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饮》芸夫

32、第 32 章

　　我吓一跳，旋即安慰自己：他们口中的“他”并不是指我吧……
　　“哎，他好像看不见欸……”
　　“黎诗桠的那个不是盲人吧？”
　　“要不要过去问问？”
　　“好像很没有礼貌吧……”
　　我几乎可以肯定，这几个年轻女孩子声音的主人，已经认出我是谁了。心里顿时有些慌，讷讷的想要转身寻找桠桠。故作镇定的估摸着方向走了几步，那几个人居然一直跟了上来，我更加心慌了。
　　“你们有什么事么？”终于忍不住停下来。
　　“那个……”她们倒不好意思起来。
　　旁边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喂，那不是最近常在娱乐报纸上出现的人么？就是……就是那个什么黎……黎诗桠的同性恋情人！对，就是他！”
　　是个男人的，很不友好的声音。
　　“嘁……还有脸上街……真不要脸！”
　　我咬住嘴唇，暗中告诫自己：比这还屈辱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这点小儿科算得了什么？所以，平心静气，平心静气……
　　我以为我会受到如小说中所描写的那种待遇：当众被人羞辱，甚至殴打。但是几乎被我忘记的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真是少见多怪！人家两个人你情我愿在一起碍着你什么啦？看不惯就关上门别看呗，唧唧歪歪对别人指手画脚！”
　　是一个听起来让我想起梅梅的颇为泼辣的声音。
　　“你们这些小女孩子懂什么，那么恶心的事……”男人似乎有些退缩的声音。
　　“恶心？人家至少敢承认自己喜欢同性，像你这种假道学的人，道貌岸然，骨子里不知道有多龌龊！”
　　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真是，不知所云！”
　　“都什么时代了，还那么保守！这人真讨厌，哎呀现在这样的人怎么这么多呢，世界真是可怜啊……”似感叹又似讽刺。
　　我终于忍不住扬起嘴角。
　　“算了，不跟你们一般见识。”那男人好像要撤退。
　　“哎，留个联系方式吧！”一个温柔的女孩子的声音。
　　我很吃惊。
　　“干、干嘛……”那男人有些好奇有些害怕的声音。
　　“你骨子里的那些东西退伍了，需要改造，我们会慢慢的帮你改造的……”
　　我差点厥过去，这个细声细气的女孩子，没想到这么强悍！
　　“莫名其妙！”那男人再也不敢留，跺脚离开了。
　　后面的女孩子唧唧咕咕笑成一团。“哎呀，最讨厌那种人了……”听声音，大概有三个。
　　“谢谢你们……”我也笑了，突然感觉很温暖。
　　“不用客气啦！”她们好像很不好意思起来：“你真的是黎诗桠的爱人？”
　　我还不是很习惯爱人这个词，觉得脸都烧了起来，点了点头。
　　“哎呀太可爱了，你还脸红欸！”
　　这下我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嘴角开始抽搐。
　　“小非，你在哪里？”不远处，是桠桠的声音，大概是被遮挡住了，所以没看见我。
　　“这里！”我举起手示意他。
　　身边的女孩子又激动成了一堆。
　　桠桠跑过来，紧张的一把抓住我的手：“没事吧？”
　　一阵倒吸冷气和激动的声音。
　　“没事，我很好。”我咳嗽了两声来提醒他身边有人，要注意影响。
　　“怎么，感冒了？”他立刻紧张万分。
　　我差点厥过去，这个笨蛋！
　　“哎，她们是？”
　　谢天谢地，后知后觉的人终于注意到了。
　　简单的将事情经过什么的都讲了，他一直捏紧我的手。最后舒一口气：“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我请你们吃饭吧！”他说，
　　那群女生立刻很高兴的连声答应，我很奇怪她们为何这么兴奋。
　　一群人兴高采烈朝火锅店而去，是女孩子们提议的。就在这时，桠桠的手机响了。
　　“喂，妈？”他很自然的叫，我立刻明白了，是老妈。
　　“嗯，小非就在旁边，您跟他说？”
　　把电话递到我手上，又帮我贴到耳边，果不其然的又听到了熟悉的兴奋的窃窃私语声。“妈？”
　　“实在艰难，就和桠桠回来吧……”
　　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应该天打雷劈：“你……”
　　“这边还好，大家都不怎么看电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们回来吧。”
　　我很想说：好的，妈。可是我说不出口，我眼睛的事还没敢跟他们说，就这样回去，难免不会让二老再次伤心。
　　“再说吧，其实也没那么难，只要你们好便是了。”我故作轻松的笑笑：“现在我们还在逛街呢……你听听，还有汽车喇叭的声音，对吧？”
　　“唉……好吧，反正想好了回来便是，家里的大门，永远为你，和桠桠，敞开着。”妈无奈的声音，还有话筒里隐约传来的爸安慰她的声音。
　　桠桠接过电话：“妈，我……父亲，找过你们了吧？”
　　我一下子怔住了。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他那边，我会电话过去的……啊，你们放心，虎毒还不食子呢……嗯，我会照顾好小非的……呵呵，瞧你们说的，他没有欺负我……嗯，嗯，知道了，妈、爸，再见，你们保重身体，我和小非过阵回去看你们。”
　　是否是强颜欢笑得来的幸福？这样的幸福，欢笑的时候，也让人落泪。
　　“你们把联系方式告诉我吧，改天有空了再请你们吃饭，今天，有些事情需要解决……”他对那几个女孩子说。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饭呢，即使是没事，也用一个理由来搪塞过去。
　　电话里的事情，想必她们也猜到几分，倒是很爽快同意了，临走时还很好心的提我们加油。那个让我想起梅梅的女孩子还说：“如果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就尽管说好了，支持你们的人还是挺多的！”
　　朝她们笑笑，挥手作别。我和桠桠神色有些凝重的拦了出租车往回赶。
　　“我需要和他谈谈。”进门的时候，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我知道他说的谁，动作顿了顿：“他没对我爸妈怎么样吧……”
　　“没有，可能只是言语威胁，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咬牙切齿，或者斩钉截铁，都可以说明桠桠目前的样子吧。
　　“或许……我们该告诉他们所有的一切？”我迟疑着，并不知此决定是对是错。毕竟，博取别人的同情并不是桠桠或者我的风格，但是有些事，除了经历过的人，别人又如何能体会呢？他们认为我们不该在一起，不过是看到了表象，并没有看到我们为此所付出的一切努力。
　　“小非，你只管等着，我会圆满的解决这一切的。”他抱紧我，保证道。
　　我喃喃的应着，敷衍了事。
　　我们俩，就像孤岛中的两个求生者，互相拥抱着取暖，驱除孤独。我们都不敢想象，若是没有父母，那如阳光雨露般的所在，我们是否还能如此乐观的撑下去？但这样也很幸福，两个人相互偎依，至少是互相信赖着，互相喜欢着。
　　只是事情的解决，实在是让人难以预料。

　　桠桠预定隔一天，也就是第三天飞回Z城，与他父母好好谈谈。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向公司提出了推出演艺圈的请求。可以想象，公司自然不愿意放他，因为很可笑的一个事情是：虽然有如此闹得风风雨雨的事情，虽然桠桠的一切活动都停止了，但他的作品反而卖得更好了。若不是冷云压了下来，公司大概还会火上浇油的，哦不，他们或许会说是锦上添花的再炒作一番。
　　大众喜欢暧昧，桠桠这样苦笑着跟我说。
　　冷云没有再次纠缠桠桠，他或许害怕了我的无所畏惧，或许只是良心发现。我懒得去想，反正那次他的底下摄影棚被警方曝光已经让他失尽颜面，他暂时会安静点吧，即使是，暂时。我很乐观，因为经历了太多，不得不为暂时的风平浪静而乐观。
　　哦，几乎忘记说事情是如何解决的了，出人意料的人员，直接找到了桠桠的父母。嗯，或许可以称为铿锵三人行，虽然后来又加入了两个人……不，好像加入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