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愫》苏温

1、毕业了

　　七月的A市正是酷暑难耐的季节，大概是因为相对而言是在南方的原因，温度总是偏高不下，偶尔刮起的小风也像是裹着火球在小打小闹。

　　尽管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可阳光仍然是那么炽热，太阳还是在头顶上方尽责地站着岗，没有丝毫想要偷懒而提前下班的觉悟。

　　秦素提着行李箱走出学生公寓时只觉得自己置身于火海之中。

　　这个星期在学校其实就是简单的收尾工作，交论文、答辩、拍毕业照、聚餐，在昨天领到毕业证书后也就结束了。

　　是的，大学生活结束了，学生生涯也就彻底结束了。

　　A大的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和别的学校的宿舍都差不多，不是很大。

　　四个生活习惯不太相同的姑娘住在一起难免磕磕绊绊，所幸的是，包括秦素在内的四个姑娘都是不太计较的类型，偶尔产生的摩擦过后也就算了。

　　四年下来，大家同吃同住，同学同玩，四人的关系日益融洽，已经成了不愿分离的好姐妹了。

　　昨晚宿舍聚餐时，从室长开始了忆往昔岁月的话题之后，大家就止不住地畅聊起了那些事。

　　比如大一军训时一起调戏教官并成功地让刚二十出头的教官红了脸。

　　比如大二时寝室连拿了一个学期的“文明寝室”的荣誉旗帜。

　　比如大三时娇娇和学生会某个学长之间的爱恨情仇。

　　比如大四时集体逃了一个星期的课一起去外省旅游。

　　比如那些夜不归宿的夜晚在KTV里的鬼哭狼嚎和在网吧里的通宵。

　　比如那些睡不着的深夜的寝室卧谈或集体吐槽。

　　这些事或有趣、或辛酸、或开心、或难过、或丢脸、或自豪，这些不一样的情感却成了这四年间最美好的回忆。

　　聊到最后大家都有点喝多了，从各自啜泣到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互相承诺着以后定要每年一聚。原来分离的实感已经那么强烈了。

　　今早开始宿舍就陆续有人离开了，除了秦素，其余三人都是外地的，她们最后也都选择回老家发展。

　　只剩秦素还留在了这座城市，这座她出生她成长的城市，这座埋藏着她所有不与外人知的秘密的城市。

　　秦素在宿舍里一一送走了其余三人，并都给予了她们分别的拥抱，她说这是纪念。

　　最后，她最后一次打扫完寝室的卫生，锁了门，把钥匙交给了宿管阿姨，一切都结束了。

　　当她拖着一个小行李箱走出宿舍楼后，只觉得热，所有的毕业的伤感迷惘在这高温的烘烤下都成了不足一提的小事。

　　在秦素正思考着就这么无任何防晒措施地走到校门口打车，是会被晒死还是会被热死时，一辆白色的车一个急转弯停在了秦素面前。

　　“恭喜毕业了啊！”坐在驾驶座的男人边说边打开了车门下了车向秦素走来。

　　“顾尧哥！你今天怎么来学校了？法学院的考试阅卷不是已经全部结束了吗？听瞳瞳说你已经放假了呀！”

　　“嗯，这学期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了，我是有点资料丢在了办公室忘记带回家，今天特地来讨的，没想到刚准备回家就看到了你站在这里动也不动。”男人笑着说完便利落地从秦素手里接过行李箱放进了车子的后备箱里。

　　秦素看没自己什么事了，便主动地上了车坐在了副驾驶，自觉地系好安全带等男人上车。

　　“我是正在发愁要怎么回家呢！这天太热了，可是打车又必须走到校门口去，太痛苦了。正愁着呢，没想到就看到大救星您出现了。怪不得瞳瞳总说你是及时雨呢！”秦素见顾尧上了车便笑着解释道。

　　“那丫头是平时天天犯错拿我当灭火器用呢！哪里是及时雨！”

　　秦素发现每次只要和顾尧提到姜瞳，顾尧的嘴角就会不自觉地微微翘起，且说话都带着常人感受不到的宠溺。

　　“你爸妈还没回家吧？你家平时都没人住你直接回去晚上能直接住吗？不用打扫卫生吗？”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出了校门口，平时觉得很长的一条路事实上也并没有那么长，秦素看着后视镜里A大的校匾越来越小，直到看不见了才开口回道：“我已经和瞳瞳说好了，今晚和她睡。明天请钟点工来打扫完我再搬回去自己住。”

　　“我说那小丫头今天怎么那么着急地催我要回老宅去呢，原来是和你说好了。我还以为她真是良心发现要回去陪陪爷爷呢。”顾尧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今天才回老宅的么？瞳瞳不是放假已经一个星期了么？”秦素疑惑地看向顾尧。

　　“在我那补课呢。明年她就要高考了，说是立志要考我们学校的法学院，要做我的学生，最近都在用功学习呢。也就是今早突然说要回去住几天陪陪爷爷，我只好把她送回去了。”

　　秦素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笑道：“那顾爷爷这几天可不寂寞了。”

　　顾尧也笑道：“可不是，我今天下午来拿资料就是为了也回老宅去住几天，我二哥说是今晚也回去，再加上你，是够热闹了，都够凑一桌麻将了。”

　　“顾槿哥也回去啊？”

　　“嗯，说是休了年休假回家里休息几天。”

　　秦素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景物，心情突然有了大转变，连她自己也说不上此刻是期待多一点还是紧张多一点。

　　车子向东一路疾驰而去，路上的车越来越少，人也越来越少。早年间A市的东边原本只有一座山，名曰“云青山”，后来一个开发商买下了那边的整片地皮，并在山的南边盖起了别墅，又在周围种上了许多树和一些名贵的花花草草。因为空气清新环境幽雅，别墅区的销量也是很可观的。只是年轻人不大住在那，一是买不起，二是离市区太远，上下班太不方便。

　　最初别墅刚建成的时候价格其实并没有太贵，秦老爷子和顾老爷子一合计，以后这地方适合养老，遂拍板决定：买！于是两家各买一套，且两套是相邻的。

　　后来秦老爷子走了，秦父秦母又常年在国外，秦素平时都在学校，所以秦家的那套房子大部分时候都是空着的。

　　而顾家的房子现在基本也就只有顾老爷子和保姆王姨在住，顾尧和顾槿为了工作方便这些年也都在A市的别处另买了房子。只不过顾老爷子还住在别墅区，那里也是他们长大的地方，所以他们通常把那里称之为“老宅”。

　　在车子极速奔驰了一个多小时后，秦素终于看见了别墅区的警卫门。站岗的警卫看见是熟识的车牌号便立即放行了。车子进了门后直行了一会儿便右拐，很快便到了顾家的门口。

　　秦素刚下车便看见前方停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还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顾家的大门就紧接着打开了。那个熟悉的男人难得脱去了西装只穿着一件白色的休闲短袖，拎着一个黑色垃圾袋正准备出门扔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