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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兄友弟恭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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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清兰直视他的眼睛,平静道:“妇人之仁会消磨人的意志,这几年你的仇恨几乎被磨平,你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锋利,你该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如何不知?我是想毁掉莫家,决计不是用这个法子,你会害他万劫不复,他是府里唯一的嫡子,日后是要继承爵位的,他若是传出身负龙阳癖好,他会怎么样?你可有想过?”
莫宁玉松开他的衣领,“今日之事我就当不知,明日我会派人给你收拾行囊,就说你出外游历。”
“你要送我走?”他语气中有几分不信。
他闭了闭眼,一个“是”字断在了邢言的突然出现。
“所以你们接近我,都是为了利用我?”她神色淡漠,看起来没受什么影响。
“你……你都听见了?”莫宁玉向她走近一步,邢言便后退一步,他只得停住。
莫清兰苦笑,“看来我这回不走是真不行了,宁儿,一切都是我的主意,你想怨,便怨我吧。”
他经过邢言身边,歉意的点了下头。
莫宁玉跟在邢言身后,就怕她想不通做出什么事来。
坦白说,知道莫清兰一直以来对她的好都是为了引她上勾,说她不难受她自己都不信。
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被人利用,脑子一顿发热,要不是迎面的冷风让她清醒过来,保不准会对身边跟着她的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莫宁玉陪着她走了一路,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可是在怪我?”
邢言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同样的话在我十三岁那年就跟你说过,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只要不动这府里的人,如果动我,能让你放下成见,我便如你所愿。”
她凑近他,手指碰上莫宁玉的嘴唇。
他呆了呆,一时不察被邢言碰了几下,待回过神才拉下邢言的手,脸上有几分恼意,“别做自贬身价的事。”
邢言只是笑,她的笑容令莫宁玉皱起眉头,随后他的目光,在邢言水润的唇瓣上停留几秒。
“我晓得。”
他错开目光不再看她。
邢言的话还是在他心上泛起涟漪,她说她可以如他所愿。
这个愿该怎么如?他是想顺着自己的心意走,但他不能。
他不能让这个人被他亲手所毁。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她细长的脖子。
眼前这人近几年变化太大了,前几年看着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如今在他看来,亭亭玉立,倒比寻常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美得可入画。
他又忍不住自嘲,他大概是不能再直视她的了。
不然他难保会做出一些,他的理智无法控制的事。
断袖确实能让莫家毁于一旦,可他不能容忍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一想到眼前这个雌雄难辨的人儿背负世人唾骂,甚至蒙受更深的罪名,他发现他无法接受除他以外的人伤害到她。
莫清兰离开了,是在邢言举行冠礼的前一天,走得潇洒不带一丝眷恋,他甚至没跟她道别。
约莫是避嫌了。
邢言从丫鬟口中听说这事的时候,只是喂鱼的手顿了顿,就没啥反应了。
隔天成人礼一如既往的举行,一大清早府里就开始热闹,丫鬟小厮进进出出好不忙碌,还没开始,接到请帖的王公贵胃,各个府邸的官员纷纷携家带口的前来祝贺。
莫父、莫母跟莫宁玉都在前院招待贵客。
邢言罕见的穿了件男装,还是件喜庆的红色直裰,头发随便用根红色的绳子绑了下,无所事事的游走在府邸走廊。
她坐在石凳上,吃着石桌上备着的点心,眉眼没抬,徐徐道:“姑娘跟我一路了,要不要出来吃个点心?”
原先还躲着的女子身子一僵,自我麻痹邢言发现的不是她,直到邢言那双好看的眼眸朝她所在的方向扫了过来,她只得硬着头皮走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里?”出来的姑娘大约十五岁的样子,娥眉杏目,略施粉黛,穿着打扮不甚显眼,却掩不住她的风华绝代。
邢言目光一滞,她头一次知道女子能这般夺人眼球,她控制不住自己想去看她的冲动。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转瞬即逝,很快被她掐灭。
她心下暗暗吃惊,强迫自己镇定,她穿越前就不是个搞蕾丝边的,怎么现在会突然生出这股感情来?
如果找不到解释,只能说明,对方有主角光环!
这样一想,她勾唇一笑,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没想到还真有主角这种东西。
被邢言毫不掩饰的目光盯着,女子脸色一红,低下了头。
“你偷看我很多次了,我也知晓我长得好看。”
邢言的话令女子无地自容,可她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眼前这个人长得极为俊美,面容白皙,五官精致得仿佛精雕刻画出来的一般,她眉眼含笑,被她看一眼都忍不住面红心跳。
到底该如何形容这个人?
生得极为韵致?
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大抵如此。
可以说,她从未见过比眼前这个更好看的男子了。
见她满脸通红,邢言凑近她,挑起她的下巴,眼神极为温柔,“美人儿,你叫什么名字?”
她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支支吾吾道:“小女子闺名许碧柳,许言卿之女。”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是小声。
从一品言官许言卿,这可不是个小官。
邢言看待她的眼神不由得认真了起来,清楚自己的行为过于轻佻了,只得退后几步,正色道:“在下乃莫府嫡子莫留宁,方才是我失礼,还望许姑娘别放在心上。”
“你就是那个莫留宁,”她吃惊的张了张嘴。
“嗯?你听过我?”邢言这几年没做什么事,纨绔事倒做得不少。
逛花街,斗蛐蛐,与人打架,这些事传出去,可都不是好名声。
“自然听过。”
南薛北莫谁能不知?
南有薛真衣,北有莫留宁,灼灼颜如玉,公子世无双。
她一直以为坊间传唱的这首歌谣过分夸大了莫府少侯爷的容貌,今日所见才知名副其实。
“听过什么?”
她想答坊间的传闻,想想不对,只得将到口的回答吞回去,回答道:“我们今日都是来参加莫公子冠礼的,怎会不知主人公是谁?先前出门,父亲也是细细说过莫公子的。”
说的不是好话吧?
邢言一想到自己成为父亲教导女儿的对象,这滋味很是复杂。
隐约听得有人寻许碧柳,她慌张的看眼来人的方向,又尴尬的朝邢言笑了笑。
邢言了然,说道:“时候不早了,可需要我差人送姑娘回后院?”
她摆手,“不用不用,我认得路。”
她往邢言相反的方向离开,走出几步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说道:“今日一别,小女子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公子。”
她从怀里掏出一丝手帕,递给邢言,“这是小女子亲手所绣,不知公子可愿收下?”
她睫毛颤抖,看得出很是不安,又有女儿家的害羞。
邢言乐了,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她,她收起许碧柳的手帕,回赠她一块玉佩,“我无甚好回礼的,这是我贴身携带的玉佩,转赠给你。”
她给的那块玉,是莫清兰送给她的雪玉。
看到雪玉她就想起莫清兰,还不如把它赠送出去,断了念想。
“这不行,玉佩乃公子贴身佩戴之物,我怎能夺人所好?”她受宠若惊。
邢言摇头道:“不知怎地,看到姑娘有种亲切之感,仿佛神交已久,这块玉佩只是一点心意。”
她耳朵里不停回荡邢言的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收下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后院。
这段路她走得甜滋滋的,恨不得留在莫府不走了。
快到时辰邢言都未曾出现,这可急坏了一群人。
“早前阿旺还见着二少爷,怎知一溜烟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我们也是着急上火,照理说二少爷这会该在宅院里穿戴冠服才是,”留着一把胡子的管事紧跟莫宁玉屁股身后不停的交代着,他不停擦拭额头的汗水,距离举行成人礼还不到半个时辰,若是被前院的人发现二少爷不见了,那还得了?
莫宁玉揉了把眉心,紧锁的眉头透露出他的心神不宁,他真想逮住邢言,狠狠的抽她一把,警告她,若总是这般不交代一声乱跑,下次定不轻饶。
“行了,河叔,我知道他在哪。”
莫宁玉其实没有太大的把握知道邢言在哪里,不过据前宅后院守门的小厮回报,邢言不曾出门,她没学过武功,纵然有三头六臂也断不可能出了这府邸,只能解释她还在府内。
凭她往日的性子,她极有可能在一个地方。
那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藏身的那棵苹果树上。
是的,他猜对了。
当他带着一干小厮出现时,远远的,他瞧见了那抹红色的衣角,再走近些,才瞧得仔细。
今日的她身穿一席暗红色镌刻牡丹的长袍,披散着一头青丝,仅仅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挽起了几缕发丝,脸上的妆容不偏不倚得刚刚好,不知是不是因为红色衣袍的缘故,竟衬得她比谁都来得妖艳。
莫宁玉微微失神,脚下的步伐竟像生了根,本该立即上前抓住她的,这一刻他却略微踌躇起来,看到她身子一歪险些摔落,他又心头一紧。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稍稍张开手臂,唯恐她掉下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