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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八章 ...


  •   夜央的身影消失于归元湖畔的那刻,如寒冰雕琢包裹银芒的巨大树干亦自月蓬莱中心的鲲屿飞速生长而出,延展而出的枝叶生出朵朵冰瓣金蕊如莲似昙花叶半阖的硕大花苞来,万籁俱寂间遮天蔽日摇落漫天银辉。
      那约莫是昙的玉树冰色剔透花叶如幻,几乎惑去了玉崔嵬全部的心神。
      直至…回境后便一直沉默不语似在掐指估时的凌晚镜发令打破这一境沉寂。
      “起阵。”一声令下,月蓬莱八方光柱瞬起,却是堪堪围住了已然笼罩月蓬莱全境近半天地的冰色枝干,阻了那继续向外延展的趋势。
      而后未几,竟是腾然开始地动山摇雪崩山塌起来。
      雪石塌落间,原本土壤润泽充满灵息的大地猛地爆起层层叠叠粗细不一的冰色根茎来,如同吞天噬地的寒冰巨蟒,游走之处胥河水干灵息尽消,竟呈毁天灭地之势。若非阵法阻挡,整个月蓬莱在这游走冰色下坍散殆尽亦不过转瞬罢了。
      这般境况自是玉崔嵬全不曾想到的。
      他原以为夜央回到境中便能安然诞下腹中胎儿,然而如今之势却仿佛一路往劣处奔走,全不如他所想的那般简单。缓缓掠过周围施术护阵面色凝重竭力施为的一众花妖,玉崔嵬的视线在以玉签为媒稳住八方阵眼不敢有丝毫分神的月流景与自始至终都在全神观测夜央本体同月蓬莱之间灵息平衡的凌晚镜之间来回。心中纠结许久,最终还是咽下了满腔的不安未发一言。
      他心知自己做不了什么,如今这般便也只能选择相信与等待了。
      时间便在法阵内的地动山摇与法阵外的凝重肃静下飞速逝去,这样的僵持几乎持续了近三个日夜,法阵之内早已是一片狼藉废墟,法阵之外护阵花妖亦已轮换数批,剩下无人可替的凌晚镜与月流景,神经紧绷地仿佛下刻便要坍断一般。
      而情况终于在第三日的月华落下时有了好转的迹象。
      月华流转,满树玉昙齐齐而绽,终于静止下来的枝干茎叶浮出点点微蓝银茫在空中分和交错,最终聚于巨树顶端那朵从始至终瓣叶紧阖的花苞之中。
      远大于同树花朵数倍的冰色花苞在银茫的交融下缓缓脱开枝头浮上空中,艳红纹路亦自底部的花托蔓延而上,随着缓缓绽放的重重花瓣将剔透的冰玉染上了火焰的色泽,仿若寒冰中燎燎不熄的烈焰。
      千重花瓣凌空而绽,最终化成一个阖目蜷睡的娇嫩婴孩,披落身上的半长胎发一片雪色间藏着丝丝缕缕的艳红,却是当初狱火红莲不曾昭显在玉崔嵬身上的特性已然混入了由夜央处继承的玉昙血脉之中,便似冰与火的交缠一般。
      少君平安降世,在场花妖皆是心下一松,凌晚镜的神色亦是缓和了不少,只是到底不敢全然放心,便让月流景将法阵开了道口子:“先莫撤阵,我去看看。”
      “师兄小心。”

      *********************************

      谁都未曾想到,变故竟会出现在那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在凌晚镜进入法阵一路顺遂地飞到树顶后,原只要需将初生的少君带离便可撤除法阵,继而等待夜央自行苏醒,一切便可尘埃落定。然而就在他伸手触及的瞬间,原在阖目蜷睡的婴孩却似被惊扰般骤然苏醒,继而周身爆出惊人妖力直直向八方震荡开来!
      首当其冲者,便是离之最近的凌晚镜……
      “师兄?!”突此变故,月流景瞬时分了心神,由他掌控稳住八方阵眼的玉签自也因此受了影响。法阵不稳,那惊天妖力便即时沿着出现的细微裂缝震荡出来,这般不止控阵的月流景,便连八方施术的花妖都受了不小的冲击。
      一时间,法阵崩塌妖力四溢,而受伤昏迷的凌晚镜与全无意识却已然开启自卫形态强行生长的婴孩更是让事情一路向着越发糟糕的状态奔去。
      “让我去试试。”玉崔嵬见此情形心下一紧,支身便欲往源头而去。
      他是孩子的血亲,尚在胎中时亦常以自身妖力安抚牵引且不被排斥,如此情形,除非夜央及时醒来,否则或许唯有他可以接近暴走的婴孩。
      自然,他这般猜想亦是无可奈何下的一搏。
      然而就在他刚欲动身之际,忽觉一阵饱含灵息的清风徐来,而后不过转瞬,一道略有些眼熟的蓝色身影便已到了婴孩的身侧,并指引灵点其眉心,竟不过须臾便将暴走的妖力安抚了下来。而后又不知施了什么术法,却是将原本已强行长大的孩子又变回了婴孩大小,甚至颇为细心地化出块襁褓包好抱在怀中。
      如此安置妥帖后,那身影方才倾身扶起昏迷在交错枝叶间的凌晚镜,让其倚在身上,回身而返。而直至此刻玉崔嵬方才看清,那金发束冠蓝袍飞扬的俊逸男子竟是曾在夜溪临郊的河边见过的,纵然那时不过远远一眼,但那仿若历尽三千红尘亦染不到一丝一缕尘世俗气的潇洒身姿却是绝对不会让人认错的。
      而后,除却受妖力冲击昏迷被一旁花妖搀扶着的月流景,玉崔嵬四周花妖见到来者却是都极恭敬地倾身单膝行了礼,较之往日面对夜央时的态度竟仿佛相差无几:“见过空皇尊上。”
      “无需多礼。”纵然方一入境便直面了这意外之惊,空归尘面上依旧带着惯有的温和浅笑,不惊不乱。微微颔首受了诸妖的礼,方侧身将已被安抚的婴孩交到玉崔嵬怀中,只是却仍还小心抱着尚在昏迷的凌晚镜,动作轻柔,仿若珍宝。
      “这孩子在胎中受了惊扰,方降生时又吞食太多境中灵气以至分不清双亲外的灵息是敌是友,故而妖力暴动不可掌控。吾方才已为其落下两重封灵印,待过些年能自行掌控便可解了。”
      “多谢空皇尊上。”得了解释又仔细查看了襁褓中的孩子确认无虞,玉崔嵬心中大石总算落下了一半。他并不清楚空归尘的身份,只是看了眼随其而来静候在侧的一队兵将,猜测其大约也同夜央一般,便也就随了诸妖的称呼。
      只是他其实是有些诧异于空归尘待凌晚镜那过于小心怜惜的态度的,甚至模模糊糊有个朦胧的猜测,但那念头消失的太快他们之间亦无交情,面上便也就不曾显露,只将心思都转到了孩子身上。
      “唤吾归尘便可。”
      对于玉崔嵬如今的身份与存在,空归尘其实也算是意料之中,唯一没料到的是这人竟能在短短年余便解开夜央的心结甚至还有了孩子。只是他倒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便也就顺而告知了自己的名字,算是认下了夜央同玉崔嵬间的关系。
      而后,便将全部的注意都转移到了怀中之人身上。
      夜央方历了生产,至少也需一两日才会恢复神识转回人形,这是旁人无法插手相帮的,如此先将神魂受了冲撞的凌晚镜安置妥当才是当务之急。毕竟,神魂受冲对旁人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太过紧要的伤势,对凌晚镜来说,却绝不可小觑。
      “楫舟,鲲屿的大殿搬去何处了?”
      “在沥音小筑旁边,尊上请随我来。”接到信号往默溯之渊前凌晚镜是先来境中做了诸多安排的,其中便有将大殿迁出鲲屿一项,以免夜央本体破出归元湖时连同大殿一起损毁,恢复神识人形时无合宜之处修养。
      而迁移之事虽非楫舟亲自处理,安排时他却是在场的,故而清楚。
      虽已有数千年未至月蓬莱,凌晚镜所住的沥音小筑在何处空归尘却是知道的,只是他得了答案却也未即刻边走,反倒指了随行兵将中一女子留候:“崔嵬若想在此陪着夜,可先将孩子交予焰绮,她与你同族,知晓如何照看。”
      玉崔嵬顺眼去看,便见一红发布甲面容温婉秀丽的女子朝他浅浅而笑,那眉眼却是与焰释颇有些神似,只不知是狱火红莲一族中行几的姊妹了。

      ******************************

      那名为焰绮的女子被诸花妖唤为七姐,瞧着很是熟稔的模样,玉崔嵬方才想起焰释曾说过的那位他初生时作为引导自己却从不曾见过的七姐。他还记得焰释说,七姐性子温婉喜静,教训起弟妹来却能叫人永生难忘,如今一见确是颇为娴静的温柔相貌,倒是越发难以想象焰释口中她生气起来的模样了。
      既确认了身份,玉崔嵬便也就依空归尘离开前所言,将孩子交托给了焰绮。一来他如今的心思全都记挂在尚未恢复神识的夜央身上无心顾及其他,二来他也确实不知该如何照顾一个刚出生的婴孩,交予焰绮照看倒真是最为妥当之举。
      而焰绮似也猜到了他的心思,接过孩子后亦不曾离去,只让他安心往夜央本体处去了,自己在稍远处同花妖们一处候着,叫他记挂时亦能随时回头看看孩子。
      如此安排自是再妥当不过,玉崔嵬便也安心在夜央本体旁候了下去。
      直至日升月落,又见月华满地,夜央方恢复神识化回人形。只是到底还有些虚弱,往日里整齐绾起的如瀑雪发全然披散着,身上亦只裹了件再单薄素净不过的雪袍,衬着他原就不染尘俗倾倒众生的绝色面容,瞧着倒愈发柔和三分。
      而他虽是初醒,目光轻扫却已是将现下境况看了分明:“归尘来了?”
      焰绮嫁予空归尘手下大将后便一直随其居于行云宫,除非月蓬莱有事召唤,否则她只会在归尘来时随行而回。如今她既在,又非因他召唤,那归尘必是来了。
      “是,只是照夜受了伤,空皇便带他去沥音小筑旁的大殿了。”
      其实凌晚镜受伤之事本不该在此时告诉夜央让他烦扰,但玉崔嵬的直觉却在莫名提醒,让他及早告知。而在他将情况诉之于口后,夜央瞬时沉下的眼神也在明明昭示着,这的确是件必须第一时间告知的事情。
      “送我过去。”他方诞下胎儿化回人形,十余日内是半点灵息都动用不得的,饶是心中再急亦无他法。故而,此时想去大殿除却徒步而行便只能让他人相助了。
      幸好,玉崔嵬虽前日里受伤不轻,周遭一同留下护卫的花妖却是不少,扬手召了一妖乘上翱羽荷便也就往小筑的方向去了。
      到了沥音小筑旁的大殿,一路便有随空归尘而来候在外头的风将指引,不多久便寻到了安置的那间侧殿:“归尘!”
      “只是神魂受了妖力冲击,吾已施术安抚,修养几日便好,夜无需太过担忧。”闻声扬首朝夜央微微一笑,空归尘倒仍是素日里温和淡然的模样,仿佛永不会被任何外事惊扰。只不知为何在告知凌晚镜的情况后,又莫名添了一句,“月公子在沥音小筑。吾来时他二人皆已受伤昏迷,倒不曾照面。”
      “没事就好……”空归尘之言自是一颗定心丸,又亲眼见了人确认无虞,夜央心下亦是松了口气,便也移步坐到了空归尘身旁。
      至于后一句话中所指,倒不曾有何表示。
      唇角微勾,空归尘复又看了眼随夜央而来却不曾带着孩子的玉崔嵬,心下隐约有了些许猜测,笑中带了些许无奈:“二哥,孩子方才临世如何知晓什么,你该多陪陪他,莫要迁怒。”
      若非星悬,孩子在腹中便不会受惊,更不会因此伤到凌晚镜。
      此事连后来的空归尘都清楚,夜央自不会不明白。只是如今罪魁祸首已死,便只剩下这刚出生的孩子可怜兮兮地成了撒火的对象。这倒还好是亲生的,只是一时未去亲近,若是旁的无干人等,只怕此刻早已被挫骨扬灰重入轮回了。
      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现下经了空归尘一言,夜央倒也不好再别扭置气了,只沉默了稍许,便也就听了弟弟的劝。
      “………知道了,待会儿便去,别抱来扰了照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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