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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扬州兵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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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苗秀,恒峥和杨语欢倒还算是温暖的,待她如家人。
杨语欢拉着她的手,三番五次的邀请她来红袖馆住:“秋大娘子那不是不好,但总是没有这面住的舒服不是么,你在外面飘了那么久,又去了扬州,还跟着一群男人打了仗,怎么都是要好好养养的,我们女人不比男人,活的粗糙些都无所谓。”
“秋大娘子那挺好的。”苗秀谢绝了:“我走这些日子,几乎都要忘了她的事,没想到你一直把她照顾的那么好,本是我欠了你的,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言语一声,我定当尽全力。”
两人一来一往的客气了一会儿,恒峥一直在边上看着没说什么。
他知道女人之间的事,男人跟着搅和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只是最后看到两人出了结果之后,这才过去说了一声:“你回来之前,林歆就带了话过来,让我想办法带你去见圣人,我试了,但是不行。”
苗秀愣住了:“不行?”
“是。”恒峥点头:“而且,我觉得可能秋茗也回不去了,因为东宫完全被禁了。”
苗秀愣了。
杨语欢叹息着捉住了她的手,放在手心里轻抚着,以示安慰:“三郎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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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杨语欢就希望恒峥能去找天子李旦,试试太后与天子之间的问题,可恒峥一直没去,开始是因为不敢,后来却是因为想见无门。
天子李旦依然被禁东宫,之前还能放些人进去看看,可这会儿,整个东宫完全被封闭了起来,别说是人,恐怕连只鸟都进不去。
无奈之下,恒峥才一个转身找上了不良帅洪泽天,意在试探,却没想到,探出了些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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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出身不良人,洪泽天的名声自然不会太好,不过对于恒峥,他倒是客气且直接的:“著作郎眼下身负重任,怎么会有功夫来找我?”
恒峥当时就听出了他的话外音,心里苦笑,脸上却还得装出一脸的和气:“哪里的话,来找洪帅自然是有些别人办不了的事。”
恒峥来之前,杨语欢就给他打听过洪泽天的性子,知道这人现在因为受了太后的宠,性子有点高傲,说话得捧着来,不然的话极容易碰一鼻子灰,所以恒峥来找他时,不仅客客气气的,还带上了一提红袖馆自酿的米酒。
这酒,看似简单,却意味深长,特别是对于洪泽天这种只为太后办事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红袖馆开张之时,上官婉儿门口的嫣然一笑足以证明了红袖馆的归属,洪泽天再怎么大的脾气,也不敢跟太后过不去,于是干笑着收过了那酒,用还算客气的口气问:“著作郎有事不妨直说。”
“圣人的事。”恒峥试探着问:“近日,我听到了些传闻,说天子秘密派人与风雨令有所接触……”
一听这话,洪泽天的脸上露出了诧异之情:“怎么可能?”
恒峥微微有些意外,心下多少也知道了眼前这位不良帅诸多任务中的一个,怕就是看着圣人。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恒峥点头,却不点破他的用心:“起初我听说这事时,也没太往心里去,谁都知道圣人一心念父,身心俱疲,根本无心顾及其他,更别说和风雨令来往,可是这几天,这样的话越来越多了,甚至还有说圣人已经派人去了扬州,去找那面正在镇压叛乱的李将军,话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更重要的是……”
恒峥说到这,四下看了一圈,硬装神秘的凑到了洪泽天的眼前,最大限度的压低了声音:“他派出去的还是个死人。”
“死人?”洪泽天这一惊非同小可。
恒峥点头,见自己的话成功的调起了他的兴趣,又装做神秘的说:“你可还记得,之前长安城的秋小郎君?”
他说的是秋茗。
秋茗去扬州找人的事,也是空语传回来的消息,恒峥这会儿想套出洪泽天的话来,就只能半真半假的说着,如果碰巧说中了哪个眼前这位不良帅知道的事,那么他就应该会有所反应才对。
恒峥一边说着话,一边仔细的打量着洪泽天的神情。
果然,不良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琢磨,看样子,是知道秋茗的事,但转瞬,那丝琢磨就换成了唇边一丝了然的笑意。
只是再多的话,他却没说,反而躬身一礼:“多谢著作郎提醒,若他日太后问起这事,还请著作郎帮着美言几句,往后,洪泽天必然会更加小心。”
言语间,已经有了十分的底气,于是,恒峥的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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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圣人又被看管了起来?”苗秀一听这话急了:“连消息都传不进去?洪泽天只听令于太后吗?”
杨语欢倒是不知道她找圣人有事,更不知是关系到乐家的事,一见她这样还有些意外,但心里意外,脸上却还是关切的,话亦如此:“是的,就现在的情况来看,的确是这样的,此前你与林歆能够一同入宫,也是圣人自己安排的,若不是他的话,谁能那么顺利的进的去深宫呢,只是现在……”
她看了恒峥一眼,恒峥也有些无奈,接了下话:“现在,恐怕圣人也是有心无力,能让秋茗出来,已经尽了最大的力,现在秋茗怎么回去都成了问题。”
“那……”
那我的事怎么办,明明是他要我回来的!苗秀急了。
可,急归急,她却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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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秀百般不愿的在秋大娘子的粥铺里住下了,这一住就是半个来月。
这半个月,秋茗没再出现,但关于扬州那面的消息,却一直源源不断的在往回传,苗秀在焦虑之余,也大概知道了那面的情况。
鱼保家再次不知所踪,他改过的火树银花网却没再现身战乱,还有,徐敬业的大军一路南下的步伐还没等碰上黑齿常之,就硬生生的被李孝逸的大军给打断了。
“先是在都梁山那,被马敬臣给拦了下来,连尉迟昭都给杀了,这会儿又把韦超和徐敬猷给砍了。”秋大娘子在院子里一边熬着粥,一边给苗秀讲着那面的事:“这样一来,徐敬业的左膀右臂就都给断了,还怎么可能赢呢。”
苗秀看着秋大娘子有些意外。
之前,她从来不问这些事,更不会提,但这会儿说起来的时候,却好像是在说往锅里扔着高粱米还是小米更好些那么自然。
有些日子没见,她居然有那么大的变化。
秋大娘子在前面叨叨了半天,也没见苗秀有个回应,不由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她在用一种更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先是愣了一下,后笑了:“是觉得我不应该说这些么?”
“不是。”苗秀也笑,暂时放下了心里的焦虑:“就是觉得大娘不太一样了。”
下半句,却让她给隐了:“也没想到大娘会进入风雨令。”
秋大娘子笑笑,见锅里的东西煮的差不多了,便放下手里的东西:“我的事,你是知道的,之前你刚捡着我的时候,被家人抛弃了,身上没有钱,还带着病,更难受的是,在宫里熬了那么多年的钱也都被骗走了,心里就觉得活不下去,也不想活了,后来被你救了,就想着人生还有希望,再努力熬一熬吧。”
秋大娘子在苗秀身边坐下,看着苗秀因为焦虑而变的没有光彩的脸:“你也是,有些事,别给自己逼的太紧了,放松一下。”
苗秀听的出来秋大娘子是关心自己的,且没什么附带条件,眼睛一湿,又低头劈起了柴,掩住了自己的表情:“我放松不起来。”
“很多事,你急也是没用的。”秋大娘子见她把柴劈的到处都是,知道她是在发泄情绪:“就像是你说要进宫去见圣人的事,语欢娘子不也说了么,最近圣人也是被太后给看管起来了,根本就不让见外人,我在宫里呆过,知道这‘看管’两字的严重,唉,圣人也是可怜,他小的时候,我还在他宫里呆过,那么安静的一个孩子,从来也不与人争,只是闷在宫里一个人读书写字,说句僭越的话,他们兄弟几个,真就是属着他是个好人,体恤宫女,爱护奴婢,不管有什么事都知道让人一步,看眼下这情形,怕是出不了多久,他都能把天子之位让出来。”
苗秀咣咣劈柴的声音停住了。
她怔愣的看着秋大娘子,后者被她的目光给看愣了:“哟,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你看我这张嘴,你走以后都没个说知心话的人,一见你回来倒是把不住了。”
“不是……”苗秀摇头:“就是……”
就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刚刚秋大娘子的一番话,让她在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可那念头转瞬间又消失了,快到完全抓不住。
苗秀努力的去想,可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把那个溜走的念头再揪回来,最后只能做罢,苦笑着摇头:“看来我是真的太紧张了。”
秋大娘子叹了口气:“别想太多,车到山前必有路。”
苗秀呆了一会儿,突然很想问她知不知道秋茗的事,或者还记不记得的这个人,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天,秋茗从粥铺离开时的落幕身影还在眼前。
他对这个姐姐的生活了如指掌,若能相认,他也是不愿意放弃的吧。
人啊,活着真是不易,也不知道他现在不能入宫了,会去什么地方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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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到山前必有路。很多人都这么对苗秀说过,可是,她的车真到山前了,路又在哪?
恒峥和杨语欢看上去都像是在替她着急,今天偷着去探探这个的口风,明天去问问那个的话,可转回到苗秀身边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关于圣人,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好像一时之间,天子李旦成了一个被禁言的名词,任谁都不敢触碰半分,这种情况,也让苗秀的心越来越紧。
夜沉,弯月悄悄上了树梢。
天气已经转暖了,白天的时候树尖已经有了些绿色冒出,却还不太真切,晚上的时候就更看不清了,特别是三更时分,那空荡荡的树枝看上去和寒冬时节没什么区别,冷冷的指向天空,傲的全无道理。
苗秀本就心烦,看到这一幕更是觉得够了,索性关了窗,可,窗刚落,她便查觉到了屋子里有人,一震出声:“谁?”
“是我……”林歆一惯冷静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话,却不知为什么,平白无故的染上了几分感情:“林歆,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