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同人][鹿宁]动中之静》步尘

1、惊鸿

　　南木推着独轮车走在小路上，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将自己做的木器送到平由城去卖，住在轸山数十年，这出山的路早就已经走得不能再熟了。

　　腾出一只手来擦了擦汗，刚刚入夏就有这么热的天气，还没有到中午，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果然是年纪大了吗？推着这么重的东西走这段路已经开始感到力不从心。

　　车子忽然一歪，却是不小心硌到石头上滑了一下，南木一惊，急忙去扶，酸软的手臂却一时用不上力气，正在心里已经开始叫糟糕的时候，手下的车子忽然一稳，似乎被什么东西托住了。

　　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呆，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大叫：“啊，啊，大叔，你快把车放下啊！”

　　“啊？……啊！”连忙把车子扶稳放到地上，这才看到刚刚帮他扶住车子的人，竟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那孩子确定没问题了才放开手，松了口气道：“好了！”

　　南木仍有些没反应过来，这孩子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而且……他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大力气。

　　那孩子还在旁边大声说：“大叔，这么重的东西就你一个人搬啊？你要到哪里去啊？”不等他回答，又踮起脚往山里眺望：“前面就是轸山了吧？大叔你是从山里面出来的吗？”

　　南木一句“谢谢你了”半天没有找到机会说出来，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转不过来，勉强道：“啊，我住在那里，你是要进山吗？”

　　“是啊，这回总算没走错，终于到了，怎么这么远啊！”那孩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又抬头看了看太阳道：“天气也好热啊！”

　　他生着一头金发，眼睛却是晴空一样的湛蓝，圆圆的小脸，表情十分丰富。南木见他满头大汗地一个人跳来跳去说个不停，跟不认识的人说话也没有一点怕生的样子，仿佛全身都是使不完的精力，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真是个活泼的孩子！

　　“小兄弟，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金发的孩子欢快地道：“从木叶来的。”

　　南木闻言一惊：“都城来的？你一个人吗？”

　　“是啊，”那孩子自己倒是满不在乎，道：“我到轸山来看一个好朋友。”

　　南木有些奇怪：“你的朋友怎么会在这么远的地方？”

　　“啊，这个啊，他以前也住在木叶，是前几年才搬来的。”

　　南木回忆着：“前几年搬过来的啊？他姓什么？”

　　“奈良，他姓奈良。”

　　南木一怔道：“你找的，莫不是五年前从木叶迁来的奈良大师一家。”

　　“哎？大叔你认得啊？”

　　见他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南木不由得笑道：“奈良药师一族祖居轸山，这左近的人家都知道的，我小的时候还见过现在这位奈良大师的父亲呢。”

　　看着他一脸单纯，南木有些关心地问道：“你以前来过吗？知道他家住在哪儿吗？”

　　“嗯，”那孩子笑眯眯的答道：“我以前来过一次，鹿丸也有画地图给我，……啊！”他说着说着忽然大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叫道：“啊，他还说会在路口接我，我得快点走了。”匆匆道了句：“大叔，我先走了，以后再见啦！”

　　他话没说完，人已经转身跑开了，南木看得目瞪口呆，忽然想起一事，高声喊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漩涡鸣人，大叔，以后再见啦！”用力挥了挥手，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南木看着他一阵风似地来了又去，呆站在原地半天，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心情忽然变得十分愉快。

　　鸣人顶着中午越来越热的太阳，心里开始懊恼，想也知道鹿丸那么懒的人怎么可能大中午的出来等人，早知道就不跑这么快了，到了也没用。

　　虽然是偏僻的地方，但因为附近只有这一条路通往城里，携带着沉重货物的人们又不愿意承担翻山越岭不小心损失珍贵财产的风险，即使绕一点远，还是愿意走这里进城去的。所以这建在路边供人休憩的茶棚倒是成为这远近难得热闹的地方，经过的人纵然不进去喝茶，也常会在这路边休息一会儿。鹿丸怕他一个人进山找不到地方，就约了来这里接他。

　　鸣人不想到里面去，四下望了望，攀着路边的一棵树，十分敏捷地爬了上去。骑在粗大的枝干上大口地喝着水，感觉树荫下的微风吹过后背，将汗水和燥热都一扫而空，连周围细细作响的树叶子都散发着舒适的清凉，十分爽快。

　　他盖上竹筒，深深地呼了口气，也不卸下包袱，就直接张开双手扑倒在结实的树干上，放松身体，垂下四肢，像只烈日下缩在树荫里睡觉的猫一样眯起了眼睛。他其实并不困倦，没过一会儿，又晃着双脚，将一只手垫在脑袋下面，睁开眼睛看下面路上和茶棚里来往的人，听他们闲谈的话语。

　　当把目光投到茶棚里的时候，鸣人的注意力被里面的一个客人吸引住了。其实他如果更精明一些，刚才就应该会发现，此时在茶棚里和路边树下休息的，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人身上。鸣人从这树上看过去，只能看出是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一头长发垂到腰间，与其他身负重物、满身尘土的行人不同，他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背囊，身上也十分整洁。

　　虽然穿的是很朴素的布衣，也没有佩戴任何饰品，但那般白皙的肤色和乌亮的头发，却实在不像是山野人家的孩子。周围的人禁不住好奇，不住地低声私语，只是慑于那少年的气质，不敢表现出过分的关注。那少年只文文静静地坐着，既不碰面前桌上的茶水，也不向四周多看一眼。

　　直到又有人急步走进茶棚，鸣人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看着那少年出了神。进来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目光四下一扫，看到了那独坐的少年，立刻走了过去，躬身一礼，唤了声：“宁公子。”

　　那少年抬起头，刚进来的男子忙将一封信函样的东西递了上去：“大人给您的信”。少年伸手接过，衣袖下探出的手指莹白如玉，竟将白色的衣服也比了下去。

　　鸣人居高临下，刚好能把两个人同时看到。那少年刚刚分明是知道有人过来的，却直到对方开口呼唤，才抬起双目，却又并不急着说话，而是静待对方的举动。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让鸣人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他还没有真正见过身居高位的人，却下意识地感受到这少年凌驾于他身边年长者之上的气势，沉稳，而不显得倨傲。

　　少年看过信，抬头问道：“是老师让你在这里等我？”

　　那男子应道：“是。”

　　少年略一沉吟，淡淡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那男子没有一句多言，行了个礼，退后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少年将信叠好收入怀中，背起背囊，又在桌上放了两个铜板，方才起身从容离去。

　　不只是鸣人，这周围所有的人都看呆了。这少年起先独自静坐不动之时，只显得斯文秀气，而一旦说话动作起来，却散发出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优雅和威仪。直到他走出去一段时间，茶棚都是寂静的，过了半天，鸣人似乎听到有人带着难以置信的语气小声说了一句：“……他的眼睛，难道是松川……？”

　　直到见了鹿丸，鸣人还没从不久前所见带来的思索中脱离出来。最后那个人说的话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严格地说，大部分人都没听懂，包括鸣人。那少年走出茶棚的时候，鸣人看到了他的眼睛，阳光之下非常清晰，那双瞳孔竟然是白色的，那少年有一双纯白无瑕的眼睛。

　　惊讶自然是惊讶的，但更大的问题在于，这又说明了什么呢？于是他就一路思索到现在。

　　以鹿丸的敏锐和对鸣人的了解，见面这么久了，他一没把自己家上上下下的人和大大小小的事全部问上一遍，二没提到他的伊鲁卡叔叔和“宇智波家那个混蛋”，实在是太反常了。尤其是居然摆出一幅思考的样子，这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了。于是万年难得好奇一次的鹿丸也不禁问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鸣人倒从来不是个故弄玄虚或者把不解之事藏在心里的人，鹿丸一问，就把路上遇到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鹿丸没等听完就笑了出来，听到他的疑问之后更是没显出半点惊奇不解之色，反而摇着头叹气道：“这附近的人一辈子最远就到平由城，见识不多不知道也就算了。伊鲁卡先生那么高雅博学的人，你在他身边这些年，不说学问，好歹常识总该知道些吧？”

　　鸣人瞪大眼睛道：“我就是不喜欢看书又怎么样？再说，鹿丸认为是常识的东西才不一定是常识呢。”

　　不过听出鹿丸言下之意是知道那白眼睛少年的事的，于是又追问道：“你认得他？鹿丸你都不下山的，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人？”

　　鹿丸懒懒道：“这么有名的人我下不下山都一样听说，不过那就不指望你能理解了。”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道：“我说你真的是在木叶长大的吗？”

　　鸣人和鹿丸自幼相识，对于他的揶揄早就已经习惯到自然忽略，闻言露出大大的笑容：“反正鹿丸你什么都知道，问你就行了。说吧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鹿丸摇摇头，无可奈何，对于这种在都城住了十多年，却连木叶第一大族宇智波家族的族徽都不认得，眼看着人家衣服上的团扇标志问“哪里来的”的人，换了自己也得跟他打起来，可怜宇智波佐助跟他打了几年才算明白这人并不是存心挑衅而只是稍微白痴了一点。

　　叹了口气道：“算了，一时半刻也说不清，天还早，我们今天先不回家，跟我上山去，给你见个人。”

　　鸣人好奇道：“什么人？”

　　“你见了就知道了。”

　　鹿丸倒也不是喜欢故弄玄虚的人，他只是因为嫌麻烦而经常懒于解释，但不幸别人不知道而他知道的事又稍微多了一点，结合起来就经常产生与故弄玄虚类似的效果。

　　奈良鹿丸今年十五岁，鸣人认识他快十年了，仍然搞不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而且基本上承认以自己的才智想弄明白鹿丸这样的人这辈子是不大可能了。

　　奈良家祖居轸山，精研药学，因为并不以行诊为主，名声在这轸山之外倒也不大为世人所知。但奈良家所制的药在同行和世家大族之中却极为有名，不仅因为他们家传药学有独到之处，而且因为用心于药材的培育，和火之国最有经验的老药农大多都有三代以上的合作，故而一些独门药方中所用的药材换了别人即便有重金亦不知求诸何处。

　　十几年前大战之时，鹿丸的父亲奈良鹿久行经木叶，为猿飞荆之助延请入府，相助医药之事。因战事长久不定，就在木叶定居了下来。之后虽一直心念故园，却因为在木叶住得久了，身边又已有妻儿，总不能如从前一个人的时候说走就走，筹划数年，待到终于回返轸山，已经是鹿丸十岁的时候了。

　　鸣人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认识鹿丸的。在鸣人看来，鹿丸绝对是个聪明人无疑，自己想得到的问得出的没有鹿丸不知道的。但这人却总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往哪里一坐就打呵欠，遇到什么事都念麻烦，你问的他不一定说，你要是不问他就肯定不说。因为将来接替奈良家的工作是不可避免的了，所以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结婚生个儿子，然后就可以把工作仍给儿子自己心安理得的退隐。纵然鸣人没有他那么聪明，也知道正常人大概不会在七岁的时候就考虑这种问题，搞不好鹿丸已经把自己死后埋在哪里这种事都计划好了。对于不能把鹿丸和一般人放在一起比较这一点，宇智波佐助几乎绝无仅有地对他表示了赞同。

　　旁边鸣人还在不停地追问，真是精力旺盛的孩子！鹿丸发着不符合他年纪的感慨，道：“你和佐助成天混在一起，他什么都不跟你说的吗？”

　　鸣人奇道：“说什么？我们每次见面只忙着决斗，没空说话。”

　　鹿丸叹气，打架这种事也能乐此不疲，两个精力旺盛的孩子！不过鸣人的注意力倒是被成功转移了，于是一边继续走一边安静地听他的决斗战况，神游天外。虽然不想这么说，但他和佐助打架的确从来没赢过。

　　鸣人跟着鹿丸不紧不慢地往山上走，他已经讲完自己的故事并第六次追问鹿丸他们要去见什么人。他正从后面用力地拽鹿丸的袖子，忽然听到有什么声音从林木掩映的山顶上飘了下来，停下动作刚想仔细听，那声音却又没有了。鸣人不知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赶上两步，想要问鹿丸听到没有，一转身却见鹿丸微微低了头，神情似乎是高兴却又有些莫测的复杂，那神情一时间竟让他不知该不该开口。

　　这么一犹豫，那声音又飘了下来，这次响亮了些，鸣人听出那竟然是七弦琴的声音。这种乐器并不是寻常人会拥有并且能够弹奏的，伊鲁卡精通音律，鸣人在他身边听得多了才分辨得出来，这偏僻的山林中竟然也会遇到精通七弦琴的人，他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加快脚步向山顶走去。琴声越来越清晰，弹琴之人似乎并没有弹奏什么乐曲，只是随意拨弄，叮叮咚咚，透着十分的悠闲。

　　终于在转出一片树林之后，豁然开朗。这个地方鸣人以前来轸山的时候上来过一次，一面林木，一面是较为陡峭的山崖，中间的空地上建了两间简单的木屋，崖边的几块大石旁铺了一张席子，其它就什么都没有了。

　　鹿丸对于躺在视野开阔之处仰望蓝天浮云有着异常执着的爱好，于是在山顶上发现了这么一个如同与世隔绝的地方之后，就把自己的药庐搬了过来，恨不能一天到晚住在这里。但现在，却有一个从没见过的人占据着鹿丸专属的坐席，呃，不对，不能说没见过，这个人在今天不久之前还刚刚见过一次。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白麻布衣，漆黑的长发，分明就是在路边茶棚里惊鸿一现的少年“宁公子”。

　　他原本坐在草席上，用一只手拨弄着身前大石上平置的短琴，听到背后有人走近，便划弦而止，站起身来。淡淡的目光掠过鹿丸，落在鸣人身上，似乎笑了一笑，说道：“原来是你，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