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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五)章忠死于密室 ...


  •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打在窗户的时候,益引还在睡梦中。“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惊醒。“少爷,快出来看看,外面出大事了。有好多士兵围住了县衙,说是要捉拿季公子。听说是有个总兵被杀了,他们已经闯进来了!”

      是老管家的声音,益引一骨碌爬起来,边换衣服,边让人去通知季礼躲起来。穿好衣服后,还没走到大堂,在一个拐角处 ,一群士兵把益引给围了起来。领头的,益引认识,是章总兵的弟弟,也是他的副官。

      章副官怒气冲冲,指着益引骂道:“狗官!我要杀了你,替大哥报仇。”

      有种莫名的痛楚从益引心中升起,虽然怀疑章总兵偷了赈灾银,但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想想章总兵的为人,委实忠厚本分。如果是他,也一定有很大的苦衷。可现在,他死了,凭经验,益引感到其中或有阴谋。

      一把利剑伸向了益引的脖子,握剑之人充满悲伤,指责道:“亏我哥如此信任你,连你当众诬陷他、怀疑他,都替你开脱。还夸你公正无私,只是依事实讲话,让我们不要为难你。大哥一直拿你当朋友,你却叫人杀他,可见你是多么小肚鸡肠,伪君子一个!”

      “你说我派人去杀章总兵,我为什么要杀他,你有证据吗?”益引被吓得不轻,但还能勉强保持镇静。

      “要证据是吧?”章副官从腰间拿出一块玉佩。益引认出来了,是季礼母亲留给他的。

      “你不会说不认识这块玉佩吧?玉佩是在大哥的房间找到的,我们没人看见季礼进去过。今天,你直说吧,是交人,还是不交人?”

      面对章副官的质问,益引寻思:玉佩在章总兵房中被发现,季礼确实摆脱不了嫌疑,可如果把季礼交给这些当兵的,一定会受到百般折磨。想了想,益引说:“交人不成问题,我相信季礼没有杀害章总兵,他昨天半夜才回来,哪有精力去犯案。但必须交给吴知县,不能让你们带走。”

      益引纳闷了,事关季礼,吴大哥怎么不派个人来通知下。他哪里知道,吴知县此刻到了衙门外,只是被士兵给拦住了。

      不久,士兵搜查完毕,回来报告,说找不着季礼。章副官恶狠狠地说:“把益公子带走也一样,我不相信,他的好兄弟会见死不救。”

      益引本想等吴知县来解围,他觉得跟当兵的讲道理,实在是太费劲了。现在看来是等不到了,要是让他们带走了,那还不得脱层皮。没办法,只好靠自己。于是,益引严肃地说:“章副官,你可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罪?你包围衙门,这是造反!我与吴知县的关系,你也是看在眼里,到时他一份奏折递上去,我看谁可以保你性命。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家人和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想想吧。”

      章副官只是一时之气,仔细分析益引的话,好像是那么一回事。但事已至此,该怎么办呢,他只好放吴知县进来。经吴知县调解,他最终答应先把季礼关进大牢。不过,他要求派两名士兵一起看管,说是怕季礼跑了。由于吴知县再三委托,案子暂时交给了益引。

      益引仔细询问负责看守章总兵房门的士兵。他们说,前天,也是自己说章总兵偷了赈灾银的当天,章总兵加强了防卫。他房间前前后后都有士兵轮流把守,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他昨晚与吴大哥一起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是吴大哥亲自送他回房的。由于吴大哥也有点头晕,只好让个随从帮他一起搀扶章总兵进去。

      在今天早上,天才蒙蒙亮,房内传来一声惨叫。士兵们撞开门,发现一把利刀插在章总兵心脏处。章副官在床上发现一块玉佩,见不是他大哥之物,就问是谁的,有个士兵认出来了。当时吴知县还拉着他们,说要慢慢查清楚。

      经仵作验尸,证实是死于一刀毙命,身上没有别的伤口,死亡时间是在卯时。

      益引初步推断是自杀,因为房门从里面闩上了。如果不是自杀,凶手怎么进来。别说进来,连出去也困难。白天、晚上都有士兵守着,蚊子也难以进出自由。

      章总兵为什么要自杀呢?他自杀有必要选在大清早吗?最重要的是,季礼的玉佩怎么会在他床上被发现,得找季礼问问玉佩的事。

      益引急于见到季礼,没多做逗留。他径直走到大牢,守卫大多认识,没人加以阻拦,很快,他俩见面了。季礼先告诉益引邻县果真没有拨下赈灾银,谈起玉佩,他很自责。玉佩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他一直带在身边,在去邻县打听消息的路上才发现丢了。他还问能否把玉佩要回来。

      “季礼,你不怕死吗?你知道现在事情有多严重吗?”季礼言谈随意,让益引压力很大。目前案件毫无头绪,还连最好的兄弟也被牵扯进去。以前,都是自己人小打小闹,现在,益引欲哭无泪。

      季礼满不在乎,哈哈大笑,拍拍益引的肩膀,说:“世上还有什么案子是我兄弟不能破解的,‘真相终将大白,事实一定会呈现在百姓面前’。益引,我相信你。”

      这句话是益引的信条,此时说出来,让他增长了无穷的信心。俩人抱在一起,痛痛快快地笑了一场。益引让守卫拿来酒菜,要与季礼痛饮。推杯换盏之间,益引向季礼说出了章总兵之案的种种疑惑。季礼以一位江湖人的身份说,一个人如果意识到处于危险之中决不可能会喝醉,章总兵事先预料到有人要加害于他,那他一定会留下些线索。

      快乐的时光总是一晃而过。从大牢出来后,益引认为季礼分析没错,又回到了章总兵的房间,重新搜查每个角落,但没有新发现。益引只好坐下来冷静思考,虽然判断章总兵是自杀,但也可以假设不是。那样的话,凶手是怎样躲过守卫进来以及出去的呢?要说进来……益引脑子灵光一闪,吴大哥来过!但他马上又排除了,吴大哥不会杀人的,没有动机嘛。况且,他很快出去了,时间太短,不够用来杀人,也与章总兵的死亡时间对不上。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多疑了,章总兵就是自杀。为了保持清醒,也为了逼迫自己,益引用头不断撞击案几,声音越来越响,把士兵给吓坏了,他们进来劝解。恰在此时,吴知县与章副官来了,刚好看见这一幕。吴知县笑着对章副官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我说益公子不是惜财之人,他经常捐给县里大量的钱财。哪有杀了人还费尽心力思考案件原委的,而且还是在案发现场,不怕冤鬼索命吗?你就把知道的都告诉益公子,好让他查明真相,替你大哥报仇。”

      吴知县的话如同雪中送炭,益引正苦于缺少线索。他忘了早上还被章副官拿剑指着,紧步上前,诚恳地说:“章大人,请您不惜赐教。”

      章副官也认识到自己的冲动行为,章总兵曾告诉过他,如果找到了赈灾银,益引一定会来道歉。再加上有吴知县帮忙说话,他解开了心结。于是,他走到床边,拆开枕头,从里面取出一个扁平的盒子,把盒子内的信件拿出来,递给益引。

      接过信件后,益引犯难了,这是军中机密,自己能看吗?章副官察觉到了,说:“大哥走了,他的东西由我继承,我给你看,你就放心看吧。出事前,大哥还跟我说,一名出色的将领,最好的结局是战死沙场,如果不能,死在无用之前,也是不错的。大哥突然感慨人生,一定是知道了有人要害他,或许会留下线索。而这个盒子,只有我知道是大哥专门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

      益引把信件一一拆开,发现一张十万两的借据。是章总兵去年与京城的大兴赌坊签订的,上面有章总兵按的手印与签名。

      章副官不肯相信,他反复向益引解释:去年,他大哥虽赋闲在家,但从不赌博,不会向赌坊借钱,肯定是有人栽赃。

      益引陷入了沉思,如果章总兵欠下了十万两的赌债,他确有作案动机,但窃取赈灾银是死罪。或许是担心赌坊会杀他全家,而朝廷不会,可最轻也会被抄家。他如果不想连累家人,应该去找个替罪羊,没理由在之前自杀的。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是如何把赈灾银偷换出来的?银子去哪了?会不会还给了大兴赌坊,凉州有他们的分支机构不奇怪。借据都拿回来了,为何不烧掉呢?难道真有人栽赃他?

      晚上,益引去找吴知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请他帮忙分析。

      “有没有可能玉佩就是替罪羊。益引,你看啊,由玉佩可以牵出季礼,然后是你,我与你同住县衙,自然脱不了干系。身为一方父母官,在我的管辖范围内,出了任何事,都由我负责,这在朝廷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益引点点头,说:“很有道理,偷换赈灾银,章总兵最有机会做到,可过程是怎样的呢?季礼的玉佩为何会落在他房间内,他自杀了,还怎么嫁祸季礼?吴大哥,你有认真推敲过吗?”

      “这么复杂的事,当然是交给我们镇最聪明的人了,我还是多想想该如何向朝廷禀报此事吧。”吴知县哈哈大笑。

      “是啊,你那么尽忠职守,只做个地方官,真是屈才了。”益引见他调侃自己,哪肯吃亏。俩人你来我往,深夜才散。

      益引整理了下思路,觉得只要弄清玉佩的去向,案子就可以了结。至于赈灾银,让朝廷去找大兴赌坊要好了。

      “嘿”一声,益引刚出门,有人想吓他,是彩嫣。她嘟嘟嘴,说:“怎么没吓到你。”

      “找我有什么事?”益引懒得理她,边走边说。

      “我昨天来找你好几次,可他们不让我进去。”

      “你以为衙门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吗?想冒充谁都行,他们全是我的兄弟。说吧,你要干嘛。”

      彩嫣跳着赶上前,双手张开,拦着益引,说:“请你吃饭!你看啊,上次你请我,我还没还礼呢。咱们呢,还去醉仙楼,也吃佛跳墙,我尝过,味道鲜极了。”

      瞧她那得意劲,真拿别人当傻瓜啊,想骗饭吃,要动点脑筋的,有谁会在同一个地方连摔两个跟头。益引看着她,冷冷地说:“我是很想吃,你有银子吗?”

      彩嫣从荷包里倒出两锭银子,一手托着一个,从益引眼前晃过,说:“怎么样,没想到吧,本姑娘也有发财的时候。去不去?不去的话以后可没机会了。”

      她又想耍什么花招?益引阴险地看着她,微微一笑,说:“好吧,本少爷给你个机会。”

      在醉仙楼,彩嫣把小二叫过来,要点佛跳墙。益引连忙制止,说:“先把账结了吧,我可没带银子。”

      益引面露得意之色,看她怎么玩。彩嫣满不在乎,把银子给了小二。现在轮到益引不解了,她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啊,难道她是看上了我?怎么说自己也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对她还挺不错的。益引难免会想入非非,不行!得试探下,免得自己唱独角戏,再次在她面前栽跟头,而且还是自己送上门的,这会很丢人!

      益引把她拉到桌边,友善地请她坐下,开始仔细打量她——五官匀称、皮肤白皙、樱桃小口、一条小辫子,略显可爱。嘴角自含轻微的笑容,尤其是她笑起来时泛红脸庞上凹陷的一对小酒窝,特别容易迷惑人,能让人送走烦忧、忘却周遭,脑海中只剩下她的嘴角。不幸的是,她正用这种笑容反盯过来,只见她朱唇轻启,说:“我美吗?”

      她问得太直接了,弄得益引有点不好意思,晃晃悠悠吐出一个字——“美”。

      彩嫣好像习以为常,没太在意益引失态的举动,继续说:“也对,秀色可餐,你当是点心好了,那现在是不是该用正餐了,益公子!”她指着不知什么时候端上来的佛跳墙。

      该死!怎么没注意到上菜了,以后不能再看她的脸,免得因着迷而遭人取笑。益引心不在焉地吃着,发现彩嫣并不动口,只是干看着,觉得非常奇怪,问:“彩嫣姑娘,你为什么不吃呢?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不饿,这应该是你吃的,我吃就不好了。”那种招牌式笑容依然挂在她脸上。

      益引没听出她所说的“应该”与“不好”是为了以后的推诿,还以为她是在为上次的事向自己赔礼。因而,益引夹一块最大的肉到她碗里,笑着说:“没关系,以前的事,我都忘了,我从不记仇。”

      听到这话,彩嫣异常开心,说:“当真?以前的事,你真不记我的仇?”

      那得意忘形的劲,一下子把她打回了原形。刚才还温文尔雅、楚楚动人的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益引脑海中闪现出一个词——泼妇!没错,这个词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益引连忙摆手,说:“你坐下吧,好好吃顿饭不行吗?我跟一个小丫头记什么仇。”

      彩嫣不顾形象,拿出一张当票,递给益引,说:“给你的。”

      益引满脸疑惑,接过来,问:“是什么?”

      她得意洋洋,说:“你忘了,是你的当票。你把你好哥们的玉佩拿去当了,换这顿饭吃,要不然,你哪来的银子?看到没有,薛记当铺,都写着呢。”

      定眼细看,当票上面写着:玉佩、白银二十两。益引猛然醒悟,应该是她偷了季礼的玉佩,拿去当了二十两银子,见季礼因此险些被砍头,于心不忍,才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算是良心未泯。不过,手段极其阴险。算了,不跟她计较。益引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哼”一声,走了。彩嫣明白她闯下了大祸,想做些弥补,也跟了过来。

      当务之急,是找当铺掌柜问清楚。

      找到薛掌柜,他说彩嫣当的是死期,有当票也不能赎回。玉佩当天中午被人买走了,买主是位将领。益引形容章总兵的模样给他听,问是不是这个人,他说是。

      这下好办了,益引请薛掌柜到了驿站,让他向章副官说清楚玉佩之事,算是洗清了季礼的嫌疑。章副官同意放人。

      益引带着章副官的信去大牢接季礼,彩嫣大幅度地甩着手走在前面。益引感到好笑,问:“你刚才在醉仙楼笑眯眯地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只是为了给我挖陷阱吗?”

      “你管我什么意思,别人要误会我可管不着。”彩嫣边走边答。

      你看!她分明是故意的!

      “那你现在得瑟个什么劲,闯了大祸,还不是我帮你摆平的。季礼要是因你而死,你就成杀人犯了。”没办法,益引只好提醒她,让她心存感激。

      “怎么话反着说也行,我可没闯祸,是你闯祸了好不好?你看呐,当票在你手上,银子也是你花的。”彩嫣装傻充愣,接着说:“我今天之所以愿意帮你,是为了救一位大英雄,季礼少侠!传说啊,他来无影、去无踪,在层层看守下,可以说是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一刀正插在将军的心脏处,然后他隐身了,消失不见了。你晓得吗?外面传得可神了。”

      这种街边说书的话,也只能骗些无知少女。是层层看守,还是万军之中?是取首级,还是插心脏?内容矛盾重重,她们却不管,真是有够笨的。

      看着彩嫣绘声绘色的表演,益引说:“什么大英雄,剑法是好,就是每次练完剑后都不洗澡,臭气烘烘的。”话一出口,益引立刻后悔了。自己是吃醋了,还是妒忌?算了,反正季礼也没少挖苦自己。

      “我看你黑乎乎的,才不爱洗澡呢。莫名其妙!”彩嫣瞪着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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