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都广建木

1、第一章极北

　　“熊儿乖乖，慢慢跑，你跑赢了我没得吃，我跑赢了你是我的下一顿....”

　　尽管听不懂荒腔走板的歌曲，但雪熊跑得极快，倒不是因为身后追着个手执石矛的两脚兽。

　　极北之地位于元洲最北方，一岁中至少半岁是酷寒的冬季，两条腿的智慧生物自然不会选择此地栖息，雪熊对两脚兽自然无阴影，它只是闻到了对方身上别熊的味道。
　　这只两脚兽吃过自己的同类，还不止一只。

　　咔擦！
　　两脚兽眼疾手快的将长矛卡在冰层裂缝上避免完全坠入冰冷海水中，再一抬头发现雪熊不跑了，狰狞且小心翼翼的向自己走过来。

　　“祖宗的，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

　　瞅瞅雪熊娴熟的模样，再瞅瞅冰面，两脚兽如何看不出自己已被雪熊引入陷阱。

　　两脚兽叹息着握紧手中的矛，随时准备给雪熊来一记反杀，然雪熊走着走着却忽然停下，似乎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泡在海水里却仍旧气色红润的猎物，忽然后退，并抓起冰块砸两脚兽。

　　砸过来的冰比人头还大，两脚兽下意识跳起避开冰块，雪熊见状猛得一推冰块，两脚兽踩着的冰块瞬间飙出老远。

　　华歆在冰上稳住身体，再回头时雪熊已离得老远，正得意的冲自己摇头摆臀，就差来个鬼脸。

　　这熊成精了。

　　华歆左右看了看，全是海水，游回去需要耗费的热量太多，她的身体素质是远超大部分智慧生物，但还没到非人之境。

　　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脱一件便用强大的灵力蒸干所有水分，再穿好。

　　处理好失温问题，华歆手执长矛一通挥舞，撬砸出一块又一块的小冰块再一矛做棍将冰块击打至自己与陆地边缘之间的海面，最后如鹄鸟般跃起，足尖轻点一块又一块冰优雅飘逸得回到陆地。

　　雪熊已经跑没影了。

　　罢了，吃不了熊肉就吃别的，极北之地又不是只有熊，华歆心态很好的安慰自己。

　　北溟大洋虽然冷，但广袤的面积也注定它的物产丰茂，陆地上有海豹海象雪熊，海里更加丰富。

　　赤道的暖流被陆地阻隔，一部分沿着陆地轮廓向北奔流，而北溟大洋也是寒流的发源地，冷暖交汇，滋养出丰沛的渔场，其中最大的便是不释海渔场。

　　华歆经过不释海渔场时正是鱼群繁衍的季节，一脚踩进海里绝对不用担心掉下去，海面密密麻麻全是鱼，形成了形同陆地的实地，当地稀少的居民靠渔猎便可维持生存。

　　此地已远离不释海，但仍受到洋流的影响，鱼群数量丰富，华歆掏出鱼饵和鱼线。

　　或许是极北之地没有狡猾的陆地智慧生物，而海洋智慧生物捕猎不靠鱼钩渔网，海里的鱼比起南方的同族只长肌肉不长脑子，钓鱼一钓一个准。

　　第一条咬钩的鱼是一条手臂长的鳕鱼，够吃了，但华歆思考须臾，又继续钓，连钓十余条鱼才停下。

　　一番挑选，小一些的鱼扔回海里，只留下五条最大的鱼，再以陨石铸造的铜剑将五条鱼中最小的一条切脍。

　　虽然是五条鱼中最小的，但也只是相对，刺少且大，剥鳞后将鱼肉一片一片片下来甚为丝滑。

　　出门时携带的酱已食完，而方圆几百里连草都不长，就地取材都没材，因而鱼脍切得薄如蝉翼，力求通过这种方式将鱼腥味压到最低。

　　“唔，虽然有点腥味，但不知是否海水水质不同，吃起来比起南方鱼更鲜美。”华歆细细品尝着鱼脍的鲜美，同自己曾经食过的鱼类做比较。

　　陆地生物并不青睐鱼类，刺太多，不论是烤还是煮都可能发生鱼刺卡喉的悲剧，而鱼刺卡喉一旦发炎必然死人。当然，一定要整的话也不是没办法，但需要耗费的人力和时间太多，在这个每个生命都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代，谁有那闲工夫为口腹之欲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及财富？

　　想安全又省时的食用鱼类只能吃生鱼脍，但鱼脍吃多了肚子里会长虫，即便是吃鱼吃得最多的羽人也更青睐海鱼，海鱼身上的寄生虫方便清理。

　　淡水鱼类只有弱小族群与内陆大族才会食用，但华歆奇葩，只要味美，啥都吃，很多淡水鱼刺确实多，却也鲜美，只是比起极北的海鱼又差了些。

　　若海鱼皆如此，倒是能理解羽人对海鱼的青睐。

　　“可惜没酒，鲜鱼佐酒，别有一番滋味。”华歆遗憾不已，出门能带的东西太少了。

　　正遗憾着，口鼻间忽闻一股浓郁的香气。

　　有酒。

　　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居然还有别的智慧生物？
　　莫不是鲛人？
　　不对呀，鲛人根本不会酿酒，也没法酿酒。

　　但不管是什么都是好事，自己都俩月没见到智慧生物了，何况还有美酒，华歆激动的爬起来，闻着味跑出一段距离后又回来端上冰盘里还没吃完的鱼脍，顺便将剩下四条做干粮和万一遇到鲛人可以用来交易的四条鱼埋进冰雪里。

　　闻着酒香一路寻去，行至一处冰川，因着正值冬季，冰川一路扩张至海中，洁白的冰雪同蔚蓝海水在漫天极光下交织，难分难解。

　　一名戴着黄金面具遮住半边脸的少年坐在冰川尽头，手执一只半尺高的犀角樽，美酒的香气便来自那只犀角樽。

　　华歆在冰川外止步，惊疑的看着少年。

　　少年的脸遮了一半，但露出的一半仍能看出惊人的美丽，华歆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人，美丽得给人以非人的诡异感。

　　少年的肌肤红润饱满有光泽，格外干净。

　　在这个人吃兽，兽吃人，智慧生物只是比野兽聪明点的动物的时代，众生都在艰难求生，即便是分化出贵族的羽人王朝，他们的权贵享有最好的资源也养不出少年的肌肤状态——没有任何风吹日晒或冒痘受伤后的痕迹，光洁如婴儿。

　　少年的气质，华歆感觉说不出的怪异，很多年后才明白为何觉得怪异——少年的气质用语言来形容大抵是腹有诗书气自华，但这种气质是那个远古蛮荒的野人时代无法孕育的东西，那是文明沉淀与浸润的产物。

　　少年身上穿着的服饰很奇异，洁白如雪的衣服上用金线绣着精美的纹饰，都是华歆不认识的纹饰，但一个族群的纹饰是可以看出实力的，越是强大的族群，其纹饰发展得越精细，少年衣服上的纹饰必不属于小族，甚至于这一身衣服的做工比这片大地上最强大的羽人王朝的羽皇冠冕更精致，用的颜料也更鲜明均匀——华歆曾去过羽人的云梦王城，见过出巡的羽皇——但最离谱的是那一身白衣，如此穿着若在南方，秋季穿尚且嫌冷，何况此地的是极北，便是盛夏时穿这么一身也会冻死人，正值冬季穿这么一身的少年却面色红润不见任何冻伤痕迹。

　　少年手执犀角樽，喝完一樽后用灵力舀海水注入犀角樽，酒香却未减半分。

　　华歆默默抬手揉了揉眼睛，不是幻觉，再揉揉鼻子，鼻尖的酒香也没消失。

　　我是撞到什么东西了？
　　华歆狐疑的看着冰川上的少年。

　　冰川上的少年忽然同华歆招手道：“这极北之地难得有人来，有缘相见，可要共饮一樽？”

　　“好啊。”华歆欢快的端着鱼脍跳上冰川。“你有酒我有鱼脍，正好佐酒。”

　　管你是神还是妖，我就不信这世上单挑有人能打赢我。

　　跳上冰川接过犀角樽华歆才发现樽中游着一条极品珍珠般润泽通透的虫子，樽中酒香都来自这条虫子。

　　“这是什么东西？”华歆惊讶道。

　　“酒虫，置入水中可令水化酒，置入酒中可增酒之品质。”少年道。“就是养起来忒费事，必须持之以恒的投喂美酒，越到后期越耗美酒。”

　　“真神奇。”华歆闻了闻，没闻到有加料，且就算加料也不可能毒倒自己，遂举樽痛饮。

　　酒的味道比闻到的香气更香，华歆不由惆怅叹息。

　　“不好喝？”
　　“不，很好喝，同它一比，我以前饮的酒连尿都不如，尝过它，我此生再无法饮寻常酒。”华歆叹息道。

　　少年一脸理解，这年头的酒是奢侈品，但奢侈并不代表好。

　　酿酒是要耗费粮食的，因此最早的酒是意外产物，点出农业种植技能后智慧生物并不会一日两餐的食用粮食，只有贵族才会每日食用粮食，寻常人都是将粮食囤起来，冬季找不到食物时再吃粮食充饥。

　　保存粮食时没做好保存条件，粮食发霉发酵，最早的酒诞生了。

　　物质的匮乏决定没哪个正常人会用好粮食酿酒，大部分酒都是废物利用，以保存不善的粮食酿造，味道能好才怪。即便是个别能用好粮食酿酒的特权者，现实条件摆在那，再酿也不能酿出多好的酒，羽皇喝的酒与寻常人喝的酒，最大的区别在于羽皇的酒会用苞茅等物筛掉杂质留下酒液，当然，能筛掉多少杂质取决于筛的次数，但再怎么筛也不可能筛干净，寻常人饮用的酒则完全不筛，酒里的杂质也是食物，浪费食物可耻。

　　如此浊酒自然不能与酒虫制造的酒相提并论。

　　“我与小友一见如故，小友若喜欢，我们不妨交换。”

　　华歆摇头。“不了。”
　　准备等华歆讨价还价的少年：“？？？”

　　“这酒虫需以美酒喂食，我哪有美酒喂它？”
　　“浊酒亦可，只是会影响酒虫的品质。”

　　华歆摇头。“浊酒亦不可，美酒浊酒皆需耗费粮食，珍贵的粮食用来酿酒实在浪费。”一口粮食可以活命，一口酒可不能。

　　少年：“....”你怎么一点都不按套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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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当当，决定先开华歆，控制在十万字内
以及，从不朽过来的应该能看出少年是谁，这个案例告诉我们，就算自身实力强大，在外头遇到陌生人也不要自信过头，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倒霉的时候会遇到怎样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