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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匦检制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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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婉儿就在东宫门口站着,身前是东宫精心雕琢的正门,雍容华贵,身边却是身披重甲的侍卫,个个手持刀箭,面凝冰霜,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是她的习惯。
一直以来,除了陪同太后,上官婉儿从不踏入天子李旦的居所一步,而最近一段时间,武后也一直没有出现过,只是命她三天两头的来找苗秀,送一些小东西。
这回送的是些点心。
苗秀接过,不由的奇怪,但碍于身份,并没说什么,倒是上官婉儿看出了什么:“怎么,奇怪这么个东西还用我亲自来送?”
“不敢。”苗秀答的谨慎。
上官婉儿笑笑:“无妨,你这是才入宫不久,对这宫里的东西都不太熟悉,所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这些东西都是太后吩咐人特意做出来的,送到圣人手里,他便知道了,若是他乐意的话,说不定还会给你讲讲这些东西的来例。”
话,到底是没明说。
苗秀也不问。
她心里清楚,若是能说,或者想说,上官婉儿早就说了,不必在这装腔弄势,于是她微微一礼:“奴婢知道了。”
转身刚要走的功夫,上官婉儿又把人给叫住了:“最近……圣人的身子怎么样?”
“挺好的。”苗秀低着头,不知道她这问从何来。
上官婉儿微一犹豫:“我听说……前些日子圣人有些不太舒服?”
“是……”苗秀心念一动:“但是最近已无妨了。”
“这样……”上官婉儿犹豫再三,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既然这样,那你忙去吧,再有什么事的话,我会过来找你的。”
“是。”苗秀一礼,再度告退。
厚重的宫门在身后关上,苗秀多少松了口气,但脚步却迟迟未能前行。
她看着手里的木盘,心思不觉的又转过了几个圈子。
单凭份量和入鼻的味道,她能感觉的出这里面应该除了食物没有别的,可是,这么东西,为什么非要过自己的手?再加上上官婉儿的问话,难道武后与李旦之间,还发生过什么?
正琢磨着,李旦的声音蓦的响起:“怎么在这发呆,手里拿的是什么?”
不是质问的口气,就是很平和的在问,一如他平时的模样。
苗秀一怔抬头,见李旦一身便装就站在自己面前,年轻的脸上带了三分好奇在看着自己。
“见过圣人。”苗秀见礼,随后奉上了手里的木盘:“上官才人刚刚来过,叫奴婢把这些东西交给圣人,说是……太后送来的。”
天子面前,礼数还是要守的,即便是头顶无声,她也不敢抬头。
然而让苗秀没想到的是,她就那么托着木盘跪了半天,却没听到李旦的半点回应。
苗秀知道眼前的这位天子素来平和,在东宫被囚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难为过下人,再加上心里好奇,忍不住就要抬头看了,谁知就在她头还没抬起的时候,李旦已经开了口:“你带着这些东西跟我来。”
苗秀再怔,抬头时李旦已经缓步离开了,身影居然带了几分沉重。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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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歆混在一群乐工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东宫里的陈设。
他不是头一回来这,但是,从一进来起,他就觉出了这里的不对,像是陈设有了变化,又或者是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总之一进来就会让人觉得很紧张。
无端端的心上就被吊了一根绳子的感觉。
“你也是红袖馆的?”一个男声在身边响起,林歆偏头看过去,是个陌生的面孔,五官清秀,眉眼干净的如同女子:“你是……”
“我也是红袖馆的。”那男人看着文弱,话却不少,言辞间更是带了些不外露的兴奋:“还是语欢娘子一手挑进来的呢,不过我进来的时间有点短,与谁都不熟,完全没想到会被挑进宫里来……挺意外的”
林歆闻言,心思电转:“你可是姓杨?”
他入宫之前,空语已经告诉他,杨语欢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没闲着,始终在借着上官婉儿,甚至风雨令的手不停的接触一些弘农杨氏的人,只是,因为弘农杨氏从始自终都高人一等的姿态,导致她能触到的也不过就是一些外围的小人物罢了。
可即使是这样,杨语欢也没嫌弃,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她笼到了红袖馆中。
而且,还是偷偷背着恒峥进行的。
当时,林歆便授意空语把这件事找机会让恒峥知道,也不知道这会儿进行的怎么样了,不过林歆怎么也没想到,杨语欢居然手这么快,前脚刚把人到身边,后脚就把人送到了宫里来。
还是送到了天子李旦的身边。
这是她的意思,还是上官婉儿的意思?又或者,是武后的意思?
林歆有些拿不准这里面的门道,但那男子却依然带了那三分兴奋点头:“是啊是啊,我是姓杨,叫杨逸,字乐之,本想着来洛阳来考个功名,哪想到来了以后不仅没考上,连那个圈子……”
他说这话时硬是带三分神秘:“都没进去……你知道的,搞到后来除了给那些歌女们写写小曲,什么都做不了,差点被饿死,要不是语欢娘子伸出了援手,怕是早就横尸街头了,这不,语欢娘子一说过来,我立马就答应了……”
杨逸探了头过来:“其实,我知道这里不太平,而且,还死了好多个人,但是为了报恩,我还是义不容辞。”
林歆看着他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杨逸这话看着简单,其实里面夹杂了太多的内容,起码最后一句,就应该是他故意说给自己听的,目的就是在告诉自己,眼下,天子身边危机重重。
他略一沉吟,同样压低了声音看向这个眼角眉梢都带了几分媚态男子:“你知道我是谁?”
语音冷竣,神色悠然,兼顾了些许的挑衅和试探。
杨逸笑了,笑的神秘:“当然,你是林歆,风雨令真正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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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峥独自一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不觉的有些呆了。
春暖花已开,万物抽出了绿色,本应是生机无限的模样,可那些绿色,竟然完全无益于改善他的心境。
刘炜之进来之后正看见他在发呆,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恒峥人虽然在神游,对这一声咳倒还是警觉的,立即回了头,见是他来了马上起身见礼:“刘侍郎。”
“不必多礼。”两人最近一段时间接触的很是频率,无情中感情也融洽了许多,尤其是在裴炎被斩之后,刘炜之一时半会儿没有个能放心聊天的人,正好恒峥送上了门,倒有点一拍即合的意思。
“刘侍郎这会儿过来是为了?”恒峥随手倒了杯酒递了过去。
刘炜之接过,笑笑:“著作郎……哦,现在应该改名了,著作郎已经是理匦使了。”
“刘侍郎莫要取笑我了。”恒峥摇头叹息:“直到现在我遇到的这些差事,没有一个是安生的,怕是这个理匦使也是一样。”
“至少还是能安生几天的。”刘炜之出言安慰:“东西明日才开始应用,这会儿理匦使还是个空头衔,著作郎起码还能有一日的清闲,倒是我们说的话……你可有问过语欢娘子?”
和杨语欢提及杨家被送进宫的人,是刘炜之一早就和恒峥商量过的,不过一想着杨语欢背着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恒峥心里就像是系了个疙瘩,多多少少都觉得有些别扭。
本来,他是不想问的,可昨夜话赶话的说到了,也就问了,如今刘炜之一提,恒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那个人,是个乐工,叫杨逸之,的确是被送到圣人宫中了。”
“哦,那到底是娘子的意思,还是上官婉儿的意思,又或者是……”
“我听语欢说,是她自己的意思,而且,她自己很坚持,我问了几遍她都那么说,一直不肯改口。”恒峥叹了口气:“但我觉得不像。”
“为何?”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只是觉得,语欢没有必要去做这件事,即使是她想查她母亲当年的事,那也不涉及到宫里,又何必去冒那个险呢?”
恒峥许是闷的久了,在刘炜之前也没有隐瞒,就这么实打实的说了出来。
倒是刘炜之,听完之后露出了一脸的犹豫。
恒峥看出来了,意外:“刘侍郎还有什么事……不方便与我说?”
“倒不是不方便,而是不确定……”刘炜之抬头看着恒峥,居然少见的不痛快,支支吾吾的。
这下,恒峥更是意外了:“刘侍郎有话不妨直说。”
刘炜之到底是叹了口气,,叹完之后又开始结巴:“我就是听说……当年恒家与杨家的那档子事……其实是和宫中有关的,而且……还与太后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