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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五十三 死亡 ...

  •   将近十一月的天气总是叫人很不好受的,忽冷忽热,早晚温差大,细菌如初春时节般肆虐,疾病便趁虚而入。小时候有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无需自己烦心何时加衣何时注意保暖,离开家之后独自一人思绪更不曾放在这上面,向叔也没空关心我的这些生活琐碎的小细节,于是在换季时日感冒伤风成了我的家常便饭。
      一个人生活太孤单、太悲凉。社会是团体,需要人与人互相扶持。
      只有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在附近的青年旅社随便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立刻飞去上海。尽管有严密的外套和围巾裹着,我似乎还是逃不过寒风侵袭,在飞机上咳嗽不止,喉咙干涩发紧,脑袋也胀痛得厉害。
      但我来不及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更大的问题困扰着我——周林的手机总是关机,从中午一直到下午五点,我与他失去了联系。就算找到星辉分公司地址上门询问,接待小姐也只是冷冰冰地回答“不能透露公司内部信息”而拒绝回答任何关于星辉员工的问题。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心中六神无主,理不出下一步能做些什么。站在街边,望着穿梭不息的车辆与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想着是不是应该直接冲到马路中间被车撞死,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再去思考了。
      当我茫茫然胡思乱想之际,包中手机突然开始拼命震动,将我惊醒。
      拿出手机的时候,我的手在微微颤抖,心跳突增,仿佛预感到了不祥的将来。
      是个陌生号码。
      我疑惑着按下通话键,走到一旁比较安静的小巷内接听。

      “喂,您好。”
      “今晚六点来浦东香格里拉酒店,一起吃晚餐。”
      我心下冰凉,因为这个磁性、含着淡淡鼻音的清朗声音,熟悉又陌生。
      “……是陆凯辰……?”
      “很高兴你能认出我的声音。亲爱的小莉,你私自离开A市让我很不愉快,晚餐之后有一个余兴节目送给你,务必出席。”
      恐惧。
      他柔软温和的发音使我不寒而栗。“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解决一些事情……向叔在哪里?你派人把向叔带走了对吗?”
      那头,他轻笑,“向叔?向云飞还是向志鸿?我不认识向志鸿,如果你要找向云飞,就尽快和我回台北。”
      “陆凯辰!”我忍不住喝了一声。
      “还有四十分钟之后见面,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那边挂断电话,只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重复的“嘟”声。

      真的很冷,从里到外。
      为什么秋天就已经出现冬日的苍茫萧瑟?人潮拥挤的大街无法让人感到一丝暖意,每个人都在为生存忙碌,为了自己的利益,却不曾正眼看过旁人的求助。人类越进化,思想越复杂,心便越冷硬深沉,究竟还有几个人能够保存那些如同明镜般的美好心灵?
      Maybe nobody。
      无论多么纯真的人,生长在污浊的空气中,随着岁岁月月的不断积累,最终还是会被社会同化,灰尘漫天,蓝天白云不复存在。

      虽说是“一起吃晚餐”,可我惴惴不安地迅速解决那套法式餐点后仍未见到陆凯辰的人影,只有他所谓的助理——阴魂不散的黑西装寸步不离站在我身边。
      实在没有食欲,刀叉动了几下就进行不下去,于是拿起餐巾象征性地擦擦嘴角示意我已经吃完。
      左顾右盼,没有预料中的身影,我忍不住脱口问出:“陆凯辰他在哪里?”
      黑西装冷硬平板地回答:“抱歉,小姐。我们需要等少爷的指令行事。”
      我快抓狂了。
      这种年代居然还有眼前这样墨守成规不懂变通的人存在,我真怀疑他是不是被特殊纪律机构或是特警部队训练出来的,时时刻刻都面无表情的脸上像是带着一张人皮面具,使我周遭本就压抑的气氛更加凝滞。
      “平时你和……陆凯辰也是这样相处的?”静默一会儿,我小心翼翼地问,尽量轻柔温和。
      黑西装终于垂下眼帘淡淡瞥了我一眼,平板的声调不变:“是的。少爷需要高效理智而绝对服从的助手。”
      高效,理智,绝对服从……
      我心中发寒,这……真的不是在训练特种部队?联想起陆家与□□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不禁怀疑起黑西装的真正隐藏职业会不会是杀手之类的角色,再不济……也应该是个打手吧。
      黑西装没有理会我千变万化的复杂神情,突然取出和他的西装一样颜色正在震动的手机,贴近耳边,恭敬应答。
      “是,好,我明白了,马上过去。”
      再笨也知道接下来的行程是去见陆凯辰少爷了,我的神经开始紧绷,连站起来的姿势都很僵硬。走进电梯,下降的失重感从未如此强烈过,一瞬间头晕目眩。
      一辆黑色林肯轿车停在酒店门口,酒店侍者低头礼貌地将车门打开,请我们上车。他关门的动作很轻柔,但那“嘭”的一声却仿若惊雷,将我阻隔在了喧嚣生机之外。刹那间,我内心透亮。
      从见到陆凯辰的那一刻起,我便是被困在笼中的鸟,飞不出,挣脱不出。即使去了北京又来了上海,这数千里的距离仍在他牢牢掌控之中,车外有广阔的天地又怎样?其实与这窄小的车后座没有差别,都是不同形态的、将我包围的匣子。
      轿车发动,驶上了夜幕重重的道路。
      而我的人生轨迹,至此,终于彻底偏离,从而跌落另一方向。
      既定的轨道,无法回头的人生。

      轿车渐渐驶向无人之地,穿越了繁华喧闹的街市,最后停在貌似郊区的废弃工厂大门前。
      黑西装吩咐司机在此等候,将我“请”下车之后带着我进入黑洞洞的大门。
      我木然地跟在他身后,隐隐约约记起十五岁生日之前的那场噩梦。那个时候还只是个瘦弱无助的孩子,蒙着双眼、捆着双手的我也被人这样领着往前走,去往冰冷阴森的不知名地域。只不过,当时我还在担心陆凯辰的安危,即使明白遇上了坏人还是数次不死心地询问我身边那个小男孩的下落,直至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后才惊怕地闭上嘴,小声抽泣。
      曾经恐惧得几乎崩溃掉,可如今回想当时,心间竟平静无波。
      或许已经麻木,即将失去知觉。
      进入大楼,黑西装打开手电,照明前方。
      仿佛是很熟悉的路线,直走十几步,向左转,五步之内到了楼梯口,顺着阶梯一层层往上,不断升高、再升高,离地面愈加遥远。这一次我脚步沉着、面色平静,不像当年跌跌撞撞、哭泣不止。就这么攀爬,一直到六楼。
      仍然是六楼。
      我抬眼,心中豁然。
      陆凯辰故意找到了相似的废弃大楼,故意安排一模一样的路线,有意识地将我逼入绝境。但是,我又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成长?
      “陆凯辰在哪里?”
      相同的问话。
      七年前,我颤抖着小声问,【你们把他怎么样了?】带着我上楼的那人骂骂咧咧地甩手又给我一掌,拎着我的衣服把我拖到六楼大厅墙边的两扇铁门前,粗暴地扯下我眼前黑布。我惊吓地瞪着两扇缓缓打开的铁门,陆凯辰的身影完好无损地现于门后,衣着整齐,清秀的脸上干净如昔。
      那一刻,我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而此时出现的他长身玉立,笑颜温和,轻轻牵起我的手,领我走出铁门,踏上户外平台。
      “怎么样?很怀念?”他贴近我耳边,磁性的嗓音蛊惑低沉。
      “你是个疯子。”我平静地陈述事实。
      他放开我的手,很无辜地耸耸肩:“浪费了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不过没有关系,接下来这个礼物你一定更喜欢。”
      我警惕地抬头望他,见他笑得诡谲,心中不由铃声大作。
      他面上闪过一丝得意,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继续换上所谓的温润笑容,双眼一眨不扎地盯着我,对着旁边两个保镖打扮的人物下令:“把人带上来。”
      什么人?
      向叔?
      我开始紧张,双拳紧握,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从阴影中走出的高大身形,双手被绳索捆绑在背后,衣衫凌乱褴褛,看来是经历过一场搏斗。嘴角青肿,血迹未消,但那双澄澈温柔的栗色眼眸的光晕在夜色中也未逊色半分。
      我全身僵硬。
      时间的每一秒被拆分成无数的滴答声,缓慢行进。
      为什么只是一瞬间的对望,我却感觉已度过千年?
      “周……林……”我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怔忡地唤了一声。
      难怪一直找不到他。他被陆凯辰抓走了。终究还是迟了……
      周林一直保持挺拔的姿态站在那里,距离平台边缘仅一步之遥,他眼神复杂地望了我一眼,随后出乎我意料地对陆凯辰开口:“你带向俐过来想做什么?”语气冰冷,气势迫人。
      陆凯辰轻笑一声,“小莉为了见你千里迢迢飞来上海,难道不该让你们见上一面?”
      周林依旧冷颜:“你不应该这样言而无信。”
      陆凯辰笑得愈加欢畅:“很抱歉,我的人生字典里从没有‘言而有信’这四个字。”
      我呆愣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一头雾水。
      陆凯辰侧头对我笑:“我说过,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陆凯辰!”周林厉喝一声,从未有过的愤怒与急迫。
      我来回望了他们两眼,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缓缓摇头。

      突然,害怕知道,事情的真相。能不能就这样一直被蒙蔽下去?能不能装成依旧什么都不明白的愚蠢女人?能不能……不要对我这样残忍……

      “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陆凯辰凑近我,低声问。
      我没有答他,只转头望着周林。他想冲过来,却被两名身强体壮的保镖制服住,挣扎不能。
      “为什么我能找到你?你以为是叶芷菁告诉我的,是吗?”陆凯辰捏住我的下巴,施力迫使我对上他的双眼,“傻小莉,你一直都这么傻。我和周林在加利福尼亚就认识了,叶芷菁很看好周林,知道他曾在星辉实习后便将他介绍给我。有一次去斯坦福大学,三个人遇见了一起喝咖啡,我碰巧见到了他手机里你的照片。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变化很大,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渐渐听不见周林狂吼着“听我解释”的话,耳边只能涌进陆凯辰的低语。

      “我向他打听你的情况,也派人到J大去调查了你的档案。因为新立内部当时有事脱不开身,我决定不打草惊蛇。可是叶芷菁无意中向周林提起了你可能是我要找的人,周林便来问我。是啊,很好,我正担心没机会摊牌,上帝很照顾我,让陆甜甜突然病情恶化。所以,我和你爱的那个男人做了一个交易。”

      我双手垂下,无力地依靠在陆凯辰身边。

      “他给我你的所有资料,我动用人力物力财力确保陆甜甜的性命。”陆凯辰微笑,“可怜的小莉,你爱的周林用你和你身边的人交换了另一个女人。你不明白吗?你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他最重视的人是陆甜甜啊。”

      我微微张嘴,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只有一声苍白悲切的呜咽逸出。

      我望着他哭,和七年前一样,眼泪止不住地涌出,冲刷脸庞。我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他的表情离我越来越远,幻化为一张单薄的纸片在水波中浮动。

      我放声大哭,抬手抓紧他的衬衫衣襟,像个孩子一样,尖叫着,哭泣着,最后一次如此激烈地释放自己的情绪。我能责备谁呢?我有什么资格去责备其他人呢?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作茧自缚。

      空旷的平台,寂静的夜晚,只有我的哭喊盘旋于空中。周林的吼叫停止了,陆凯辰的嘲讽消失了,我只能……听见我自己忏悔的声音。

      当我渐渐平息下来,支撑不住跌坐到地上时,陆凯辰却用力拉我站起来,往我手中塞进一个冰冷的金属制品。
      我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看见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在月色下闪着银光。
      陆凯辰再次轻柔开口:“对了,你不知道吧,萧冉轩的父亲是你外公妹妹的儿子,年轻时叛逆离开林家,逃到大陆生儿育女。我们一直在调查他,希望能通过他找到你,没想到最后竟然走了周林这条捷径。向云飞被抓了,在台北回新立总部的途中发生了交通意外。你母亲三年前被陆振邦软禁,上个月得知你被陆家发现的消息,不慎从楼梯上跌落,目前经医生诊断已经陷入永久昏迷。还有你的那些好朋友们的安危……你说,你现在应该做些什么?出卖你的人就在你眼前,今晚是你报仇的最好机会。”
      他抬起我的手腕,熟练地在枪口装上消音器,又为我示范了一次装子弹、上膛、扣动扳机的全过程,微笑着说:“这只全自动手枪很方便,已经学会了吧?”
      我低声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陆凯辰嘲弄地勾起嘴角:“杀我?我死了你又能做些什么?陆振邦不会因为我的死而有所损失,但是你的家族,你的朋友,绝对一个都不能逃出他的报复。小莉,我相信你还没有愚蠢到这个地步。”
      “那么,你是要我自杀?”我淡淡问,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脑袋,神色就像小时候玩玩具那样平常。
      “小俐!”一直平静地望着这里的周林突然急躁地冲我吼道,“你在干什么!快点放下枪!”
      陆凯辰脸色沉下,笑容消失殆尽。“宁汐羽,你不要装傻。你不懂我要你做什么?今天周林必须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你别无选择。”
      我垂下右手,木然的眼神转向陆凯辰,左手轻轻抚上他冷峻的面颊,柔声说:“小辰,你是真的长大了。”
      他略带嫌恶地偏过头,躲开我的手,“不许喊我‘小辰’,你没有那个资格。”
      我轻声笑了:“是啊,我没有资格。全世界最没有资格活着的人就是我。”

      转身,看向周林,保镖已经放开他,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往日温暖的栗色双眸透出丝丝绝望的味道。
      “你不解释吗?”我走近他两步,平静地问。
      他的眼神开始变幻莫测,痛苦在翻滚。我看得出来,他极度悔恨,焦灼的悔意在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但是后悔什么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我轻声说:“你解释吧,只要你反驳,我都相信。”
      他愣住,狂暴的眼神瞬间安静,一如第一次见面时,干净的面容,带着少许天真的孩子气。静静看着我,又低头望了望我手中的枪,他摇头:“你不适合拿这种东西。”
      我感到陆凯辰阴鸷的目光就在我背后,逐渐强烈。握紧手枪,我带着哭腔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解释吗?”不解释吗?刚刚你想说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啊,就算是骗我,没有关系的。只要别让我留下太多遗憾,骗我啊,骗我说爱我啊,骗我说你做的那一切是陆凯辰逼你的,你从来没想过要拿我的人生和陆甜甜作交换……说啊,快说啊!
      他缓缓笑了,嘴角的血迹完全不能影响他纯粹温润的笑容。

      “小俐。我没有办法解释,因为陆凯辰他没有说错。”

      我心中有一座城堡,轰鸣着坍塌了。

      “只有一点,他在骗你。”

      他慢慢往后退去。

      “可是我开不了口去为自己辩驳。我是这样卑鄙丑陋的人,说出那句话只会污染你的感情。”
      他在平台栏杆边停住,深深地望着我:“但是,你心里,是相信我的,对吗?”

      我轻轻张嘴,泪水无声流下。

      “小俐这么漂亮的一双手,怎么能染上血呢。”
      这是他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句叹息。

      一阵猛烈的寒风席卷而来,头上的呢帽被风带飞,长发狂乱飘舞,我抬手遮住了双眼。
      只不过一秒钟,我的视线与他失去了交点。
      伴随着呼啸风声的,还有一声沉闷的撞击。脑中顿时炸开嗡鸣,我放下手,绝望地发现刚刚周林站着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好像变魔法,他利用幻影移形,迅速消失在了这个令人作呕的空间。
      “诶……”我步伐不稳地走过去,踩上软绵绵趴在地面的呢帽,到栏杆边,低头往下望,什么都看不清,除了黑洞洞的一片,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呢……

      【即使漫长的岁月过去之后,我仍能清楚地记得那天认识周林的情景,然后感慨命运的无常与残酷。他转过头来的一瞬好像是电影的分镜,被无限地拉慢拉长,直至在他温和的笑容中定格。】

      “阿林……”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看到,眼前却突然出现周林软绵绵地躺在地上的场景,身体好像破了个大洞,鲜血不停地蔓延开来。
      他的嘴唇苍白,他的眼眸黯淡无光。
      我的阿林,他离开我了……真正地,毫无顾虑地,从我身边,脱离。
      他死了。

      为什么要死?
      该死的应该是我啊……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啊,周林,我准备听完你的解释之后拿枪指向自己、解决一切……我怎么会对你……做出那种事呢?
      我……我又……

      “你又害死了一个人。”陆凯辰来到我身边,扶住我虚弱的肩膀,捡起帽子重新按在我头顶,“加上你父亲和向云飞,有三个了吧。”他取走我手中的枪,递给黑西装。
      “不对,应该算是我们一起害死的人。”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目光温柔,“看来在这种事上我们是最佳拍档啊,小莉。”
      我什么都听不懂,只感觉全身无力,必须要依靠他的支撑才能活下去。
      “不可以自杀哦,小莉,游戏还很长。你的母亲还躺在医院里等着你。”
      他将我横抱而起,离开平台。
      “回台北订婚吧,好吗?”他温柔地征询着问。

      越过他的肩膀,我双眼死死盯住周林跳下去之前站着的地方,轻轻点了点头。

      至此,我的世界终于完全崩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五十三 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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