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饮》芸夫

30、第 30 章

　　什、什么……
　　我被雷轰到了，傻子似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的听着电视里传来的有些失真的桠桠的声音。
　　“……对，我喜欢的人，的确是个男人，我的爱人……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就算影响我的事业也无所谓，如果要封杀我，那也正合了我意……对啊，为了和他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放弃……”
　　耳朵，自动过滤掉了其他人提问题的声音，剩下的，满满，都是桠桠……
　　怎么可以如此，怎么，可以……
　　可是任何人，都会感动的吧，在那样对全国放送的节目中，听到爱人对自己的爱意。
　　“……我们之间，经历了一些波折，但那更让我珍惜他，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最后一句么？好，进入演艺圈以来第一次跟大家说句真心话吧，我喜欢他八年了，为了他，我愿意放弃一切……愿真爱着的大家都能够幸福……”
　　接下来，那个娱乐节目的主持人随便说了几句，关于现今同性恋的一些现象。我一句也听不进去，反反复复，只是满满的洋溢幸福，想要高声叫出来，高声笑出来。
　　可是佛说：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我这一刻，完完全全的赞同。

　　桠桠回来的时候，我紧紧的抱住了他。他回抱住我，声音温柔：“小非……”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无声的说。这一刻的相拥，似乎天长地久。
　　“我们排除万难，终于在一起了……”他说。“现在剩下的，就是你的眼睛了，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就把孩子接回来，好不好？”
　　“不用等的……”我低语。
　　“你怎么看孩子啊，这个状况……”他嘻嘻的笑了，打趣的说。
　　“我不能看么，自然是你来照管咯！”我理直气壮，竖起耳朵捕捉他的反应。
　　“好啦好啦，明天我们就去接孩子好不好？”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高兴的点头，催促着他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爸妈，他大概是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去了。
　　我开始，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信心了。
　　那晚我们都很主动，桠桠抱着我亲了又亲，我眼睛看不到他，凭着感觉回应着。经历过的恐惧，在桠桠温柔细心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次日很早醒来，推醒了桠桠，让他赶快起床准备。他挂在我身上不愿意动，嘴里念念叨叨：“真是的，那小鬼头还没来呢，你就……要是来了，你还不得天天时时围着他打转？干脆，我们不要接他回来好了……”
　　那语气实在不像是开玩笑，我好气又好笑，坐起来便要下床：“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即将成为自己儿子的人吃醋……”
　　“……”
　　“你怎么了？”我听他声音不大对劲，转过身。
　　“你先把衣服穿上……”似乎是捏着鼻子说的话。
　　我嘴角抽搐：“你……你不会吧……”还在说呢，一床毛毯飞了过来，我接住，先裹好身子，才伸手去摸衣服。
　　“我发现我很吃亏……”听声音他大概是从床头拿了纸巾擦鼻血。
　　“有什么吃亏的！”我暗暗不爽：吃亏的每次都是我好不好？
　　“你看不见了，我再怎么摆pose也没用，根本就诱惑不到你嘛……”他的抱怨差点让我被口水呛到。
　　“拜托……”我无语问苍天。
　　“好啦好啦，起床接孩子……”他赶紧说，跑过来给我穿衣服，自言自语：“怎么这感觉像老夫老妻了呢……真不知要这个孩子是对是错……”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小非你身体真诱人……”还故意咂了咂嘴。
　　气的我飞起一脚：“你还有没有个正经了？”

　　吃早餐的时候，我兴奋异常。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说孩子接回来是跟你姓还是跟我姓？”
　　“当然是跟我姓了，那还用说吗？”理所当然的样子。
　　“凭什么？”我想到了父母想要抱孙子的愿望。
　　“因为我是上头那个啊！”理所当然与不怀好意的笑声，这个黎诗桠！
　　“小非不要生气啦……因为现在是以我的名义领养的啊，暂时的姓黎，要是以后爸妈坚持的话，就算我倒插门，也无所谓啊……”
　　这家伙，说去说来，还当我是女的！“你早嫁给我了，还说那些话！”
　　“嘿嘿……随你怎么说啦，别人可不这样认为……”他笑得很没良心。“至于名字么，我已经和爸妈商量过了，就叫黎忆非，如何？”
　　我满脸黑线：“我还没死呢，叫什么忆……”
　　“不是那个意思，是你无时无刻都在我心里，要不然叫黎念非？”
　　“得，还不如原先那个呢……算了，叫什么随你了，反正我爸妈也同意了，我还有资格反对么？”真是老奸巨猾，知道先找二老商量了……
　　“小非最好了！对了，把忆非领回来后过两天咱回去看看爸妈，或者让他们过来，好不好？”
　　“嗯。”我点头。其实心里是感激的吧，那么为我着想的桠桠，无法不让我感动。
　　吃了饭，收拾完毕，要出门了。
　　“叮咚！”
　　“哎桠桠，开下门……”我叫他，正把外套往身上套。
　　“哦，知道啦！”他踢踢塔塔去开门了。
　　“啪！”我听到一声响亮清脆的声音，然后是桠桠有些慌乱的嗫嚅：“你，怎么来了……”
　　没有人回答他，但是有人直接朝我走了过来：“就是你？”男人浑厚的声音。
　　“嗯？”我有些困惑，心想不知这唱的是哪出。
　　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来：“我看长得也不怎么样嘛，怎么外边沸沸扬扬传的是个长着女人脸的妖媚男人？还不如我们家桠桠呢！”
　　我还来不及还嘴，桠桠冲过来，是挡在了我面前：“你这女人闭嘴！不准说小非！”
　　“孽子！”又是响亮的耳光声：“她是你妈，你给我明白点！”
　　“那好，他是我爱人，也请你们明白点。”桠桠丝毫不退让。
　　我瞪着茫然的眼睛，有些无措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明白了来者是桠桠那个富爸爸，还有他后来娶的老婆。一时间觉得有些累了：何必呢，总是一波接一波的打击，我已经厌烦了这些东西，想要拆散我们的人，怎么会这么多？
　　“他，看不见？”那女人发现了。
　　我轻轻笑起来，她这是教养好，没有叫我瞎子。“嗯，暂时看不见了。”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
　　暂时的，客厅因我的话而平静下来。
　　“桠桠，快倒水啊，别傻站着。”我摸索着走了两步：“那个……叔叔阿姨，暂且这么称呼你们吧，有什么事我们坐下来解决可好？”
　　我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不过过了一会儿，听声音他们是坐下了。桠桠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倒水。
　　“顺便跟那边说一声吧，我们今天就不过去了。”我提醒他。
　　不多一会儿，他好像走到阳台上去打电话了。
　　沉默，有些尴尬的气氛。
　　“对不起。”我先开了口。
　　“戴先生是吧？”是他的父亲开的口：“桠桠和你在一起的事，应该是很多年了吧？”
　　“大概三年。”我平静的说。
　　“我喜欢他八年了。”是桠桠的声音，他挨着我坐了下来，握住了我的手。
　　“你！”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火气似乎又冒了出来，“八年，那时候你还是高中生吧？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那时候我教他。”我接口。
　　“好、好个为人师表，你就是这样为人师表的！”他气急反笑。
　　“是我先喜欢上小非的，他最开始是被我逼迫的。”桠桠捏紧了我的手。
　　“什、什么！你这个不肖子！”我感觉到他站起来，身子倾了过来，然后又是很响亮的一声，桠桠今天挨的第三个耳光。
　　“桠桠……”
　　“我没事。”他打断了我说的话：“当年我想要告诉你们我喜欢上了一个男的，可是你们是什么反应？我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你骂的狗血淋头，一气之下，我才离开家里的。可笑你们竟然现在才来问我，问这些林林总总我早想和你们坦白的事情！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喜欢小非，我要和他在一起！”
　　“你，你你你你你……”他的父亲，想必气得不轻，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桠桠你知道么，这样很不正常的……你们俩，都是男人……”是他继母的声音，显得很年轻。
　　“不用你来说教！若说不正常，难道一个男人娶了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做老婆就很正常了吗？”他尖利的言语让我有些愕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一直不能接受父亲的这段婚姻了。
　　“啪！”今天的第四个耳光。
　　桠桠按住我着急的想要摸他脸的手：“你打吧，我们之间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曲折，我不会因为你而放弃他的。就算是公司也无所谓，你和这个女人不是还有个小儿子么，都送给他好了！”
　　桠桠他，现在是破釜沉舟了……
　　“你就不怕我拿他开刀？”忽然阴恻恻的一句话飘进耳朵。
　　“你威胁我？”桠桠腾的站起来。
　　“桠桠……你坐下。”我一把拉下他：“黎先生，我知道我和桠桠的感情世人多是不能接受，我也知道您有财有势，要想摆平小小一个戴非易如反掌。我不在乎您对我做什么，只是，桠桠始终是您的儿子，血浓于水。父子反目，那样的状况，大家都不愿意看到。我不会给您承诺说我会离开桠桠，只是，您何不耐心点呢，男子间的爱情谁能保证可以持续多久？”我感到，感到若有所思的沉默，感到桠桠即将爆发的压抑。
　　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保持沉默，我继续道：“我也有自己的父母，很能理解他们的感受，不过，爱上就是爱上了。您如果怀疑我们之间是否是真心的，何不拭目以待呢？”
　　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这话很有道理。如果桠桠对我是真心，那么他们想尽办法也分不开我们的，还不如顺其自然。如果不是真心，那么只要等待感情破裂的那一天即可。桠桠也明白了，一只手轻轻绕到我的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