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顾昔和

1、楔子

　　古阿镇上的人信奉的是山上的山神，大到嫁人生子来年收成，小到丢的鸡鸭猫狗，都会到山前拜一拜，不出三日所求就会实现，唯独镇上的一户人家，所求从不灵验，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到如今，似乎已经成了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是今日，这家正张灯结彩操办喜事。
　　“山神都不眷顾的人家，能有什么好亲事？”有人在门口议论。
　　“听说还是外来的，否则镇子上谁敢娶他家女儿？”
　　傅家大门前，镇上的人三三两两讨论着，这场婚礼，竟没有一人看好。
　　“阿九，别管门外那些人的话，安心出嫁。你爹说了，秦家儿郎是个好的，你嫁过去就是少奶奶，日子保准和和美美。”镜子里的新嫁娘长发挽起，身穿凤冠霞帔，面露羞涩，即使九云对这门亲事从未有过什么不满，听了阿娘的话也对未来多了些许期待。
　　厅堂内，傅家老爷正坐在红花木的椅子上，表情肃穆，没有丝毫女儿出嫁的喜悦，仆人立在一旁，沉寂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
　　“老爷，此举，当真能成？”
　　“我傅家唯一血脉，唯以此保住，别无他法。”傅老爷目光灼灼，眼里似含着一场风暴。
　　“只是，苦了你们，被我傅家连累。”
　　仆人闻言立即跪下，语带哭腔：“老爷对奴下们的大恩大德，大伙儿都记着，谈不上连累不连累，大伙儿的命从老祖宗那会儿就是傅家的。”他抹了把泪，“老爷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定能留住傅家血脉。”
　　傅老爷望向门外，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情绪，外面的天空有些乌泱泱的，像有什么要铺天盖地压下来，显得十分压抑。
　　新郎敲锣打鼓来到傅家门前，身姿俊秀，仆人上前敲门，门应声打开，喜娘扶着新娘缓步而出，新郎嘴角含笑，伸手接过新娘。同时，山上的坟岗尽数塌陷，泥土从山沿滚落下来。
　　婚礼仍在继续，新娘拜别父母，坐上花轿，婚队启程。
　　山上的坟岗有一部分已经尽数露出棺材和森森白骨，棺材微微震动，仿佛有什么要挣脱而出。
　　傅家已关上大门，有人注意到山上的异动，惊呼声此起彼伏。
　　“天哪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山神发怒了？”
　　“恐怕是傅家嫁女儿惹出来的，他家女儿一走山神就怒了，这是诅咒啊！”
　　有胆大的上山去看情况，有人去找镇长……
　　而傅家从始至终都未曾露面。
　　这场“浩劫”持续了一夜，没有一个人夜里睡着过。翌日清早天边刚亮，有人就挨家挨户的敲门。
　　“镇长说都结束了！”
　　所有人聚集在傅家门前，镇长让身边穿蓝色褂子的青年上前去推门，青年应声。门推开后的情景，让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那是任何人看到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
　　镇长拄着拐杖扫了眼身后目光惊愕的众人，敲了敲拐杖严声勒令：“今日之事，此后百年都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听见没有！”
　　“听见了！”
　　拒绝了前来搀扶的青年，镇长拄着拐杖脚步蹒跚的走了。
　　他未出声，只动了动嘴，那口型说的分明是：你安分些，她会回来。
　　山上的坟墓动了动，恢复了原样，好似昨日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此后，向山神所求无用的人家再不复存在，傅家那个嫁出去的女儿，也再了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