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 突如其来（已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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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过后，大家都在准备合唱节、圣诞节和元旦活动，人人都沉浸在兴奋之中。高二是我们在高中最后一段幸福时光，上了高三就不可能再有这些活动，所以每个人都格外投入。我的胃又开始不舒服，经常吃不下饭，或者吃了就想吐，健康起来的身体渐渐再度衰退，连小珂也开玩笑地问我是不是偷偷去减肥了。为了不给向叔添麻烦，我从未对他提起这件事，只是自己去药店买了一些胃药回来，妈妈一直都在治疗胃病，所以我对这些药还算有点了解。
鉴于上次音乐节的表现，这次老师让我负责合唱的指导排练工作。本来想以身体不好为理由拒绝，可看到大家兴奋的表情，我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时间紧张，这次我们将柴可夫斯基的《船歌》改编填词，效果虽不如上次好却仍获了一等奖，同时也被一些柴可夫斯基的fans骂了，说我们侮辱了经典。我对那些人不理不睬，至少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以我们努力的程度来看，我并不觉得我们侮辱了经典。
学校决定平安夜那天举办一次美食比赛和小型舞会，同学们兴奋得好像自己中了头等彩一样，我却只觉得累。为什么我越累学校活动就越多呢？好想请假啊……
然后，上天似乎听到了我的请求，让我顺理成章地在平安夜那天呆在家里。
前一天放学后，我因为参加活动会议，放学比较迟，回家的时候选了一条近路，只可惜那里面黑灯瞎火的，甚是吓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再加上前方不知什么地方的灯光忽隐忽现，我感觉……又站在了地狱门前。我心里暗笑，已经过了一年多了，那件事还是忘不了吗？同样黑暗的一天，同样恐怖的气氛，只希望……不要演变成同样惨烈的结局。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我全身打了个激灵，突然转过身去，想看清楚后面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我全身紧绷，直直地盯着那个隐藏在黑幕下的身影，那人走近几步，瘦削的轮廓和苍白俊美的脸庞逐渐变清晰，那瞬间，熟悉的感觉包围全身，使我又回到人间。
“是你啊……”我吁口气，“你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走这条路呢？”孔逸文反问我。
“这条路比较近啊。”
“一个女孩子走这种小巷子很危险的，我看你进来，就跟在后面了。”
我抬眼注视着他，忍不住笑出来：“多谢关心啊！不过你家好像是反方向吧……”
他一脸不自然：“我准备去买新版游戏。”
我家旁边是条电子街，算得上是全市的电子中心，孔逸文和胡鹏他们常去那儿买游戏，我家里的那一堆堆碟子也是从那儿买来的。可是这个时候，那些店应该差不多都关门了吧……
“那……就快走吧。”我敛去笑意，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本来令人恐惧的黑巷竟增添了几分暖意，熟悉的气息萦绕在身边，感觉到他规律均匀的呼吸，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突然打开的门，突然冲出的人影，酒气冲天的骂语，孔逸文降至零点的冰冷表情以及……突然闪过的刀光，所有的一切都和那一晚重合了。我用力推着挡在我身前的孔逸文，惊恐地看着顺着他被划破的衣袖流下的血滴——你快走啊，快走，接下来他们会开枪了，怎么办，要开枪了！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小俐笑起来的时候，甜甜的，比你妈妈还好看。]
[你啊，是不是有了女儿就不要老婆了？]
[新立！新立！]
[没有关系，有爸爸在，你不用怕。]
“啊！！！不许你们动他！你们住手！快住手！”我疯了一样地举起书包，用力砸在眼前的那两个流氓身上。他们手中的刀已被孔逸文打落，看到我突然袭击他们，竟无力还手。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顾不了，只想让他们消失——永远消失！
“操，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个女疯子！他妈的下次别再让老子看到你！”那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远，边跑还边骂骂咧咧。
我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被抽光，只有靠在墙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好冷，好累，胃好痛。
孔逸文走近我，迟疑着问：“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他苍白的脸庞在月光的浸染下显出一丝不安和担忧，从没见过他如此温柔地望着我，温柔到让我想流泪。
“你受伤了。”我扶住他，“我们先去医院吧。”
从医院出来时已经将近九点，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柔和的雨声敲打在心中，人们的动作话语都会变得温柔轻盈。
“这么晚啦……”我抬头看天。
“嗯，我回家了。”
“你家那么远，又下着雨，你怎么回去？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沾水，再说你还没吃饭吧……”我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注意到孔逸文满脸笑意时声音低下来，“要不然，打车回去吧……不行，这个时段打车不安全，坐公交车又会到你的伤口……让你家派车来接？”
见冰山还是保持沉默，我愣愣地冒出一句：“难道你不想回家？”
他终于有了反应，点点头。
“那……”我下定决心，“去我家吧。”见他神色怪异，我赶紧补上一句：“向叔今天不在家，没什么关系。”可他神色更怪异了。
“你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只是怕你伤势加重啊，你肯定不愿意告诉你家人你受伤的事，在我家至少多个人照顾，而且我厨艺不错啊……”
“好了别说了！”他受不了地打断我，唇边却有一丝笑容，“我又没说不去。”
“真的？”我心里轻松起来，看着外面雨势未减，便接下围巾缠在他的手臂上遮住纱布，对他一笑，“这样就不会弄湿伤口了。”
“谢了。”
“谢什么啊，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了。”
晚上我让他睡在书房。向叔的房间有许多机密的东西，连我都不可以随便进去。睡前，我帮他的伤口消毒换药，他只穿着薄薄的羊毛衫，全身散发出清爽的气息，他的手臂瘦长有力，苍白的皮肤上有一条暗红色的伤痕，虽是细细长长，但医生说伤口并不浅。原本他是完美无缺的，如今却因为我增添了一条丑陋的伤痕。
“对不起啊。”我低低一句。
“什么‘对不起’？”
“我今天……吓到你了吧？”
“有一点，你平时虽然爱无理取闹，可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凶悍的样子。”他轻笑。
“我什么时候无理取闹啦？”这个人，真是给他点阳光就灿烂。
“你有一次不是自己承认的吗？你说，‘我就是爱无理取闹’。”
“什么时候？我怎么记不得？”我狐疑地看着他，该不会是耍我吧？
他淡淡地笑笑：“不记得就算了。”
感觉气氛有点尴尬，我决定换个话题：“你明天去学校吗？”
“为什么不去？”
“医生说这三天内都不能挤压撞击伤口，到了学校，那么多活动很危险的。”我故意把事情说严重，偷偷观察他的脸色。
他面色不改地看着我：“好像你很不想去学校啊？”
“你看出来了？”我干笑，“这些天太累啦！”
“医生开的证明我拿到学校去帮你请假，你明天可以不用去学校了。”
“那你怎么办？”
“我会小心的。”
“多谢啦！”虽然感觉自己没心没肺的有点过分，可还是没办法拒绝这到手的假期。
“你今天请我吃请我住，我现在又是寄人篱下，能不帮你吗？”他语气有些嘲讽，神情却是温和的。
“对了，你今晚不回家怎么对家里说的？”
“我打电话回去说住在胡鹏家。”
“他们会信吗？”
“其实我住在哪儿他们都不会在意的。”
我没说话。人人心中都有不为人知和不想人知道的秘密，这些秘密可能是美好的，也可能是悲伤的，但无论如何，都与珍贵的人或事息息相关，值得人们尊重与牢记。我有太多这种记忆，将我的储存库塞得太满，所以我害怕再去触碰别人的内心，太沉重了。
可如果能够帮助他，我愿意承受这份沉重。
第二天我在家里几乎睡了一整天，下午起来的时候发现脸都是肿的。向叔见我没上学，紧张兮兮地问这问那，确定我真的没事才放下心来。小珂打电话来说美食节上很多外校的学生过来参加，结果赚了他们不少钱，唉，现在的学生如此小就整天把赚钱挂嘴边了。不过更浪漫的是胡鹏在圣诞舞会上向小珂表白了，有一束玫瑰和一句“我喜欢你很久了”。她说起这件事时，激动得声音发颤：“我好高兴啊，小俐。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嗯，我明白的。祝你幸福。”
一定要幸福。
再到学校的时候，大家都忙着元旦庆祝活动，班上同学的工作都分配的差不多，只剩下话剧表演助理和环湖三千米冬季长跑志愿者给我选，说真的，我都不想选，不过小珂选的是后者，我就紧跟前辈的步伐了。谢紫昕要表演话剧，孔逸文自然陪在她身边，林海莫居然是学校乐队的一员，因为乐队原吉他手刘佳凌去英国了，所以吉他手的空缺就由林海莫补上。原来他还会弹吉它啊，我这是第一次听说。
12月31日清晨，我们志愿者一行先到了湖边起点，准备好了饮料，毛巾、计时器、折叠桌椅和奖牌奖状。参赛者渐渐集中，每班有十个男生和十个女生参加，看上去队伍浩浩荡荡。
“小俐你看，是陈逸哎！”小珂在我耳边说。
我望过去，他一身红色的运动衣，特别显眼。有女生围在他身边，他笑着和她们打招呼说话，十分自然，毫不做作。我突然感觉，他站在湖边柳树旁，便与自然融为了一体。
“他也参加啊？我记得他长跑不是最好噢。”上次运动会他长跑只得了一个铜牌，算是他参加的项目中最差的成绩了。
“那是因为小俐你去买零食了没看他跑嘛。”她暧昧地冲我眨眨眼睛。
“又来了，我跟他才讲过一次话，别老把他的事往我身上扯。”
“可那之后，你们每次见面都有眼神交流啊！不是你笑笑，就是他点点头，多有感觉啊！”小珂又开始她丰富的想象延伸了。
我无语，讲过话之后就是算认识了，见了面打个招呼很正常啊，再说和他打招呼的女生不知有多少……
一声枪响，选手们出发了。我百无聊赖地站在终点，等着选手们归来，空虚的有点不舒服。
“不知道谁是第一哦……”小珂无聊地说。
“反正是谁都和我无关。”
“会不会是陈逸啊？”
“我估计是夏杰，你没看到运动会上他边跑还边看表，轻轻松松就得了第一。”
“都说了那次陈逸发挥不好啦！”
“可听说他长跑从没赢过夏杰哦！”我故意学她的语气。
“小俐啊！”她急了，推了我一下。
“好啦好啦，慢慢等吧。”
大概过了不到十分钟，远处出现一个身影，红色刺激得我眼眶发热，他丝毫没有减慢速度，肩膀随着呼吸而上下移动。虽然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我想它一定是坚定执著的。这样的人很少见了，如此纯粹，不含杂质。
“是陈逸啊！小俐。”小珂激动地大喊。
我呆呆地看着前方：“是啊，夏杰被他甩了那么远……”
“愣着干什么？快准备水和毛巾！”志愿者组长对我大喊。
“哦，好的。”我匆忙地拿了一瓶矿泉水和毛巾，等在终点线旁。
他渐渐跑近，平静的神色下隐藏着激动，他对我们笑了一下，轻松冲过了终点线。
“第一名，5号陈逸！”
周围的人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我赶紧迎上去递水给他。走到他面前的那一瞬间，他的身躯突然压下，靠在我身上，我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便已被他紧紧抱住，手里的矿泉水瓶和毛巾掉落在地。他的运动服已被汗水浸湿，他的胸膛起伏不定，他的双臂在微微颤抖，他呵出的气息萦绕在我鼻尖，他贴近我耳边，轻轻说：
“我喜欢你，向俐同学。”生疏的称呼，亲昵的语气。
我愣住，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围的人显然傻掉了，只听见志愿者组长冷静地报出“第二名，3号夏杰。”
我回过神来，轻轻推开陈逸，对他一笑：“你很累了，先休息吧。刚才的事以后再说。”
他用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顺从地点点头，走到一边。
小珂立刻冲过来抓住我：“陈逸他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陈逸的声音不大，旁边的人应该没听清。
“没什么他抱住你干吗？”
“他太累了，只是借我靠一下。”
“真的？”
“真的。”我严肃地点头。
整理东西回学校的时候，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陈逸，他安静地站在车站边，表情模糊不清。
他时常笑得像个孩子，他经常穿红色和黄色的衣服，他会背着受伤的同学一刻不停地奔向校医室，他会温和地听女生说话，他会在每天放学后留在学校打篮球……我在小珂的灌输下，对他了解的并不输给他的“后援队队员”，这样的人说喜欢我，我竟然除了惊讶便再没有其他感觉。
我没有错，他也没有错。
可我希望自己是一直一个人，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未有人能打破这个想法。
在这片难得的自由土地上，我必须坚持，不能够犯下任何将来会感到后悔的错误。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 突如其来（已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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