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邪路：楚江卷》笑花生

52、六、栖源记：3、桃烟雨

　　翠树掩绿，芳草萋萋，细雨萧瑟，万朵桃花在雨中飘然，烟雾迷蒙。
　　美人研墨，青黑，墨香浓。
　　天赐俏丽容颜，眼中媚态生娇，只是那青丝长发将那半边脸面遮挡，让人望之意犹未尽。
　　她提笔画着，不多时一株粉嫩桃花跃然纸上，花旁一只鬼面菇，奇异非常。
　　风吹长发，露出另半边面目，却尽是腐肉脓血，鬼魅容颜。她愤然撕碎吼道“为何我生生世世非要困于此，那桃诺儿却可逍遥自在，”
　　累了，轻依窗沿，远望细雨朦胧，待那长发将腐肉容貌遮盖，她才轻声叹道“不知今日又有谁有缘入这栖源”。
　　那杨广醒来身已不在大漠中，满眼尽是桃花，闻有歌声，寻而不得，这花林中迷雾缭绕，不见尽头，身边花儿花儿压满枝头，遮掩了去路。攀下花枝，突现出一美艳女子，青丝遮半面，眼带狐媚，白衣翩翩，衣袖上沾满清墨。女子朝他嫣然一笑，杨广恍惚愣神间，女子已到眼前，牵起自己手。
　　杨广喊道“姑娘，在下迷了方向，可否帮忙指点出路。”
　　那女子掩唇偷笑不语，拉起杨广，往那深处而去。
　　竹木楼阁，落于细雨之中，仿有江南情趣，正厅匾上写：雨落烟池，似有道不尽的哀愁。
　　厅中宽敞温暖，女子优雅奉茶，依旧青丝遮掩半面。
　　杨广双手持茶，心却被那媚眼勾去七分。
　　轻抿茶，一缕清香入喉，见杯中茶叶俏嫩，似是碧罗，却有骨子果香，大喝一口，顿觉肺脏之中暖气丛生。
　　杨广叹道“这茶，嗯，好喝。”
　　女子笑道“喜欢，就多喝些，这叫桃梦茶。可驱心中寒气。”
　　“在下随--意，敢问姑娘芳名？”
　　“杨公子，就喊我烟雨吧，”
　　杨广惊愕道“你，怎知道？”
　　“这是栖源，是公子心中之所想所梦之地，大可不必藏头露尾。”
　　杨广愤然起身，口气坚决“烟雨姑娘，我只是误入此处，现想离开，”
　　烟雨笑道“只怕不行。其实刚才烟雨应给您的茶是惑心，此茶可使人迷失心智，终陷入疯癫。但却被烟雨换了，公子可知个中缘由。”
　　杨广握紧手中宝剑，警惕看着周遭。
　　烟雨笑的更媚，道“公子莫怕，小女虽不过是个桃妖，但若有心害你，你也阻拦不了，不如安下心，听曲儿，待到雨停歇，烟雨自送你出去”
　　烟雨捧出把琴来，幽幽清歌：
　　林外桃花春意暖，林内桃花晨懒妆
　　林外难渡三世劫，林内空遥百年期

　　梦中少年飒爽姿，偷摘新枝私订心。
　　待到人形初化时，许诺池上烟雨中。

　　谁料妹儿步先追，逼妾留守栖源里。
　　风满花庭雨满楼，却是多情一场空。

　　人寿天长有时尽，桃花泪洒脂罗裙。
　　残花落叶乱纷扰，苦望花红碧凝时。
　　一曲终了，烟雨忽然问道“公子觉得这歌如何。”
　　杨广笑道“歌美情痴，不过若是歌中人不想留在此处，任谁也阻止不了，所谓悲切命运，不过是她一厢情愿所致，怨不得人。”
　　烟雨起身慢慢靠近，长发飘起将那俏丽容颜遮盖，另半边鬼魅面目现于眼前，烟雨阴声道“我身为桃妖要守着栖源，谁知我妹桃诺儿，私化人形，先溜出去，不见了踪影，我便从此不得而出。公子可还记得三年前，与突厥一战，军中有一将，年三十有余，擅离职守，被你下令乱棍打死，悬尸城楼。他不是逃将，那日他只是要去那烟雨池上见我，他要带我回家，去看那真正江南烟雨。大雨滂沱，我将阻拦我的人一一杀光，跑出这栖源，却见他尸已高挂城楼，你可知我当时悲痛。”
　　杨广见那满半脸腐肉，肠胃翻滚，眉头紧皱。
　　烟雨继续道“几日前有一岳姓女子送来千金，要我相助，她派人将你诱来，希望我能用惑心毒将你弄成痴傻，这便无人与她夫君争位，我应了她，却退了千金。因为我要你活着，我要你看着兄弟残杀，我要你看着心爱之人死于面前。”继而哈哈大笑，笑的猖狂，笑的凄厉。
　　杨广只觉胸口发闷，眼一黑便昏死过去，梦中荒凉城楼上，悬挂一浑身是血的汉子，圆睁双目，哈哈大笑。
　　楼阁门外，一小婢喊道“刚刚栖源外，来了个娇俏公子，小的们给您带回来了。”
　　烟雨梳了梳头发，将那鬼面遮盖，笑的温柔，朗声道“送他去墨苑和前日闯来那只关在一起。不要供食，这人与兽的撕斗，也是难见的趣事。”
　　门外小婢嬉笑声，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