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周北纬

8、风雨令现

　　恒峥最怕听的就是这句。

　　局面这么混乱，他哪知道刘炜之会搞出会花样来，可心里叹气，嘴上却不能说，还得跟着客气：“刘侍郎说哪儿的话，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其实这件事，不是麻烦著作郎，而是想麻烦著作郎的那位红粉知己杨语欢。”

　　刘炜之的话一说完，恒峥的愕然完全不加掩饰。

　　这话说的太不是时候了，让他直接联想到了之前林歆对于杨语欢的判断，她，真藏了自己许多事？

　　刘炜之见他表情不好看，会错了意：“抱歉对外不敢与你走的太近，实在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至于我说的事，一来是需要一个消息灵通的人来处理，二来是兹事体大，交给别人我不太放心，久闻杨娘子的八面玲珑众人皆知，所以……”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恒峥更多了心，尴尬的笑笑之后回复：“刘侍郎多心了，敢问刘侍郎要语欢做的是什么？”

　　刘炜之何等精明，恒峥这一纠结，他刚刚露出的头便缩了回去：“却也不急，还是等等再说吧，至于你的事，明儿一大早，带着人过来便是，宫内我已经打点好了。”

　　说完他客气的道了个别，走了，扔下恒峥一头雾水的站在原地发呆，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有风吹过，恒峥心里异常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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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头雾水归一头雾水，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反正恒峥现在巴不得把林歆送走，不管去哪，总好过留在自己身边三天两头的找事，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带着林歆和苗秀去丽景门外候着。

　　没多会儿功夫，打宫里出来了个宦官打扮的年轻男子，他与恒峥简单一交接，那宦官带着林歆和苗秀走了，多余的话一句都没说，搞的颇为神秘。

　　风吹雪动，落雪飞舞，目至所及之处，落雪似乎重了些，留在门口的恒峥松了口气，可随着宦官进门的林歆却绷起了神经。

　　有人。

　　这深宫大内的，居然有人在监视他们的行踪。

　　在他身后，苗秀眉头微皱，显然也发现了什么，但并没和恒峥有所交流。

　　**

　　外面风传豫王，不，当今天子李旦小时就是个极受宠的孩子，三岁遥领单于，长大后本应去封地，可他不想去，抱着武后拼了命的撒娇，武后便把他留在了身边，依然遥遥的挂着那么一个空衔，依在皇宫里行走。

　　不过这个极受宠的皇子，性格却与他三哥，那个当了二十几天皇帝就直接被废的李显却完全不同。

　　李显天生热爱斗鸡走狗，没事就是玩，从天上玩到地下，无所不能正事不干，李旦却是个才子。

　　人静如菊，清雅如竹，唯独没有帝王气，也，没有怨气。

　　林歆和苗秀跟着宦官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写字。

　　巨大的书案上堆着各种各样的书轴与卷，年轻的天子站在书案后，刚刚入下手里的笔，展开一张新的宣纸，脚边坐了个不大的火炉，炉内存了不少还没燃尽的纸屑，看样子是边写边烧的，也不知道写的是些什么。

　　只字无存。

　　宦官也不打扰，就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等他写完，倒是林歆，一直在盯着那红炉里的纸，心中暗自揣夺着他与刘炜之传信的方式，还没等想出个头绪来，李旦已经挥手让宦官出去了，随后闲闲的问了一句：“你们是刘侍郎送进来的？”

　　语调平静，听不出有什么异常，神情更是安安静静的，好像还在做他的逍遥王爷，与天子之位并无关系。

　　“是。”林歆难得低眉顺目，应的谨慎。

　　苗秀有样学样，一并拜倒，给皇帝问安。

　　“你们可有什么要求？”冷不妨，那个本应高高在上的天子放下笔，又轻描淡写的问了这么一句，苗秀和林歆都有点愣，下意识的互视了一眼。

　　李旦见这两人面色有异，居然笑了，笑里暗藏寂莫：“我这宫里现在无趣的很，刘侍郎想法子送些人进来也很正常，只是这些人不知为何总是在这里呆不下去，三天两头的便会有人失踪，或者离开，所以，如果你们不喜在这里停留的话，可以趁着宦官没走跟着离开，若是久了，恐怕想出去也难。”

　　林歆和苗秀又愣了愣。

　　李旦居然在用这种方法告诉他们这里不安全，并且，也在告诉二人，他没有留他们的意思。

　　“林歆入宫并非单单为了保护圣人。”林歆似是不怎么在意李旦的天子身份，话说的异常直接：“圣人可知太后已经派左金吾卫大将军邱神勣去了巴州？”

　　李旦不言，自顾自的提笔去写字，流露出了回避之态。

　　林歆微有些不满：“圣人是否猜的出太后派他此行的目的？”

　　自己亲哥哥凶多吉少，他也能不闻不问？

　　李旦依然不答，他目光投向面前的宣纸，可已经提到纸前的笔却凝固住了，迟迟未能下落，笔尖饱醮的浓墨坠落纸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墨点。

　　墨点在上好的宣纸上缓慢散开，伸出了诸多细小的，又不那么明显的纹路，仿如人的心情。

　　乱，亦不可控制。

　　李旦就那么愣愣的看了一会儿，随手把那张染了墨迹的纸揉了扔进红炉里，火焰四起，没多会儿功夫就吞噬了雪白的宣纸，也吞噬了无法控制的心事。

　　林歆见他不应，冒险再进：“潞王与圣人血脉相连。”

　　他故意没说废太子，为的就是唤起眼前年轻天子的亲情，盼他有些反应。

　　“不然你觉得我可以做些什么？”李旦真的回了，口气依然平静，面色亦如平常，他话音刚落，林歆便俯首送上了那枚自苗秀手里偷出来的风雨令。

　　苗秀的眉头跟着锁了起来。

　　她觉得林歆有点急，却不明白他急从何来。

　　李旦看了一眼他林歆手中的东西，有片刻的停顿，却在顿过之后问了一句话：“这是什么？”

　　“风雨令。”

　　“风雨令是什么？”

　　林歆怔住了。

　　他当然听的出来，年轻天子说的是，“风雨令是什么”，而不是“我不知道什么是风雨令”，这两句话明明有着根本的区别，而且，李旦也实实在在的用语言和行动拒绝了他。

　　为什么？素闻李旦素来在意兄弟之间的情谊，难道传闻有假？

　　林歆还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声轻响，一个宫装女人从外进来了，人是有些急的，甚至脚步都有些踉跄，但她对李旦却未行礼，而是冲过来就去抓他的衣服：“圣人……妹妹……妹妹不太好。”

　　李旦刚刚还平静无波的脸上突然有了变化，他甚至没管还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抬脚便走。

　　就在他刚刚迈出一步，人还没离开的时候，苗秀适时开了口：“奴婢懂些医术。”

　　李旦回头看了她一眼，似是在权衡什么，但不过片刻就拿定了主意：“你过来吧。”

　　苗秀看了林歆一眼，起身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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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歆脸上虽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却有些丧气。

　　眼看着就要问出来的答案就这么被一句话给搅了，傀儡天子李旦真不知道风雨令的事？还有，苗秀急欲与天子亲近又是所求为何？

　　前后一想，林歆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

　　他知道，李旦一定清楚风雨令的事。

　　且不说风雨令真正的秘密一定在李唐皇室手中，单是他刚刚停顿的那一下，就足以看出些什么，只是，他为何如此拒绝自己？难道隔墙有耳？

　　林歆环视四周，立即觉出了东宫的不对。

　　尚且不说天子登基后还在东宫住的事情本来就不合理，单看这里的环境都很蹊跷。

　　依唐制，东宫例来是太子府，不仅如此，东宫还是一个自成一体的小政府，外面三省六部的官员一一对应的都能在太子府里找到相应的席位。除此之外，侍卫婢女什么的平日里走起来都乱的令人眼花，甚至还会有自己的兵。

　　可现在，李旦不仅以天子之位住进了东宫，加里面服侍的人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净，除了侍卫。

　　只是，侍卫个个都守在宫门外，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活生生把这佑大的太子府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囚室。

　　还有那个一路跟着他们进来的影子。

　　看来，天子还不仅仅是傀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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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后，苗秀证实了林歆的猜想，言语极简：“进来的人是皇后，窦贵妃有孕在身，却被下了毒。”

　　“太后做的？”林歆急问。

　　苗秀摇头：“我并不能确定，东宫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很复杂，再加上皇后说圣人喜欢乐舞，动不动就会招些外面的乐工进来唱些曲子打发时间，所以，能下毒的人其实挺多。。”

　　她看了林歆一会儿，索性又把话说的直接了些：“现在皇上估计没有心情管你，还有风雨令的事。”

　　“我不需要他管。”林歆回视苗秀：“我只需要知道风雨令的宝藏在哪就够了，这件事只有他才有可能知道。”

　　苗秀倒是没觉得他最后一句说的绕，只是冷不妨问了一句“你很急是么？”

　　林歆凝视看了她好一会儿：“是，我很急，人命关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