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父母 ...
-
一晃又是许多天流逝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寒假也迎来了尾声。
柳郁商早早地结束了老板给她安排的工作，领了这一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儒柳城的工薪待遇明显比宫桐国好上许多，这一个月赚来的钱节约着点的话，倒是还足以让她撑过两个月多一点。
她喝了几口保温杯里的水，翻动了几下摆在旁边的书，在她花了一个月全勤奖金买来的二手笔记本电脑上打着字。
一名穿着黑色定制西装的女子出现在了图书馆休息室的门口，只见她站在那，往着偌大的空间扫视了几遍，一副在寻找东西的模样，蓦地，她像是看到了什么，眸中闪烁着亮光，停驻的步伐开始向着那个地方走去。
“郁商，我到了，我们下楼吧。”女子最终站在了柳郁商的面前。
柳郁商的手一顿，停下手头的事，光标在原地不动了，她眼睛一移，抬起头，看着她。
蓝眸对蓝眸。
自从第一次见面两人高谈阔论至深夜之后，商卿和柳郁商之间便有了些相见恨晚了的趋势。整个假期，除去柳郁商打工和学习看书的时间，剩下的就只有吃饭，睡觉，打豆豆，呸呸呸，和商卿交流心得。以致于后来，忍无可忍的萧若瑾炸毛了。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
没人回应。
“憋再说什么村上和北岛了，偶们不是说好来逛街的吗？”
还是没人理她。
“Hey！girls!”
依旧没人回头。
萧若瑾焉了。
……
商卿和柳郁商一人捧着一杯黑糖晶钻奶茶，浓郁的香气在掌中摇晃，手心很暖，顺着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聊了起来。
“郁商，”商卿状似毫不在意地抿了一口吸管，温热的液体顺着食道熨烫一路的血脉，“你刚刚都干了些什么呢？”
“我就把看书的一些灵感和评论记录一下。”柳郁商道。
“什么书？”商卿继续问。
“《目送》，”柳郁商啜了一口奶茶，被那陌生的味道噎了一口，皱了皱眉，“我很早就看过它了，就是今天突然想起来才顺便翻翻的。”
说起来，《目送》对她而言又有点特别呢，记得刚刚大一的那一会儿真的是越看它越觉得心上如好几万只蚂蚁在爬，喉咙也似乎被扼住了一般。但是后来，一个人惯了，也就逐渐麻木了。
呵，时间果然是一切的调和剂。
“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它是讲亲情生死的吧？”商卿道。
“是。”
“那你看完以后觉得你的父母亲怎么样呢？”商卿转过头，紧紧盯着柳郁商的神色。
“父亲……不知道，”柳郁商低着脑袋，神情还是和往常一样，木然的，没有任何起伏，“母亲的话，或许是有些愧疚吧……”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到了后头，商卿都快听不见了。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父亲呢？”商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在一个家庭里，就算是忙碌得好几年回不了家的父亲，孩子也总会有所感觉，只不过，有些是埋怨，有些是理解，或好或坏，但多少还是有的。
“我确实不清楚，我从没见过他，连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柳郁商目不转睛地看着地面。
姓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不该姓柳吗？诶？等等……
“你跟母姓？”商卿略略有些诧异。
“是。”
如果，一个家庭里，是以男性为主导体，那么，孩子就会随父亲的姓，反之，是以如果女性的话，那么孩子就会随母亲的姓。譬如一个孩子的父亲在母亲生下孩子后离开，从零到十八岁一直没有尽到抚养责任，或是对家庭的贡献小于母亲，那么，无论这个孩子乐不乐意，父母亲允不允许，他都必须得跟从母姓。
再加上柳郁商所说的她从没见过父亲，也就是在极其含蓄告诉她，柳郁商是由她的母亲拉扯大的！在这舆论满天飞、价值观依然有些倾向男性的社会，柳母该是顶着多大的压力养育柳郁商！这又该是一位怎样的母亲啊！商卿不禁升起了一丝敬佩之情，她可以从结果看出，柳母的教育十分成功，柳郁商，可是考入了当今世界上文化底蕴最为深厚的，有整整两千年历史的陌郁珞学院，并且，还是同她比肩，不，甚至可以说是胜她一筹的学霸。
“不知——我可否有幸见见伯母？”商卿扬起眉，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柳郁商的眼睛蓦地有些黯淡，苦涩道：“恐怕是不能了，母亲她……已经去了。”
“抱歉，我没想到……”商卿没想到无意间自己会碰触到柳郁商的伤心处，连忙道歉。
“没事，”柳郁商白皙的指尖在奶茶杯上打了个圈，“反正也已经过去了。”
之后，又沉寂了许久。
直至商卿再次打开话题，两人才好似彻底忘了刚刚了关于亲情的讨论，转而聊起龙应台常用的动静态结合的结尾。
夜来临，柳郁商和商卿罕见地在学院的图书馆闭馆前就离开了。
商卿非得送柳郁商到宿舍楼，然后才肯坐上自家的车启程回家。
路上的建筑不断变幻，一排接着一排的香樟从眼前拂过，等过了南区的范畴，眼前的风景逐渐被光影挤扁，看不清外面的世界，商卿收回不知在何处飘荡的魂，这时，一直捏在她手心里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一个很熟悉的号码，商卿拿起手机，随即点开：
回家了？怎么样？
商卿自从上车后一直紧绷的神情终于有些放软。她的指尖在屏幕上飞跃，很快，一串字出现在了屏幕上：
在路上了。生父不详，生母姓柳。
发送。
……
话说柳郁商回到寝室里，又见到房间里是一片漆黑，叹了口气，估摸着萧若瑾还没回来，她打开518寝室的门，按下开关。
电灯闪烁了几下，隐约发出了点“嗞嗞——”的声音，这才照亮了眼前的黑暗。
入门第一个看见的是她的床铺，早上出门时按照高中时期的教官要求叠得整整齐齐犹如豆腐块的被子依旧边角分明地杵在那。自然，对面上铺的被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拧成了一个大麻花摆在上面。
果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柳郁商仿佛早已习惯了，她径直走向摆在墙边上的木质立式书橱，打开左边第三个柜子，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了进去，又打开最底层的柜子。
里面是三四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纸箱。
柳郁商拖出了放在最内层的也是最大最沉的箱子。这纸箱光是高度就几乎就要跟她的腰齐平了，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原来好像是放洗衣机来着的。
也就陌郁珞学院会有可以放下这么大个的东西的柜子。
她打开了它，纸箱里全都是书。
密密麻麻的，咋一眼看过去就有数十本，全部统一书脊对外。
若是让萧若瑾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看到了，恐怕又要嚷嚷“学霸真不愧是学霸，收集的书都可以办个小型藏书阁了。”然后到处传播，整得全校都知道。
柳郁商有些无奈地笑笑，她从这只箱子里抱出一大摞书，约莫十几二十本，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接着，又是一大摞。
柳郁商算起来也至少有三年没去锻炼了，照理，她应该会十分吃力，抱一摞，歇一会，再抱一摞，再歇一会。但此时，她似乎是不觉得这些书有什么重量，一次又一次看似轻松地把书给搬出来，抬高，再摆在桌上。明明，随着纸箱里的书的逐渐减少，那个学院专门配给每个寝室的桌子已然有些摇摇欲坠了。
怎么还没找到？
眼见得再来一摞这桌子也得废了，柳郁商终于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那个几乎可以说是被压在最底下的的本子，米黄色的封皮，左边黄金分割处有着龙飞凤舞的几个黑色花体字。
“MY NOTE”
她弯下腰拾起这个本子的时候手还有点抖，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之前用力过度了还是太激动还是……太悲伤。
柳郁商抿了抿唇，又迅速把桌上的书理进箱里。
随着“咔哒”一声合上柜子的声音，寝室又恢复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