。”
佐助颇为烦恼地瞪着他,说得简单,这么危险的事他就不能在做之前先说?
水月低低地笑:“公子放心,我不会那么大意的。而且这一次真是去对了,错过这个时机,还不一定能知道这么多事呢。”
佐助叹了口气,这人这会儿正兴奋着,就算说什么危险的话也打击不了:“你打听到什么?”
水月眼睛亮起:“公子还记得当初那个注家船员劝我们不要问下去时,是怎么说的吗?”
佐助慢慢道:“那艘船只有入港挂的是注家的旗,出了海,就不是这样了。”
水月点点头,道:“据说那艘船就是忽然有一天挂着注家的旗号停进了云之国港口,除了注家的老家主没一个人知道船上的人是哪儿来的。”
佐助眼睛都睁大了:“这怎么可能?别说船员水手要训练,这么大的海船也不能不声不响就造出来吧?”
“公子,他们只说不知道人是从哪儿来的,那艘船从哪儿来的,可是谁都知道。”
他目光灼灼地道:“十年前这片海域最恶名昭著的海盗船,忽然之间销声匿迹,有传言是劫了不该劫的人,落入算中,被人连老窝一起端了。之后最大的这艘主船再出现时,原来的滴血白骨旗就换成了滴血狼牙……”
佐助忍不住问道:“这样一艘船堂而皇之地改作商船,没有人管吗?”
“问题就是它不是云之国的船。”水月皱着眉道:“那伙海盗之所以恶名昭著,就是因为一向连货带人一起劫,那他们肯定在外海有地方屯驻,并且有船坞,只是没人知道在哪儿,云之国水军找了多少次也没找到。注家替他们疏通水军,勾了案底,允许他们用那艘船在云、火两国的港口挂注家的旗号,相对的,他们保证注家所有商船的安全。不过这样来历不明的人怎么跟注家搭上线,还让家主信之不疑的,就没人知道了。”
佐助低垂着目光,手指在案上不明显地轻轻摩挲着:“这个我大概猜到一点……”含糊地说了半句,又问道:“这些事你是怎么打听到的?”
水月笑道:“所以说这次去对了。这艘船只跑火之国的航线而且每年只出一次,但要求它跑这条线的时候,注家不能有其它的商船同时出现在泽州城港口。除了最初的几次交锋,这些年来这片海域的海盗已经没人敢对注家的船下手,安逸久了,就开始有人舍不得这么大的价钱了。注家老家主身体不行了,刚刚传位给他的儿子,这位新任家主禁不起怂恿,或者他自己也这么想,要求重新谈价。”
佐助摇了摇头:“虽然要求严苛点,但每年只跑一趟,生息多少看的也是他们自己的本事,对注家来说代价有限,得远大于失。对方有本事横扫海域,实力自不一般,仓促提这样的要求,是自不量力了。”
水月笑起来:“就是这么说啊,那位大和船长当面客气说自己不能做主,等家主回来再议,然后当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注家的船一直被他们护着,别家的可没有,海盗劫注家一艘船,损失多少他们十倍赔偿,但转头会把劫掠的海盗追踪到底连窝抄掉,半点也不赔。当海盗的又不是傻瓜,那么多软柿子,非得挑石头往上撞。消息放出第二天各家海商就都找上门去了,出价最高的直接让出火之国这边航线,换取在云雷两国之间挂狼牙旗的许可。注家后悔想要收回前言,大和船长还是那句‘家主人回来再议’,直接开船走人了。若是早些时候,我就算去了雷之国也不一定打听得出什么来。偏巧赶上这会儿他们自己有意放纵,各家商船从上到下都在说这事,真假消息满天乱飞,挡都挡不住。”
佐助清理着脑海中涌入的这些消息,把他所说的话从头到尾考虑了几遍,点点头道:“我知道了。”忽又一抬眼,狠狠道:“下次再有这种事提前告诉我。生意归生意,要是给日向家逮到我们背着协议另有行事,我跟你可都没有话能说。”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给他们逮到的。”没什么诚意地答应完,顺便想起:“公子,香燐有跟你说了调方阁要提价的事吧?你有什么打算?”
佐助拿他没办法,叹了口气道:“拖着。调方阁那帮老头子,都大祸临头了还敢贪心不足。”
水月反应很快:“这么说日向城主真的要动手了?”
佐助却没理他,继续道:“反正也快入秋了,等最后一艘船回来,今年就不要再出船了。开春之前时间还长,打听一下提价是谁的意思。然后……你替我送封信给日向家崇明阁首座。”
“日向宁次?”
“嗯,不要给别人发现,但无妨让他本人知道我的事,他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半成不是小数目,但如果是日向城主本人的意思,父亲大人迟早还是会答应。调方阁马上要换天了,日向宁次若是有意插手其中,这个人情我就给他留着。”
水月越听越惊讶:“公子,你什么时候跟日向宁次这么熟了?”没等佐助回答,又很诚恳很大声地说:“他不是跟世子交情不错吗?你居然没讨厌他?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佐助怒目瞪着他:“我欠他人情,就是这样,你给我听着就行了,哪儿那么多话?明天我就去见你父亲,跑去雷之国这么危险的事他竟然也不知道拦着你!”
水月睁大了眼睛:“哎,你可别乱说话啊,我告诉他是你的命令,他才没拦着我的。你要是给我说穿了,将来我还怎么扯这张虎皮?”
……居然还敢说出来,佐助已经气到没话说了。
“你今天回来,把船停在哪儿了?”
“呃,码头。”
佐助皱着眉,片刻指示道:“开出去,绕一圈回来,停到上面渔村,别让人知道。”
水月看着他的神情,也不再说笑:“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次回来也没跟城主府通个信,是在隐瞒行踪吗?若是城里不安生,何不直接去岛上住?”
佐助略一沉吟,还是摇头道:“暂时不必,岛上行动没有这里方便。”
水月心中更是惊疑:“到底出了什么事?家族中有人盯上你了吗?”见他只是不语,无奈退一步道:“不能让我知道也无妨。公子,把重吾叫回来,有他跟在你身边,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你的安全。”
佐助此时却道:“不,我没有危险,让他留在岛上。你帮我留意那艘船,我想知道……会有什么人到那里去。”
“那艘船?”水月反应过来,紧盯着他:“是了,你刚才说它跟你认识的人有关。是谁?跟你回来的那个孩子吗?”
佐助没有回答。
水月再要追问,外面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佐助听出鸣人的声音满是不解地追着喊:“香燐姑娘,香燐姑娘,出什么事了?”
门被拉开,香燐闪身进来,没有理跟在后面的鸣人,径直走到案前屈膝半跪,面色凝重:“公子,你离开木叶之前,宗家可有什么变故?”
佐助讶然看着她:“我走之前?没有事啊。怎么了?”
香燐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他,脸上神情完全是不敢相信:“木叶密报,世子勾结纪间家主嫡子敬介软禁了宗主大人。当晚主宅失火,木叶全城戒严,信送来时具体伤亡尚未能知,但……听说已有三位家主在那晚过世了,纪间家主病中受惊,现已被送离木叶,据说是要回泽州城来静养。”
佐助一把夺过那封信,无法置信地盯着里面的内容,觉得根本不能理解刚刚听到了什么,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抓着信的双手正轻轻颤抖着。
“……这……这消息是从哪里得来的?确认过吗?”
香燐担忧地看着他,回避道:“城主府已经接到纪间家主的行程书信,随侍的是长子康介,但护送的侍卫仆从都是敬介公子的人。”
佐助狠狠地咬住嘴唇,犹豫半天,仿佛是寻求她的证实一般:“你说,父亲大人……被软禁?”
明白他话中的惊惧和不确定,但香燐想着信上那惊人消息却无法肯定地予以答复,只能不知所措地看向水月。
水月立刻道:“公子,世子要安抚整个家族就不能担负弑父的恶名,宗主大人的生命没有威胁。与其相比,现在处于更危险境地的人是你。请立刻到岛上去,宗家的事,让我和香燐来打探确实!”
香燐也道:“不错,公子这次回来没有通闻城主府实为幸事。”
他两人平日不和,此时却抛开嫌隙,异口同声劝他回避。然而佐助耳听着他们句句劝说,却始终松不了口。
他心里在隐隐抗拒,他们的意思很清楚,木叶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变故,鼬真的做了这样的事,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迅速安定家族,让臣下都无从反抗。那么唯一不在他掌控中,却又有着最适宜身份来与他抗争的自己,无疑身处险境。水月和香燐都看得明白,提出的建议也是明智的,但……他如果同意了,就等同于相信这件事是真的,相信自己……真的身在危险之中。与之前的惊疑相比,这一个推断更加让他无法接受。鼬怎么可能会这样对他……
他咬着牙不说话,水月和香燐心里焦急却无可奈何。只有鸣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问:“佐助,到底怎么了?你家里出什么事了?”
佐助悚然惊醒,他怎么忘了鸣人?不管他选择相不相信鼬,鸣人的事可是绝不能让家族里任何一个人知道的。大蛇丸的话不值得一信,但卡卡西与鼬早有来往多半是真。之前卡卡西莫名其妙把他哄出木叶,而他一离开木叶就发生这样的事,实在让人不能不连起来想。如果是鼬的主意,在动手之前把他支开,那应该是对他没有恶意的。可鸣人为什么也在这个时侯离开?当真是巧合?
心思一活动开,头脑就渐渐冷静了下来,沉吟许久,低声开口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鸣人说。”
香燐急道:“公子,现在哪是说话的时候。鸣人君让我等代为安置便是,日后消息确定,有什么话再说不迟。”
鸣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吃惊道:“你要去哪里?我不能一起去吗?”
水月忽而半抬起身,按上佐助的手臂,语气透着不符合平日轻挑表象的镇定:“公子,现今诸事不明,避去岛上也是暂时之策,所取正是进退得宜。鸣人君与此事无关,留在城中纵有不便之处,却可免去殃及之险。”他看了看鸣人,道:“公子若放心,就将此事交给我吧,相关原委,容我稍后给鸣人君解释,公子还请尽快起行。”
他不提防备世子加害之意,只劝佐助暂避以徐观进退,后面的话却是在提醒他洪礁岛多有宇智波家机密,鸣人是决不能同去的。佐助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抬了抬手,语气更凝定了几分:“你们去收拾东西,一个时辰,我说完话就走。今天之后,这宅子也先不要用了。”
香燐和水月听出他话中不容置驳的意味,不能再劝,总算他松口同意离开,也算放了心。对视一眼,各自默默颔首,起身退了出去。
“对不起,本以为这里足够安全才带你来,却把你卷入这样的事情中。”
“呃,没……没事。”鸣人期期艾艾地回答,本有一肚子话,想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但此刻看到他的神情,却半句都说不出。他并非敏锐之人,和佐助却是认识得太久,下意识地就觉出他这样郑重地开口,要说的不会只是一句道歉。
“你今天知道的事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嗯,虽然对你来说却也未必。”
“啊?”鸣人被前半句吓到,听到后面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佐助看着他,伸出三根手指:“有三条路给你选择,我不能确定哪一个合适,只有让你来决定了。”
鸣人受宠若惊,一时连头都没敢点。
“第一,水月说得对,只要你不跟我在一起,没人知道你听到了不该听的事,将来才不会有后患。但放你一个人肯定不行,水月太容易被人盯上,这个时候跟着他我怕你连泽州城都走不出去。一旦被宇智波家别的人发现,更加危险。”
“为什么?什么危险?”
佐助不答,继续道:“第二种选择比较安全,你就跟我去洪礁岛等消息,确认真有变故,我也可以从那里送你去雷之国暂避,待宇智波家事情平息之后再接你回来。我倒不怕这样做,谅你这白痴就算在岛上住一年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喂!”
“……但这个时候离开火之国,恐怕会耽误你一件天大的事。”
“啊?”鸣人愤慨未歇,又被他这句话搞糊涂了:“什么大事?你说我?”
佐助微微眯了眼睛,声音低沉:“第三条路,就算不把你留下,也不送你走,我也自信护得住你。我不会让你被伤及,也绝不容宇智波家任何人事后想要灭你的口。但……这样做只怕你将来要悔之莫及,恨死我今日的决定。”
鸣人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我早就想说了,我们是朋友,你有事,我怎么能自己躲开?我当然要留下来帮你,我怎么会为这种事后悔?”
他们相识以来总是吵闹,此次出来算得患难与共,彼此关心维护,比以前已经少了许多摩擦,但口头上仍是谁都不肯放软。此时听他冲口说出“朋友”二字,浑然坦荡,毫不踟蹰,佐助心里猛地一震,目光动摇,开口前提紧的气劲也不禁一松。
用力咬了咬牙,道:“有些事本不该由我来告诉你,我所知也未必确切。但我此时若是不说,将来你必定要恨我把你卷到宇智波家的事情中……”他深吸了口气,有些狠劲地道:“不管因为什么,我最讨厌别人瞒着我安排我要走的路,所以我决不会对你这么做,即便今日之后你我绝义断交……那也要你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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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火玄间在驿站门前跳下马,随手把缰绳丢给迎上来的仆役,示意并足雷同去安置属下,自己则转头看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黑色的马车华贵内敛,乍一看装饰并不绚丽,但只要看到的人都不会忽视车壁上那个羽翼图案,与两边仍然骑在马上整齐待命的侍卫所着武服上画的一样,那是火之国地位最尊崇的贵族世家,松川城日向家族的标志。
发号施令的是他刚识得的,日向家上任不久的崇明馆大总管江永秀和,侍卫们一半在他的示意下走入驿站安排警戒,另一半只是下了马,静候在马车旁。江永秀和走到车边,低声道:“大人,我们到了。”
车门拉开,不知火玄间见过几次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只有十六、七岁年纪,举止却十分沉稳,跳下马车的脚步轻捷无声,注意到玄间的目光,将手握书卷笼入袖中,从容欠了欠身。玄间颔首还了一礼,目视着他走入驿站。
江永秀和微笑道:“再有一天就到泽州城了,辛苦统领大人了。”
不知火玄间笑道:“哪里。”与他并行而入。
虽然沿途匆匆,不及多话,他对这位温和沉稳,行事却精明干练的大总管仍然颇为欣赏,顺着就想到那个被他以“大人”尊称,恭谨侍奉的少年。他们一路或行或止都是江永秀和发话,那少年白天坐在马车上看书,晚上到了驿站或旅店就直接进房也不出来,有那么两次江永秀和在他下车入房时请示行程,他也只点点头,从无异议。
不知火玄间最初只当松川城主因此行非常,不便只交给外姓下属来办,方才遣主家公子随行。但很快就发现,江永秀和的下属们对他的恭敬绝非止于礼节,而且这样整日在马车上颠簸,他下车时却从未显出倦色。与年龄不相称的沉稳,和单是贵族身份所不能带来的威严让不知火玄间否认了最初把他当摆设的想法,并生出疑惑。
“总管大人,一路匆忙未及动问,不知同行的这位公子是松川城哪一家的少主人?”
此言出口,江永秀和神色微微一变,玄间尚未警醒,就觉雷同在身后用力扯了他一下。余光所及,见跟着江永的日向家侍卫都在看他,神色间隐隐竟有怒意。
他不明所以,略一思索,便坦然道:“总管大人,寒家远离京城数代,交游殊不广阔。在下初归木叶未久,见闻亦是有限,若有出言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江永秀和脸色缓了下来,挥手令属下退出,与他在房间里坐了下来,方才笑道:“原来不知火统领还不识得我们首座大人。”
不知火玄间一怔,失声惊道:“这位就是崇明阁首座?”
江永秀和微笑道:“事涉宫中及宇智波家族隐秘,以在下的身份,有些消息纵然送到手里也是无权验看的。不得已,只能劳烦首座大人亲身奔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