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胸口结痂的伤》沙丁鱼

3、第 3 章

　　过了一会儿，叔叔看人到齐了，便开始开会。
　　“好了，人都到齐了吧？”叔叔环视了一圈：“大家都知道最近不太平吧。”开门见山的提问得到的是大家一致的默认。“废话我就不说了，想告诉大家世道变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了。”听到这具有嘲讽口气的话大家都哄笑了起来，“检查也严了，如果照这样下去，我不知筹不起小伙子们的彩礼和姑娘们的嫁妆，恐怕连我的棺材本也保不住了。”叔叔难得的幽默了一下，但大家嬉笑的同时也都知道话里的沉重。只要是在这住的人都知道，这里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就是每个月都要交一大笔的房租，交给那个人。那个认是这块地的主人，也是庇佑这里的人不受外来威胁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叔叔又说：“所以今天以后，我们不能只死板的做传统的职业了。”这时墙角传来一个怪腔怪调的声音：“那我们做什么？男耕女织？”是于崎宣。他的话马上得到大家的认同，看大家热烈的眼神，仿佛期待着近在眼前的声色犬马的生活。叔叔看的家胡闹够了才说：“好了好了，也听听我这个糟老头子的建议嘛。”等大家渐渐安静下来：“我呢是向大家可以向徐旭东学习，具体什么相信在座的都比我聪明，自然能懂。当然，我也不反对某些人出卖色相。”说完不怀好意的看了于崎宣一眼。“好了，我有点累了，大家都回去吧。”
　　与蓝和芯慢悠悠的走在最后，边走边揣摩叔叔的话。徐旭东大家事都知道的——本年最大一起商议诈骗案的主谋。难道叔叔是在暗示我们可以去做骗子？好主意。
　　刚理出一点头绪就听狄蓝说：“没想到老家伙一把年纪了脑筋还这么好用，真是宝刀不老啊。”
　　“是啊，而且以我们现在的处境确实是个好主意。”丁芯接到。
　　说着说着，我们的房间就到了。时间不早了，也没了一起坐坐的打算，便各自回房了。
　　回到房间我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在想我们这十男三女。其实在以前我们都是各自开工的，而且大了之后大多数人便都离开了这里。蓝她们在外边都有些财产，却也不多。他们的行为叔叔是默许的，因为叔叔知道就算他们走到哪里每个月都要回来那么几次。一方面是孝敬叔叔，另一方面就是要躲避每月的公俭。在这生长的人都是比黑户性质更难以让人容忍的存在，身份是我们不得不背负的诅咒。我是叔叔收养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离开的人。
　　虽然知道了叔叔的意思但还是没什么头绪。每天的上班生活使我养成了早起等车然后观察那个人的习惯。
　　站在人群中，我有点焦躁。已经过了二十分钟了，他还是没有出现。我开始有点后悔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已经是第三班车停在我面前了，如果再等下去恐怕要引起别人怀疑的目光了，于是我不得不上了车。
　　因为已经过了上班的高峰期，所以车上的人并不多。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作了下来。车刚要启动，一个人影跑了过来并迅速地登上了车。我有点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他也会挤公车？不过那的确是他，一个连匆忙的狼狈都被伪装的那么优雅的男人。心中有些不满上帝的偏心，却不得不承认在见到他的一瞬间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心中好像有许多七彩的泡泡，争先恐后的飞上了天空。
　　他上车后环视了一周，最后向我走过来。
　　“请问这有人吗？”他彬彬有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没有。”我故作平静的回答。他也会沦落到和我一样搭公交，想到这个我便心情大好。
　　汽车已经开始颠簸起来了，我尽量克制自己不去看身边的人，好不容易终于成功地把视线转移到了窗外，却被男人客气的声音硬生生浪费了所有的努力。
　　“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盯住他的眼睛想探究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提出了这个问题。可能是我的表情太露骨了，男人不得不笑着解释说：“因为每次出门都会看见你，而你又是那么特别，所以记住你并不是件难事。”即使我在男人的话里听出了恭维的成分，却还是忍不住的惊讶又慌张。他居然会注意到我，那是否代表着他也发现了我的窥视。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我的汗毛都不禁竖起。是的，我慌了。可是我又不禁高兴。我不知道老天安排给我们的是什么样的缘分，让我们相识有了相同的理由。想到这里，我的不禁很激动，不过幸好最后理智战胜了感情，接着我用呆板平静的声音回答：“我叫夕亚，夕阳的夕，亚洲的亚。”
　　“夕亚吗？看你的样子是混血儿吧？”男人的目光拂过我灿烂若金的发丝和深刻的五官后下结论般地说。“不知道，我没见过爸爸。”对我来说很平常的话语却激起了他的愧疚和怜惜，“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别介意。”其实我真的没介意，只是他想多了。
　　说实在的，我有点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觉，那种介于羡慕嫉妒或是喜欢当中的东西，我也搞不清楚。不过或许是我自己存心把种种情绪搅拌起来混淆视听吧。其实芯是对的，我确实是个胆小鬼。
　　“我最喜欢的那辆车被砸了。”男人漫不经心的说完后看着我笑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子就提高了。“虽然可以开别的，但总不称心，就索性来体验一下坐公交的感觉。”男人边说边把修长的双腿小心得舒展了一下“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不过幸好遇到了你，才让我的坚持显得不是那么可笑。”他好像只是想对我倾诉，所以我并没有说什么。而且我也不想让他看到我因他的话而产生慌乱的样子。
　　男人说完话便沉默了，他的目光转移到不断移动画面的车窗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他去探究。汽车仍是走走停停，乘客们进进出出却早就没有刚上车时熟悉的身影了。当汽车走出荒凉，车窗上的画面重转繁荣时，身边的人站起来说：“夕亚，我到了。希望你能记住我，我叫莫念，莫忘的莫，怀念的念。还有以后不要总低着头，那样会使你看不见前方。”说完一番话，他到了声再见，便消失在了人群中。那天我在车上坐了好几个来回，嘴里心里一直念叨着同一个名字，莫念。
　　有了第一次的交谈，我们便算得上熟了。男人再也没挤过公交车，他在第二天便有了新欢——一连款式新潮的法拉利。我对他说，其实我觉得还是以前那辆车更配他，他听了只是笑笑，说换换口味也好。我在心里狠狠的鄙视他，觉得他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不知道在对待感情上他是不是也如此。想到这心里便有点不舒服。
　　我们的关系就这样从陌生走向熟悉，然后裹足不前，在无进展。
　　经过叔叔的暗示，大家都开始了新的计划，只有我还一如往昔。不是没有想过改变，只是一想到早晨短短的相遇，心就擅自为自己选择了保持现状，幸好叔叔包容了我的任性，否则……
　　收获已经越来越少了，像今天干脆就白忙。看着阴沉的天空我决定早点回家。果然我的决定是正确的，刚到家一会儿，窗外便下起了瓢泼大雨。夏季的天气又闷又热，雨天尤为让人难以忍受。已经凌晨两点钟了，我却毫无睡意。听着窗户被雨打得噼叭作响的声音，我不由得担心起明天的天气状况。想来想去，更是没了睡意。于是干脆起床，披了件衣服打算去走廊走走。
　　叔叔已经睡了吧。他们今天可能不会回来了。
　　由于整栋楼都散发着清冷潮湿的气息，使得这栋楼在这样雨天夜晚显得更为恐怖。忽然我听到车子的声音由远到近，然后停在了楼前。是谁呢？我不由好奇得想，谁会在这样的雨夜赶回家。我静静地站在楼道里，迎接即将出现的人。由脚步声听，好像是两个人。脚步声有点凌乱，难道是喝醉了，我不由想。
　　当三楼的感应灯亮起来的时候，我看清楚了来人。是李锐，和我想得一样他醉了，而且好像醉的不清。和他一起的是一个成熟风骚的女人，也一幅醉醺醺的样子。看见楼道里有人，便停下脚步。我小心的叫了声锐哥，见他没反应，也不想纠缠便要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刚转头，便听到女人用撒娇的声音问李锐“锐，那是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是不是有病啊。”心里有点生气，也没发作。却听到李锐说：“不要管她，不相干的人而已。”刚抬起的脚步停下了，我转身向确认什么，却正巧看见李锐狠狠吻上身边的女人。于是我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倚在门上好久，麻木的身体才泛起疼痛的感觉。我想揪住李锐问他，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年难道我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吗？我躺在床上心里好像被戳了一个小小的洞，风一吹，旁边的皮肤便会呼啦呼拉得响。彻夜未眠的后果就是清早想起床时头突突的疼个不停。已经到时间了，再不走今天就看不见他了。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身体软绵绵的。
　　窗外还在下着雨，今天恐怕见不到面了。我不由想，他会像我这般介意吗，得到的结果是恐怕是不会的。想到这，我有点伤心，有点失落。懒洋洋的洗刷穿衣，准备去吃点东西。
　　一开门，一股缭绕的烟气迅速将我包围。我不由轻咳几声，却将某人唤醒，是锐哥。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我知道他一定也是彻夜未眠。有点心疼，却还是装作没看见，从他身边绕过。昨天，他伤了我的心，我是个小气的人，记仇。但我没走成，锐哥把我拉了回来，他用他那双漂亮且哀伤的红眼睛看着我。一瞬间，我本能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是可能发生，我要逃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