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简四

11、上了贼船

　　整个晚上贺燕都感觉自己上了贼船，白天张志明说，晚上有人请客吃火锅，没等她说不去，他已经跑开。人头如潮涌，有时明明看见他，不是站在总经理旁，就是在陪重要客人。众目睽睽，她总不能跑上去说我不去。等晚宴结束，她已经累得两腿打颤。赵铮来约她时，她一个劲地摇头：不去了，真的很累，累得一点东西也吃不下。
　　赵铮看着她，温柔的笑容里带了体谅和理解，“他精力过人，总以为别人也是。唉，可要想呆下去，和头关系处好一点没坏处，特别有那两位在。”
　　赵铮的眼波往大堂门口一转，吴明生和罗永其正站在祁世琛左右，三人不知在谈什么。
　　她明白赵铮的好意，这段时间她受的责骂实在太多。如果不是憋住一口气强撑，她早已选择离职，一份工而已，犯不着赔上自尊。可同受水深火热的蓝瑛，再三挽留她，几次泪汪汪地说，“燕燕，你走了我可怎么留啊？”而且何晶仪、赵铮不出去时，办公室的气氛比较融洽，几个女人吃饭逛街有说有笑，她狠不下心。
　　火锅就火锅吧。她默默地点头。
　　可是这位张总的花样委实多了点，首先他得沐浴更衣，据他正装让他不自在。赵铮、蓝瑛、她，坐在的士里等了一刻钟，他才和个黑胖男人下来，贺燕认得后者是负责土建的仲捷。一看车里坐不下，仲捷嚷着不去了，张志明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他就上了另一部的士。两部车一前一后在街上跑，等到了地头下来一看，还不是火锅店，上面写着“沐足城”。
　　为了出席晚宴，贺燕身上穿的还是紧巴巴的小裙子，一见沐足就头大，万一露底怎么办。幸好男女分两间，又是女技师。张志明神采飞扬地说：“我体贴吧，你们穿了高跟鞋，脚一定不舒服，不舒服怎么吃得下东西。”仲捷一把把他跩回他们那间。
　　三人都是凌晨起的床，过了几分钟全迷迷糊糊地睡了，又是张志明大喝几声叫醒，赵铮揉着眼睛苦笑道，“大哥，早知道我怎么也得拖阿蘅来，非人折磨。”
　　张志明挽起她往外走，她们跟在后面。蓝瑛闻到香水味，问道，“是不是Armani男香？”他回头一笑，“你真识货，怎么样，配得我这种玉树临风的人吧。”
　　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众人都笑了起来，仲捷笑道，“老张，我一直以为自己脸皮厚，现在才明白，我和你有段距离，难怪你胡子比我少，都是钻不出来的缘故。”
　　赵铮和贺燕笑得斯文，蓝瑛笑到捧腹，“我喜欢你们，又风趣又可爱。”
　　仲捷摇头，“他是小黑脸，我是胖黑脸，说可爱可比不上今天那位打黄领带的，又会拍马屁，又会献殷勤，多招人爱哪。”
　　他是湖南人，一口普通话远远比不上赵铮，有浓重的口音，可是听着更逗了，特别脸上还挂了一赞三叹的表情，好像说的是打心眼里发出来的真挚赞美。
　　吃火锅时贺燕又吃了惊，张志明点了盘动物的局部部位，上来就往锅底里一倒。她恶心得抽了两下，他还用勺子搅拌均匀，边搅边说笑话，“话说两个渔夫捞到一条美人鱼，非常漂亮。渔夫甲看了会，又把美人鱼扔回水里，渔夫乙问：What？渔夫甲答：How。”
　　仲捷一听，先明白过来，笑得用手指着他。三个女孩要想了想才明白，蓝瑛笑得边拍桌子边嚷好玩，贺燕低头笑笑，这个男人啊，看着挺好的长相，真是…
　　说笑话的人没笑，把刚才倒进去的东西捞出来给她们，一人一勺，“咱们也来捞美人鱼啊，大家别错过好东西。”
　　仲捷毫不犹豫吃了，贺燕看着，觉得更恶心了。她举了举筷子，作势吃东西，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地又放下了。
　　她们跟着张志明嘻嘻哈哈地吃火锅，何晶仪和洪远蘅却没闲。祁世琛明天下午就要回去，三人抓紧时间开销售会议，何晶仪按祁世琛的指示，用一个月做了原料和产品市场的调研，等开完会，时间已将近夜半。
　　“你别回去了，我已经打发司机走了，和我混一晚上？”洪远蘅拉着何晶仪进了她的房间，“那么晚，你就可怜下三木也是人，现在还爬起来接你？你打的我又舍不得，这样的美人，虽说江苏治安好，万一你花容月貌招得人家忍不住了怎么办。再说，我打着你的名头要了高级房，你要是不住，按我的标准，可只能住最一般的标准间。你也只当可怜我吧。”
　　何晶仪是经常出差的人，根本不在乎在酒店住一晚上，看着她叽叽呱呱地说话，笑道，“我又没说不住，你今天还嫌话说得少。”
　　“我轮不到上台发言，也就台下凑凑热闹，能有多累？”洪远蘅坐下来卸妆，“张志明还带了她们几个去吃火锅呢，个个龙精虎猛。我涂涂抹抹要一会呢，你先洗澡吧。”
　　何晶仪累得眼皮快搭拉下来了，巴不得她说这么一声。
　　过会洪远蘅敲敲浴室的门，“你把衣服装洗衣袋里吧，我叫酒店收走赶快洗，明早又可以穿了。”
　　这小妞儿，难怪老头喜欢，做事是细致。
　　等何晶仪擦着湿淋淋的头发出来，她大大地吃了一惊，沙发上祁世琛低头在看文件。他还穿着晚宴时的礼服衬衫，可能觉得板，解开了一颗扣，眉头微扭成一团。
　　在酒店的另一间房里，洪远蘅关了灯，拉好被子，睡前还在想：这两人真够别扭的，我容易么我。她一点都没有负疚的感觉，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