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大唐风雨令》周北纬

44、匦检制度

　　剑光在他眼前一指的地方停住了，明晃晃的映着林歆冷峻的面容。

　　肖玄粗犷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定力还是这么好。”

　　“老令主上次见面的时候没杀我，主是因为你吧。”林歆凝着一张脸看向肖玄：“他以为，你一定会在见面的一瞬间直接杀了我，却没想到你会对我剑下留情。”

　　“你把我骗去逗恒家那小子，调虎离山拿走了我的东西，我真若杀你的话，怎么拿回我的钱财。”肖玄答的直接：“要你命有什么用，又拿不回我的东西。”

　　空语最看不惯他这样：“为了点钱你连命都能不要。”

　　“你以为我是你们当和尚的？拿个破碗就能到处要饭饿不死冻不着的，出门在外吃喝拉撒都是用度，就现在这种局面，谁还不是能藏就使劲藏点。”肖玄一边收剑一边不以为然，怼完空语回头又看向林歆：“你把骗走我的钱藏哪了？”

　　“我说过很多次了，没拿过你的东西。”

　　“我也说过很多次了，你给我这种解释一点用都没有。”肖玄冷笑：“你一句没拿我就得信了？那才真是活见鬼了！”

　　林歆有点拿他没办法。

　　这男人土匪出身，本就不是个精细的人，做事更是不怎么动脑子，也不知道是从谁嘴里听说他失了的那些财富是被自己骗走了，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缠上了自己，闹到更活生生的搞出了不死不休的状态。

　　空语也理解不了这个：“你说林歆拿你的财物了，可你到现在也没说拿的什么东西，哪怕是你说出来我们也能帮你找吧？”

　　肖玄依然不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东西在哪就行了！”

　　林歆不想理他，冲空语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便走。

　　肖玄一个大粗人，也不知道怎么在这关键时刻又细了下来，见两人身形刚动，就透了句话：“风雨楼现在无人。”

　　“你说什么？”林歆回头瞪向了肖玄。

　　风雨楼虽然驻留的人并不多，但长年都会有人守着，怎么可能无人。

　　肖玄浓眉一挑，做出了一脸的无所谓：“我说真的呢，风雨楼现在就是没人了，不然我也不会从那离开，哎，你总不会忘了老令主说的话了吧。”

　　“哪句？”空语随口接道：“你能不那么多废话么？老令主说的话多了，我怎么记得他说的是哪句？”

　　“风雨令一旦离心，那风雨楼就没有存在的意义。”肖玄一字一句的重复，刚才还莽撞的脸突然冷凝了下来：“他说的，就是现在吧？”

　　林歆不关心这个，他皱眉问了自己关心的部分：“楼里的人呢？”

　　“守楼的人还在，不过守的已经不是风雨令的人了，而是你要找的那个。”显然，他已经听到了林歆和空语的话。

　　林歆闻言起身便走，空语在后面追上了他，确定肖玄没有跟过来才压低了声音说：“你现在去，不怕是老令主和肖玄给你设的局吗？我刚对我说苗秀入宫和肖玄有关。”

　　“设局也没办法。”林歆的脚步没有片刻停顿：“杨语欢说苗秀入宫的原因是肖玄告诉她，我杀了他的父亲，还给了她一把可以证明乐家身份的匕首，这就意味着我之前猜的没错，风雨楼里关着的那个人就算不是乐家人也是和他们家有关系的，如果是这样，不管是因为我的家人，还是因为苗秀，我都必须要搞清楚他是不是真疯，到底和乐家有什么关系。”

　　末了一句，终是承认了他对苗秀的感情。

　　英雄亦难过美人关，越惜情的人越是容易深陷其中。空语叹气，只得快步跟上。

　　**

　　风雨楼就建在山脚，藏身于一片茂密的树林之间，绿顶，绿身，绿底，无窗，若不是早知道这里有座小楼，单从外面看的话，还真不太容易发现这里有座小楼。

　　当初这么建，多多少少是为了考虑安全和隐蔽的问题，但现在，好像安不安全的已经没人在意了，至少，林歆和空语一路返回的时候，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这的确有些异常。

　　林歆路走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他停的极快，空语在后面措不及防差点一头撞上：“怎么了？”

　　“你不觉这里静的出奇？”林歆皱眉问，心里浮起一丝异常。

　　那感觉有点奇怪，好像明明知道哪里不对，又没办法确定哪里真正有问题。

　　空语开始就没想太多，闻言四下看了一圈，茂林，树叶形若乌云般的遮天蔽日，仅有少许光线能从林间透下，能造成的光影都有限：“这里一直不都是这样，鸟都不喜欢来的。”

　　“可是，也不至于连树叶的声音都没有。”林歆摇头，想了想摇头：“算了，也许是我想的太多了。”

　　“不对。”空语倒是突然警觉起来：“你想的不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进入风雨楼防卫的第二重了。”

　　风雨楼防御由外至内共有五重，其中外面的三重人都是久随风风雨令的听令者，他们是将风雨令与外界阻隔的一道屏障，几乎认识风雨楼里的所有人，其目的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厮杀会惹来周围普通村民的关注。

　　但风雨令最内两重人，却只认老令主一人而已，即使是林歆和空语这样极近风雨令权力中心的人，若是不带风雨楼的信物出入，都会被他们拦下排查一番，可现在，两人都走到这了，却没有任何人拦着。

　　林歆经他一说再次浮起了不安：“风雨楼出事了？”

　　“风雨楼出什么事！”空语没好气的说：“你不如直接说老令主出事就是了，最后这两重防御只有他能随便进出好么？当年我们住在这的时候想出来都得他准许，也罢，反正现在没人管了，我们冲进去看看再说，保不齐，还能在这看见鱼保家呢。”

　　**

　　想在风雨楼看见鱼保家倒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鱼保家现在根本不在风雨楼里，他在红袖馆，恒峥的对面。

　　小方桌上放着一壶小酒，还摆了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若不是一惯待人和善的恒峥，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冷，平日里表如鬼魅的鱼保家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的退缩感，不知情的外人一进来还以为他们是在把酒言欢。

　　说实话，恒峥压根没想到鱼保家会这么快找回来。

　　之前他虽然相信鱼保家走投无路之后，会无可奈何的站在他的身边，向他透露出更多风雨令的秘密，可问题是，从杨语欢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武后在收下了苗秀之后，又亲自宣了鱼保家觐见。

　　在这种情况下，他再找过来就有些诡异了。

　　目的是什么？

　　不过这种话，恒峥一向不喜欢问的太直接，尤其是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他更意识到，有些话，早说不如晚说，晚说不如等等再说，既然鱼保家肯主动找上了门，那必然不是为了来喝酒的，他肯定还是有事要求自己。

　　至于求什么，等他来开口好了，他现在不说，总还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好在，这个沉不住气的时间并没有来的太晚。

　　不仅不晚，来的还挺快，恒峥前脚听见鱼保家被武后接见了，后脚他就找上了自己的门，态度毕恭毕敬，恒峥不用多想就知道，一定又是武后对他说了什么，关于自己的，意味深长的话。

　　一想到这，恒峥就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我这是倒了什么霉，高高在上的老太太居然没完没了的跟我过不去。

　　心里哀叹，但脸上还在强行的镇定。

　　恒峥从鱼保家找上门来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鱼保家倒是什么都没提，一进来就态度热络的给他端茶倒水，亲的跟什么似的，也没管这是谁的地方。

　　这人本来长的就像个鬼，一这样恒峥反倒不适应，只是试探着递话：“别忙了，太后都见你了，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就是就是。”鱼保家掩不住脸上的欣喜，他也的确不太懂客气那一套，真在恒峥身边坐下了：“那个，我把我的想法和太后说了，做一个大箱子，然后分成四个面，这样不管有什么事，只要写了信往里投就行了，还画了图给太后看。”

　　他一边说，一边蘸了自己的水画给恒峥看，那模样还真有几分讨好。

　　恒峥没管他的态度，倒是认真看了一下他画的东西，越看越是奇怪，居然和苗秀想的差不多，不过单从草图来看的话，他的想法没有苗秀那么精细。

　　到底不是一个级别的，恒峥暗忖。

　　但这样的话，他是断然不会说出来的，笑笑：“真是好设计。”

　　“哪里哪里……”鱼保家和他客气完了，居然又提了个看似无理的要求，并且连带着称呼都变了：“那……令主看，我能不能……在红袖馆住下呢？”

　　“嗯？”恒峥意外：“为什么？”

　　他好端端的又不是没地方住，为什么偏要到红袖馆来？

　　“那个……”鱼保家来回搓着自己的手，有点无措的支吾了半天，硬是没说出话来。

　　恒峥以前是不怎么喜欢勾心斗角那一套，可那并不代表他不会，旁的不说，单说和杨语欢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处的久了，他起码也学会了左右逢源，查言观色，见他这样，索性把刚端起来的水杯给放下了：“怎么，还是信不着我？”

　　“不是不是……”鱼保家讪笑着回复：“怎么可能信不着令主，是有点……不知道怎么说？”

　　“直说便是了。”恒峥态度随意的回了一句。

　　鱼保家这才下定了决心似的挤出一句：“那我就真直说了……那个，我其实就是想过来避个难。”

　　“避难？避谁的难？你家的？”恒峥故意开玩笑：“要是你家人硬是杀上门来非要把你带走，那我可真是没什么办法啊。”

　　“不是家人，不是家人。”鱼保家立即否认了：“是……风雨令的人。”

　　“风雨令？”恒峥这下真是奇怪了：“你本来不就是风雨令的人么，风雨令为什么要追杀你呢？”

　　“这个……”鱼保家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话还真是挺长，但是绕过来绕过去的，其实也就是为了一件事：财。”

　　“这话怎么说？”

　　“风雨令里有个叫肖玄的人，不知道令主听过没？”鱼保家试探着问，恒峥心念一动，却很快摇了头：“我对风雨令的人员，其实并不清楚，我是说，老风雨令里的人。”

　　“这样……”鱼保家没探着想要的东西，点头，想了想继续：“这个人吧，最近一段时间是没怎么露面，令主没见过也很正常，不过在那之前，他在风雨令里是个挺重要的人，肖玄和林歆还有空语和尚是老令主的三把刀，林歆主谋，空语打听消息，肖玄是个财神，我想躲的，也就是这位财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