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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彩嫣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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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彩嫣不肯与益引说话,要不是秀儿规劝,指不定她真的走人了。说是回去找白雪姐姐,在花船的时候,也没看出她俩关系有多好,怎么想到找她。
益引尽量不去惹她生气,他静下来分析。先是劫匪,再是官兵,钦差死了,对谁最有利,又对谁最不利?表面看来是有人想嫁祸布政使司衙门,要不然冯大人不会让亲兵穿百姓衣服前来护驾。行事如此隐密,可能牵连黔国公。等等,为何那么凑巧,冯大人该不会是在唱双簧吧?有点复杂,暗流涌动啊。这对自己的行动是利、是弊,得好好运用。
有人护送的感觉真好,不用操心各种琐事。益引幻想着找到聚宝盆后,朝廷会给什么赏赐。赏金?赏银?赏官?光想想都美翻了。
不知不觉中,到了云南布政使司衙门。益引照例责怪他们治理地方不力,导致官道上出现土匪,威胁要将此事禀明朝廷。见众官员纷纷告罪,他责问:“黔国公呢?为何不来接驾?”
左布政使周大人回话道:“钦差大人突然驾临,下官还没来得及上告黔国公。”
蒙谁呢?路上经过不少驿站,怎么变成突然驾临。益引大怒,骂道:“混账!本钦差此行是为了调查蜀地为何叛乱不断。他家世代镇守云南,闻本钦差将至,也应该早早在此恭候。难道还要本钦差去请吗?”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只剩下等。一连几天,益引都呆在文库房内。一方面找找看,有没有哪本书记载了沈万三、聚宝盆之类的;另一方面在等人来向他打小报告。原以为右布政使冯大人会来,可惜没有。或许他是怕招来黔国公报复,说不好,还是摸不清头脑。
没有丝毫进展,关于聚宝盆的记载片纸不存,让一向急功近利的益引大为恼火。他把布政使衙门的官员叫来痛骂了一顿,之后又单独接见其中的每一位。官员们倒是肯回答,只是问一句,他们才回答一句。不问,他们绝不多说。可益引只会拉拉家常,问下人物关系,吹下牛,并不知道问哪些方面才是关键,所以,又是无功而返。
这让益引伤透了脑筋,官员们铁板一块,还怎么找聚宝盆。明着问?他们肯定会敷衍了事,反而打草惊蛇。自己遭到此般冷落,难道是他们不怕朝廷吗?当然不是,应该是有地头蛇,官员们怕地头蛇多于怕朝廷。而此地的地头蛇只有沐王府,他家镇守云南已历数代,势力一定盘根错节,田广利也给过如此暗示。
正所谓强龙压不了地头蛇,既然黔国公托病不肯来,益引只好选择上门拜访。他吩咐官员们,有多大架势摆多大架势,自己要代表朝廷去探望久病不愈的黔国公,所有官员必须跟着。
总不能干耗着吧?在人家的地盘,哪能耗得赢。益引决定出此大招,给足黔国公面子,看他如何接招。
仅半个时辰,车马、护卫全备齐了。为钦差准备的是八人抬的官轿,益引本想让彩嫣跟自己坐一块,她装作没听见,爬上了季礼的马背。结果便宜了秀儿,这个麻雀嘴,本就心烦意乱,还得分神应付她。现在可不敢开罪她,彩嫣正生着气呢,要是她从中加把火,估计今后再也见不着心上人了。
臃长的队伍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益引想,假设有人拦轿喊冤,该多好啊!正愁太平无事呢。可他想多了,官轿一直到沐王府才落下。太夫人等一批女眷,黔国公以及他的幕僚、家丁分列迎接。
见益引下轿,他们跪拜。“恭候钦差大人,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益引扶起太夫人,与众人走进正殿。落座完毕,益引表态,说黔国公安定一方,为朝廷分忧,自己此次前来是代表朝廷对王府上下论功行赏的,希望大家不要多心,听信外面的疯言疯语。众人连连称是,此时的黔国公脸色惨白、声音沙哑,当听到钦差说出此行目的时,眼珠却活泛着,明显是在装病。(按照惯例,朝廷不会插手沐王府内部之事,益引之所以说要对王府论功行赏,是希望对方认定他是来收买人心的。)
太夫人传令设宴款待,俗话说宴无好宴,双方都在摸底。益引可以借此机会看清众官员与沐王府的关系,同时,还可以假装说漏嘴,亮出底牌——得装成是来削蕃的,好让他们狗急跳墙,以便坐收渔翁之利。
益引是这么想的,要是黔国公打算对抗朝廷,他会需要大量的金银。如果他拥有或者仅仅是知道沈万三的宝藏,他一定会加以利用。如此一来,宝藏或许会浮出水面。当然了,手段是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了点,但符合魏公公的隐语。
在宴会上,益引不断鼓吹朝廷有多少战将、兵马、田赋以及九千岁如何雄才大略,把田广利说过的一些策略,添油加醋,胡说海说一通。务必要把自己伪装成一位踌躇满志,准备大展拳脚以建功立业的有为青年。
在说话间,益引观察众人的反应。彩嫣三人表示不屑,这好理解,她们知道自己有多少墨水。众官员有用咳嗽来提醒,也有不吭声的,王府幕僚大多表示极度愤怒,正是益引所希望达成的效果。
有一个幕僚,叫韩孟,与其他幕僚不同,一直客套着,对于不敬之言也视若无睹。接驾之时,他跪在黔国公身边。在坐席的排位上,他靠近主座。很明显,此人是黔国公的亲信,奉命来试探。益引装作不知道,故意轻视,甚至是无视他。
“不知钦差大人年方几何,可曾娶妻?”一直在注意益引言行的太夫人突然开口。她是看出了现场的矛盾,想化解下,才转移话题,改聊私事。
这可把益引难住了。古人云,儿女情长,必定英雄气短。太夫人的问题也太损了,刚刚还夸夸其谈的益引,一下子变得支支吾吾。想了半天,他才说:“回太夫人的话,这个……从小是有一门许下的婚事,可人家姑娘迟迟不肯过门。所以,这个……一直拖着。”
“哦?是哪家姑娘?”
益引瞥下彩嫣,太夫人会意,问她:“姑娘,益大人仪表堂堂,又年少有为,你为何不愿意呀?”
彩嫣会是什么表情,益引没敢看。他又装好人,说:“太夫人,这么多人,人家姑娘家家的,会害羞,您就别问了。”
“为什么不要问,我还想说呢。他呀,满嘴放炮,一天到晚胡说八道,谁能看上他。”真是后院起火,彩嫣没留点情面,走了。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在场,秀儿与季礼也要来教训下。可益引是个聪明人,始终背对着,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隐隐约约传来嘲笑声,益引装作没听见,继续一副无辜的表情,说:“太夫人,女孩子的心事,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太夫人安慰着说:“益大人别心急,如果信得过老妇人,在陋室小住几日。老妇人一定帮你开导开导她。”
“真的可以吗?实在太感谢太夫人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在贵府讨扰几日。”益引心里乐开了花。他正想留在沐王府,苦于找不到借口。因为沈万三死在王府内,说不定可以打探到线索。
“不讨扰,不讨扰。能留住钦差,是王府上下的荣幸。”太夫人好像发自内心,不是随口说说。
酒宴过后,众官员说要摆驾回府。益引知道他们是怕自己闯祸,受到连累。但他决心已下,以太夫人为借口,打发他们回去了。
王府管家给安顿好后就离开了,益引觉得有些乏味。府内的人对自己敬而远之,连使唤丫头也是小心翼翼,让人感到孤独。为了排解心中的烦闷,他随处走走,熟悉下环境。
独自走在花园小径上,益引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有危险在向自己袭来,他用余光扫视一下周围,发现是彩嫣她们。
“彩嫣,在这儿。”益引挥手示意后,一溜小跑过去。
“彩嫣姑娘,谢谢你,刚才没有拆穿我。”益引避重就轻。
“喂,你刚才的话,毁了彩嫣姐姐的清白之身。毁一个女孩子的清白,如同杀了她一样,你晓得吗?以后,彩嫣姐姐还怎么嫁人呐。”彩嫣还没说什么,秀儿一张利嘴,直戳问题的实质。她太多管闲事了!
“啊?我没想到我的话会深深伤害到彩嫣。”这句倒是实话。益引摸摸后脑勺,接着解释道:“秀儿,你们也看到了,当时我要是说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他们会小瞧我。正所谓,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家都没齐,他们会觉得我不配当个大丈夫,所以,我才把责任推给彩嫣。我知道,这样做太过卑鄙,但实出于无奈,我要跟他们打成一片,好完成朝廷交给我的任务。希望彩嫣能够理解,先委屈下。”益引越说语气越凄凉。
怎么样?这个答复你们满意吗?早料到会受此质问了。
“那,那个……你也不能毁了彩嫣姐姐的名声。”秀儿被说懵了三分。
“是的,我承认。彩嫣,委屈你了,我对不起你。”益引拱手单膝向彩嫣跪下。
彩嫣顿时不知所措。要不是秀儿撺掇,她没打算来讨说法。“哎呀,你先起来。我知道是报应,我以前也吭过你,我们扯平了,互不相欠,你以后不能再吭我了。”
“嗯。彩嫣,我从没有怪过你,反而觉得你的那些话挺中听。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彩嫣呐彩嫣,你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
三人悻悻而去。好了,彩嫣终于肯跟自己说话了。
“彩嫣!有一点是出自真心,我真的很喜欢你。”哎呀,朝我扔石子干嘛?我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情感。
次日,益引受邀来到太夫人的宫室。看见彩嫣正陪着太夫人说话,益引向她们打招呼道:“太夫人好,彩嫣姑娘也在呀。”
太夫人请益引坐下,说:“钦差大人呐,今天我们只聊私事,老妇人就不叫你大人了,叫你益公子,你看使得吗?”
“太夫人说的是,我这个钦差当得也很拘束,还是以前当公子哥好。”
“那好,老妇人现在可要跟你聊私事了。我问你,彩嫣姑娘,我看着就挺好,你作为一个男人,为什么老欺负她?”
“太夫人,您不能只听她的一面之词,我可从没有欺负过她,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呢。”说到欺负,彩嫣一定不好意思讲得太详细,所以太夫人未必清楚其中的细节,这样正好可以赖过去。清官不断家务事,多少与此有点关系。
“人家一个女孩子,纵然爱使小性子,你也得忍让点,大丈夫要有肚量嘛。益公子,老妇人说得可对?”
“对,对,太夫人说的都对。”听明白了,她们是串通好了来教训自己的。彩嫣,你真行!刚来就打入敌人内部,还找到了帮手。
“好了,姑娘,我看益公子挺可靠的,今后也会疼你。你就早点嫁给他,别拖着了。”太夫人回过头来劝彩嫣。
“都听太夫人的。”沉默了一会,彩嫣低下头回答,她目似有点害羞。
什么?没听错吧?自己费尽脑筋,都没能让她点半个头,太夫人三言两语就搞定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可算见识到了。
“好,好,老妇人一大把年纪,还能帮你们结下一段姻缘,真高兴!”太夫人把彩嫣的手交给益引,又说:“你们不用陪我老太婆了,出去说说私房话吧。”
俩人手牵手走出去,益引心里别提有多激动,想想自己还是第一次牵上彩嫣的手——指的是在她心甘情愿的前提下。
“彩嫣,你说我们回去后马上完婚好不好?”
“好。”
“彩嫣,你说生男孩好,还是生女孩好?”“生女孩一定要像你,生男孩可别像我,太笨了!”
俩人依偎在一起,欣赏盛开的花朵。益引一直乐呵呵的,又说:“到时候,我和你,吴大哥和柳姑娘,季礼与秀儿,我们一起举行婚礼,该多热闹啊。不知道吴大哥过得好不好……”彩嫣没有言语,但她甜蜜的笑容已是在诉说幸福。事实上,她纠结的内心,他又怎能看透。
打那以后,彩嫣出去玩的时候会带上益引。秀儿虽然不乐意,但彩嫣总让着益引,她除了挤兑下,也没有其它办法。渐渐地,四人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了。
不仅如此,黔国公不再装病,他有事没事,经常请四人去看歌舞、杂技。有时还送东西,益引顺手赏给身边的佣人,这让他们开始喜欢他。
益引找到了在家的感觉,只是偶尔想起聚宝盆,会令他有些担心。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尽力了,田广利说线索在沐王府,现在都住进来了,魏公公总不好多说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