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 艺术节（已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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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艺术节的策划成了头等大事。既是大事，当然少不了突然成了所谓“英雄”的我，于是这会儿，被推荐唱歌的我和被推荐弹琴的林海莫在音乐大厅里大眼瞪小眼。林海莫以不希望练习被打扰为由把其他人全都赶走，只剩我和他两个人。
只有我们俩，气氛很压抑。
我知道他一定想问些什么，所以一直很安静地坐在旁边，等他开口。
他修长的手指触在琴键上，几个轻灵的音符飘荡在空气中，我抬起头，望向他，发现他也正看着我，面色温润，暖如春风。
他笑了笑：“你那天为什么要提前离开呢？”
终于问了啊……基本上全班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只回答说是肚子痛。现在他问起，我竟感觉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想将心里的答案告诉他。
“你知道那首曲子是有词的吗？”我歪过脑袋，瞅着他小心翼翼地问。
“……？”林海莫愣了一下。
“那天，你弹的那首。”
“这首？”他在琴键上敲了几下。
“是啊。”听到熟悉的音调，内心渐渐平静下来，我对他笑笑，“想听它的词吗？”
“……”
“那就给我伴奏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透明清新的乐声响起，伴着澄澈的歌声，充斥了整个音乐厅。
这首歌，我从六岁的时候便会唱了，有一段时间，在夏威夷的海边，我听着妈妈一遍又一遍地弹奏这首曲子，竟觉得我的歌声会破坏这首曲的美感，所以一直不愿再唱。妈妈轻轻摸着我的头发，叹息着说，尽管你爸爸唱这首歌最好听，可你也应该大胆地唱出来，至少，你不会在真正了解这首歌的意境之前忘记它。她像个预言家，好像知道有一天终会与我分离，于是在这之前，给了我最完美的幸福，最温暖的爱。
一曲结束了，林海莫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缓缓地问：“你……自己作的词？”
“不是，是我爸爸。”我低头浅笑，“你从什么地方学会这首曲子的？”
“有一年夏天，我去夏威夷度假时听到的，在北岸的一幢白色别墅外面，当时觉得太好听了，便天天去听，结果就记下来了。”
“你是个钢琴天才吧？”我惊诧地睁大眼睛，“厉害呀……记得有段时间，妈妈在海边的别墅里，天天弹着这首曲子给我听……”
“那个时候是你们？”林海莫有些兴奋。
“嗯，”我点点头，“是我妈妈作的曲子。”
“真是了不起！”他赞道。
“那是当然！”我不客气地说，心中满满的骄傲，专属于我父母的骄傲。
他静静地望着我，满脸温和，栗色的眼中染上了暖暖的笑意。我突然心跳有些不受控制，别过脸去不看他。这人真是太有帅哥的自觉了，长成这副迷死人不偿命的模样，又死死盯着我看，换成哪个女生都受不了吧。我见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偷看他一眼，却发现他仍然在看着我，而且眼中笑意更浓了。到底什么意思啊？我满腔疑问，正想开口。
“你愿意……”他突然说话了。
我立刻仔细听着。
“……做我的妹妹吗？”面庞上有片刻的迷离，他似真似幻地低声问。
“……”今天到处都是惊雷，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种什么表情，可是看他也是突然一脸震惊的样子，我断定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妹妹？”
“嗯。”他瞬间恢复正常，微笑着点头。
“为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就算我和他共享一首歌曲的秘密，但毕竟只是刚刚认识、并不熟悉的普通同学。经过陆凯辰的教训，我绝不会再次天真地轻易相信别人。
“没有为什么，只是突然这样想，所以就说出来了。”他低头，额前垂下的刘海掩去他眼神的波动。抬手敲击几下琴键，清脆的琴声给此时冷寂的气氛增添了一丝生气，“你就当我一时兴起好了。”
一……一时兴起……？以为自己长得帅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我闭上眼睛，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有发作。仔细想想，其实我也没什么损失，他愿意当我哥哥，有个人罩着，自然比“孤苦伶仃”要好，更何况，他会那首曲子，牵着我与幸福的回忆。
是不是天意呢？妈妈，背井离乡来到这处陌生的地方，举目四望皆是疮痍的时候，蓦然望见他的身影，听到他弹奏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曲子，听他说曾与我们一家人有过交集的往事，不由觉得那张陌生的面容上好像浸染了一丝亲人的气息。
我看着他微微牵起嘴角，暗暗感叹命运的奇妙与反复无常。或许是见我一直没有反应，他抬起头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我立刻抢先表明自己的立场：“那么以后就麻烦你了，哥。”
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那一声“哥”我吐字很轻，可他仍是听见了，先愣住，随后笑得异常灿烂，隐隐含了些宽慰在其中。
那时，我并不完全明白他的用意和他眼中笑意的真正源头，不明白他突兀问出“你愿意做我妹妹吗”的时候包含了多少无法宣泄的情绪，只是自顾自想着，即使失去平静的生活，也想靠近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我真的已经饥寒交迫太久了。
林海莫的出现喻示我，寒冬正在逐渐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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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陈珂第１２８次叹气。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我终于忍受不了她的干扰，小声抱怨起来。
“林海莫的妹妹哎！”她满腔醋意地看了我一眼，“命好啊……”
“是他自己要的，”我冲她翻了个白眼，“和我无关。”当时的确被小小地感动了一下，事后想想也略有无聊，妹妹？真亏他想得出来，又不是在玩办家家……
“你自己不是答应了吗？”她有些气急地指责，“怎么能说无关呢？”
“他反正妹妹多得很，多了我这一个又怎么样？”我看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
“错！”陈珂突然严肃起来，“他以前总是交女朋友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要求你做他的妹妹。神秘哦……”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肯定是他看不上我做他女朋友啦！你整天胡思乱想这些做什么？”
“不管了！”她像是没听到我的话，“反正接下去仔细观察就对了。嘿嘿，又有工作了……”
我满脸黑线：“你是干这一行的？”
“是啊！我的终极目标就是成为《八卦周刊》的主编！”她一脸膜拜的表情。
败给她了！我瘫在桌上。
下午是艺术节音乐会场的彩排，我低着头跟在林海莫后面，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今天这条路怎么这么长？
“小俐！”突然想起一个让我头皮发麻的声音，而声音的主人却装作浑然不知地笑着说， “你能走快些吗？”
我尽量保持风度地向他走去，恶狠狠地压低声音：“你能不能叫我向俐？”
他仍旧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容：“你喊我什么？”
“……哥……哥……”
“那我叫你小名不是很正常吗？”他拍了下我的头，不容我辩解，“走吧。”
他拉起我的手，不顾旁人的目光，向音乐厅走去。
那一瞬间，我感到脸颊火烫，心跳加速到不正常，被他握着的那只手开始失去了知觉。记得只有上一次被陆凯辰牵住手时才有过这种感觉，我微垂眼睑，思绪不知飘向何处。
林海莫啊，你不明白吗？你自认为很正常的这些举动，其实在慢慢改变着一个人的心境，抑或是周围所有人对待你我的看法。
从全然陌生到现在戏剧化的亲近，一时无法适应的不只是我一人。
内心既欢喜且抗拒，我只是希望，在回去之前，我能够一直不改变。
音乐大厅里挤满了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观看彩排的。当然，想看A、E两班出状况的人更多。
我心跳依然很快，为了缓解一下心情，我趁着林海莫和指导老师说话的时候，四处张望了一会儿。
真的不要太多人啊！我心里惊叹。
我们班差不多都到齐了，我笑笑，等一会儿还要大家帮忙呢！
冲陈珂笑了笑，我的视线继续扫荡着。B班的男生乐队还真是气势十足，C班的音乐剧似乎准备也很充分，D班则是几个大美女打头阵，天，那个长发飘飘的女生太漂亮了！我的目光一下子定住，心里暗自后悔我怎么不是男生。漂亮女生好像也在张望什么地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我顿时感觉心跳慢了一拍。
孔逸文正在给小提琴调音，一旁有个长头发的女生正在擦着琴弓，一边还不时和孔逸文说着什么，然后，我最不敢置信的事发生了，孔逸文嘴角上扬，面孔一下子柔和起来。他竟然笑了！淡淡的笑容在我看来却是那样灿烂，好像冲破了厚厚乌云的阳光那样耀眼，也仿佛冰雪融化后万物复苏的春天降临，他应该是一个属于欢笑的人。
太帅了啊！本以为从小生活在阿翔和凯辰身边，早已看尽世间一切帅哥，没想到在这儿又遇上“一笑倾人城，二笑倾人国”的绝世美男。我一个人在这儿感慨不已。能让他笑出来的女生，大概只有传说中的谢紫昕了吧。喜欢她的人说她是才女，讨厌她的人则喊称她魔女。我还没有见过她，此刻不禁也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让冰山融化呢？
突然，孔逸文抬起头，对上了我的目光。我心里一惊，但仍是从容不迫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目光渐渐回归冰冷，看着他靠近谢紫昕身边，对她说了几句话。长发女生回过头来，冲我笑了一下。既是象征性的礼貌笑容，又带了几分好奇。
很恬静的一个女生，皮肤白皙光滑，五官清秀，她眼中闪着调皮的光芒，看出来她相当聪明，我在心里快速评价。我感到顺着这目光，那个D班的大美女也向我这儿望来，于是，我向谢紫昕回笑一下当作礼尚往来，便拉回视线。
不出三秒钟，好奇心颇重的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下D班那个女生，她漂亮的脸上现在满是落寞。她……应该是喜欢孔逸文的吧……
“唉，多情总为无情恼啊……”我正一个人感叹，突然被拍了下脑袋。
“你呆了？不练习，发什么愣啊？”责备的话语，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瞪了林海莫一眼，又有些兴奋地说：“这是全校的彩排吧？”
“对。”
“那我能不能见到柯钰儿学姐呢？”我歪着头，假装很自然地问，其实是想好好观察他的脸色。
果然，他的笑容僵了一下。
“不能。”
“为什么啊？”
“她去年作为交换学生去英国了，因为表现优异，又被留在那儿半年。”
“那你们岂不是一年多没见面了？”我有点同情他。
“她放假时都会回来，平时我们也有上网聊天，”林海莫突然笑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没什么，好奇而已。”我赔笑着。当然是为了给陈珂提供八卦资料了，交友不慎啊……
“现在请一号节目组上台！”指导老师大喊。
“我们是几号？”
“6号。”
“哈，我最喜欢6这个数字了。”我有种很好的预感。
“E班是5号。”难得林海莫的语气会有点冷。
“呵呵，”我望向孔逸文和谢紫昕，“冤家路窄啊！”
前面四个节目组表现都很好，全是高二高三的，质量有保证。但是，我相信我们的节目才是无懈可击。
E班上台了，孔逸文拿着小提琴走在前面，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谢紫昕随后上台，站定时，冲场下甜甜一笑。
台风真不错啊，我心里暗自佩服，肯定是从小表演到大的。
还有3个不认识的人跟在后面，看来是配角。
孔逸文将小提琴搁置在肩头，微微侧过头，气质冰冷而纤细，果然很符合他“忧郁王子”的评价。或许是因为小提琴的音色太过悠扬与悲怆了，我一直觉得忧郁的人才拉小提琴，所以曾经学过两年小提琴，最后还是放弃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钢琴的叮咚脆响，有时轻快，有时低沉，人生百态都能被它演绎自如，真实，温暖，近在眼前，手一伸便可握住那份感动。
谢紫昕的声音清冷而矜贵，与孔逸文的琴声配合得天衣无缝，她的声音是为了他的琴声而发，抑或是，他的琴声为了她的声音而生？我突然有些羡慕台上两个人，他们是被缠绕在一起的，这份深深的羁绊，即使是我这个外人也能察觉出……无论身在何处，至于何境，他们都不会感到孤独，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会是一个人。那么，我的那份羁绊在那儿呢？我神思恍惚起来，记得小时候，有个孩子对我说“永远在一起”，他比我还小两岁，像个小弟弟一样总是跟在我身后，我一看到他，心中就会泛起一阵怜惜，所以我拉过他的手，对他说：“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可之后，究竟是谁先背叛了谁？
黑色的夜，红色的血，然后是无穷无尽的噩梦的开始……
“小俐，准备上场了。”一个暖如春风的声音将我从记忆中拉了出来，我有些茫然地抬头望向他，撞进一双栗色的瞳中。
他说：“有我在，你不用怕。”
我说：“我不怕。”
他笑了，比最名贵的钻石还耀眼。
“我说两位啊，别在这儿你侬我侬啦！到你们了！”班上同学开始催促。
林海莫牵起我的手，向前走去。我的身体在颤抖，可是并不紧张，是激动吗？自嘲地笑了笑，准备全神贯注投入到表演中。与孔逸文和谢紫昕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我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好笑的想法，人世间就是有这么多的擦肩而过呢，无论是与仇人，还是爱人。
“别紧张啊！”林海莫松开我的手，走到钢琴边坐下。
我点点头，接着转身面向观众。这个排场还真是够大的，明明是彩排，却又好像就是正式演出，人还是太多了吧……
轻灵的前奏响起，仿佛一个个小精灵撞击着人们的心，我平静下来，缓缓开口：“Come with me in the twilight to touch the blue sky……”
空灵而有质感的歌声，仿佛穿透了一切。我微笑着观察观众们的反映，心里不无得意。特别是对上孔逸文那块冰山的时候，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惊讶。他肯定想不到那个尖着嗓子和他吵架的女生还有这一手吧？大家别急，精彩的还在后面呢！我挑战似的对他笑了笑，同时抬起了双手。
“I believe in you are available to me…”这是全班的声音。是大家在为我伴奏，是大家共同加入了这一次演出。这首歌不只是我和林海莫的作品，它是属于全班的。
A班所有学生整齐地在台下站成一队，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我在台上的指挥。
混在和声中的主音渐渐将歌曲带向尾声，我双手往下一压，和声突然消失，我微微一笑，漂亮地唱出一个转音：“…to the land of the fantasy …”
一曲结束，全场寂静无声。
我本来还洋洋得意的，可见到台下人一脸痴傻的表情，心里有点不确定起来。这些人怎么啦，不管唱得好不好听，结束了好歹给点掌声吧。难道是太难听，大家都昏死过去了？我疑惑地回过头去看了眼林海莫，他微笑着向我走来，握住我的手，带着我一起向台下鞠躬，然后轻轻一声：“谢谢大家。”
全场如同从梦中惊醒般，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音乐厅。
这次轮到我傻眼了，林海莫却处变不惊，好像早料到了一样。他拍了拍我的头：“走啦。”
“啊……？……哦……”我乖乖跟在他身后，可掌声仍旧不息。我望向满脸激动的众人，心里还是不太确定。真有那么好听吗？
班上大家都一脸笑容，看来是相当满意。陈珂急匆匆跑过来，兴奋地问：“我唱得怎么样？”
“不错，可以进教堂唱诗班了。”
“去你的。”
听着大家议论纷纷，我的自信才逐渐恢复。照这样看，得个一等奖不成问题吧，嘿嘿，看他们E班再嚣张。我又望了一眼孔逸文，他也正向这儿看。
冰山，你们输定了你知道吗？我满脸得意。
他一点都没有失败的表情，反而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
我皱了皱眉头，这个冰山该不会受到如此巨大的打击，精神不正常了吧。
随后，我才知道，受到巨大打击的是我不是他。
“为什么不能参加评选？”我气脑地拦住指导老师。
“你们参加表演的人数不属实，被取消资格。”指导老师满脸惋惜。
我怔住了。全班和声的想法的确是节目交上去之后我才提出的，可这些人，怎么这么不懂变通呢？
“对不起，我们不能违反规定，其他同学都在看着呢。”
其他同学都在看着呢。
是啊，E班人都在看着呢，看着我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把A班带入了穷途末路。
“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有些埋怨地问林海莫。
“我们看到你那么兴致冲冲地跑到学校来公布这个想法，怎么忍心泼你冷水呢？”他一如既往的温柔。
“可我可以重订方案啊！”
“这个方案太好了，我们都舍不得放弃。”
“即使是放掉和孔逸文一争高下的机会？”我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眼中。
“是啊，”他的脸上仍旧波澜不惊，“即使是放掉和他一争高下的机会。”
我无语了。
转过身去，班上同学们仍在热烈讨论，他们竟然这么开心……
“你不明白吗？当我意识到那么美妙的曲子中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时，已经开心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陈珂陶醉地说，“真要谢谢你啊，小俐。”
“不是，是我应当谢谢你们。”我伸出手臂，揽住她，额头靠在她肩膀上，“谢谢你们。”
想哭，却又不想哭。
想哭，是生理上的感觉。可心里上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哭呢？明明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好像与久违的家人们互相分享着喜悦，分享着因同一件事而起的感动。开心地笑吧，笑出来吧……
“小俐笑起来的时候，甜甜的，比你妈妈还好看。”
骗人，我怎么可能比妈妈还好看。妈妈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爸爸你说错了哦。
“你啊，是不是有了女儿就不要老婆了？”
妈妈你也错了哦，明明知道爸爸是在开玩笑。
我最爱的人们啊，你们在哪儿？
我又应该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 艺术节（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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