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不穿越》鹤追

4、第4章

　　第4章
　　凤少衡可以不理会谢行澜，他不仅是谢行澜师兄，自身修为又至元婴，对师弟表现得冷淡一些，也不算失仪。他可如此，身为师弟的谢行澜，却不能如在外碰到这等不识相之人，所做的那般，反而得找着话头与他亲近。
　　谢行澜心里自然有股怨气的。
　　刚拜师时，他以为这师兄只是性格冷淡，自视甚高，不擅与人相处。等后来见得他与储少真对弈、论道那神色，才隐约得知，那一丝嫌弃和厌倦，以及不欲多说一句的冷淡，全是向着自己的。
　　察觉此事时，谢行澜方能辟谷，王孙公子的习气还没改，只觉受了奇耻大辱。彼时亲自上吕梁皇宫收徒的云渡上真，早已飞升上界。谢行澜觉得宗门内，左右全是生人怎么看都不顺眼，一时激愤，包袱一卷，未留下只字片语就踏剑出游了。
　　这等行径若放在其他四大宗里，就是不遵门规，等同叛师了。怕是不等他真踏出山门大阵，便被抓起来点废气海，逐出修行界的。谢行澜对修行宗门的严苛门规所知不详，就是知道了，已他当时心性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只不过当时恰逢储少真方登掌门之位，门内他们尊师云渡真君留下的事儿都处理不过来，没心情关照这位小师兄。有这能力管束一二的凤少衡，早得了其师交代，此子是顺天运而生，只要他仍在门中弟子一列，即可镇压气运，其它的，他自有机遇和缘分，便由得他去吧。
　　凤少衡就真由得他包袱款款的去了，只在谢行澜身上悄悄下了几道保命符，若真他在外头碰上死劫，陷入险境，只要一触动符中那缕气机，尚在宗门中的凤少衡便能得知，就可循着符中神念的位置破空而来。托得此法，谢行澜几次不知死活的冒险行径，都没能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反而修为得以晋升到了明气期。
　　凤少衡对他态度依旧没变，谢行澜却有些琢磨不定，患得患失。
　　前有那些狐朋狗友说，凤真人待他不同寻常；后又有储少真说得，凤师兄怕是只听得进你的劝了。
　　谢行澜不由得有些信了。
　　既然有意同凤少衡再亲近点，谢行澜也顾不得对方回应冷淡，趁着俗务堂中人手太少，一时半会清点不出人手去清点凤少衡所需的灵石，便与凤少衡站在院里，就将先前储少真提及的打算邀下宗前来开坛论法一事，说道了一番。
　　关乎宗门的正事上，凤少衡虽不太感兴趣，却也从不敷衍，一路听下来，却皱起眉，“掌门欲收录下宗弟子入门墙？”
　　泽中的下宗，不少是不习正法，另立宗门，却又占着原先与万象宗门下弟子的师兄弟的情分，在荡云泽内择了岛洲，开苑立府的。
　　早先时万象宗门强盛，这些根深蒂固的别府下苑自不是问题。只是如今，储少真修为尚且不到云渡真君那般强横的地步，万一下宗有意趁此回，将家中俊秀送入上宗内修行，这些人有得宗门与原先别府的力量支持，说不定会趁此盘踞宗门内重要职务，待日后储少真腾出手来，想要再收拾，就为难了。
　　这事在凤少衡看来，多少有些莽撞了。
　　“师兄不喜，可是觉得当初尊师行欲行征伐炼焦川之时，泽中下府别院盘踞多有掣肘？”见得凤少衡因此举有所忧虑，谢行澜也想到了。云渡飞升之前，是有意将万象宗后院的魔门收拾个干净的，只可惜碍于种种终究没能动成手。
　　凤少衡对荡云泽内下宗只顾龟缩于泽中自保，而不思进取的行径，颇有几分不悦。这点谢行澜也是知道的。只是，他毕竟与由法入剑的凤少衡不同，储少真说起此事时，谢行澜反而觉得是可行的。“我却觉，以宗门如今气象，比之下宗的掣肘，储师弟急于重开山门广收门徒才是大事。”
　　谢行澜生于吕梁皇族中，便是无意皇位，对权术之策也是有几分耳濡目染，“收纳几个下宗弟子，即可填充门庭，振兴宗门气象。也能待数年后，开山门考校弟子时，不至于连个可支使的门人都没。若那时，因得无人可用，以至收徒时出了岔子，那才堕了我宗的名声，叫人看轻了去。”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凤少衡却是没想过谢行澜也能说出这般话来，倒忍不住斜了他一眼。
　　鉴于凤少衡少有正眼看他的时候，谢行澜觉得即便是被斜睨了一眼，也算得上是种肯定了，更是眉飞色舞，有意在凤少衡面前卖弄。 “况且凤师兄，我万象宗并非小宗小派，门中自有法度，入我门墙，便得依我门中法令行事，听从掌门指令，心向宗门。若还欲私利行事者，倒时可让掌门师弟按门规处置便是。”
　　万象宗怎么说都是名正言顺的玄门大宗，门内功法均可直指飞升，比之荡云泽内那些还得依附与万象宗大阵才得开苑立府下宗，怎么看都是更好出路。便是在自有奇遇的谢行澜看来，若是已拜入大宗门了，却还惦记着为之前出生的别府谋权弄势。
　　鱼得入海，却思旧湖，这般心性，怎么看也不是得窥大道的料。
　　“总归不过收录几个外门弟子，或是你我与其他师兄的记名弟子，便是他日行事偏颇不容与门中，你与掌门师弟俱是元婴修为，要处理一两个背弃宗门的弟子，还不是轻而易举。门中两位太上长老师叔虽不常坐镇宗门，但是渡劫大能的脸面却不是他人可置之于无物的。”谢行澜也算得上无知无畏了，在他看来，就算两位渡劫期的师叔不在宗门了，有凤少衡与储少真坐镇，已是万无一失了。
　　凤少衡却不如他这般盲目，闭目细细思索了一番，良久之后才睁眼答了一句。“此事可为。”
　　如此四字，便是表明态度，打算支持储少真了。纵使宗门其他两位师叔的弟子，有意见相左的，也得先寻他凤少衡去分说，只是不同于掌门储少真，门内敢与凤少衡计较的怕是不多。
　　“凤师兄如此是应下掌门之邀了？”凤少衡这么好说话，谢行澜反而有些不敢置信。他先前一直狐疑凤少衡既然厌恶自己，少说也得刁难些许。便是储少真有意无意暗示他，凤少衡对他而言，算得上好说话的，谢行澜也不敢轻信，如今听得肯定的答复，心下竟生出一丝暗喜，莫非凤师兄待我真不同于其他？
　　凤少衡见他便烦，更不欲与他多说，只答了句。“承惠于恩师，自当为宗门出力。”
　　谢行澜却瞧不明白，反而暗自琢磨，觉得是先前说的是宗门大事，以至于凤少衡难得的好说话，此刻便拿另一关乎自己的事来试探。“如此，我也有一事拜托师兄。”
　　“且说。”既然有意帮衬储少真，先前做的闭关避开谢行澜的打算，就做不得数了。凤少衡皱着眉头，有意让谢行澜这一次就把要与他说的话都说完，等到无话可说，他自然就可以告辞。
　　谢行澜却不明白，只觉得凤少衡似乎变了点，没自己印象中的不好相处。
　　虽有点意料之外，但是思及凤少衡在宗门内身为前掌门的亲传大弟子，自身修为精深，地位稳固，与他与储少真都不可同日而语。他回宗门本就有几分是为此事，若是凤少衡真对自己不一般，那自己在宗内欲取宝鼎炼丹之事，怕是也能得成。想清楚了其中关节，谢行澜望着自己这位凤师兄的眼中又热切了几分。
　　“储师弟既有意做此振兴宗门之举，我虽修为低微却也愿为门中出一份绵薄之力。师弟我曾在外游历，侥幸寻得几张改良丹方，上有培气丹、理气丹，适宜方入道弟子温养真元，引气入体。见掌门师弟有广纳弟子之意，打算干脆趁这些时日，开炉炼几炉外药，便于储师弟赐予新入门的弟子。”
　　“改良丹方？“他那几分心思，凤少衡还不放在眼里。
　　只是听得那丹方，便有几分怅然。当初其师云渡言及此子，只说是造化所钟，气运在握。培气、理气两丹，素来为大宗门培养新入门弟子所用，只是这等丹方流传于世久矣，虽在真人手中看来是粗劣。只而今修行界丹道衰败，便是炼药出名的丹霞山，也不过是依照其祖师传下的丹方，在炼药成丹，少有新方，如今他这师弟却只是出去一阵，便就得了两张改良的方子。
　　不由得不让人叹一声运气。
　　“谢师弟有心了。”凤少衡心思寰转，如覆薄霜的俊美面容上，却是纹丝不动的。
　　谢行澜素来不是看人脸色行事的，当然分不出凤少衡话中那些许情绪，反而以为是凤少衡答应了，顿时喜色溢于言表。“只是我入门时日尚短，与宗门内两位师叔门下的弟子并不熟悉，掌管炼鼎峰的沈师兄那，我更是只见过一回，如若冒然上门取鼎炼药，怕失了礼数。“
　　他说的沈师兄，乃是云念真君门下的亲传弟子，沈少宜，修为早入金丹后期，似已过照性、破妄两关，也是有望百年以内结成元婴的。
　　沈少宜目前代闭死关的云念真君，掌管七峰之一的炼鼎峰，处理宗门丹方，药草，引火开炉等诸多杂事。此人资质不错，代师掌管的炼鼎峰也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性格上却有些一言难尽了，饶是谢行澜素来不畏生事，却也不想轻易招惹。
　　若不是，要动用宗门内那尊九五造化鼎，定要从此人手上走过一遭。
　　谢行澜打了个寒颤。
　　“此事你先禀告与掌门，沈师弟那，自我与你同去。”凤少衡却不觉得，计算了一下得失后，便答复与谢行澜。
　　“便有劳凤师兄了。“眼见凤少衡肯帮忙，谢行澜只是欣喜，便是往日里不那么真心诚意的那句师兄，此刻出得口中却也如糖似蜜了。
　　恰逢堂中执事，终于点好了足够分量的灵石，装在宗门内的小乾坤囊中，呈上来。凤少衡挥袖收了，斜都没斜谢行澜一眼。便腾身化作一道流光，去得远了。
　　只留下一句震得谢行澜神魂荡荡的法识传音。
　　“仰赖丹药灵宝提升修为，终归不是正途，谢师弟你好自为之。“
　　叫其化光时所外放的气机所震，谢行澜连退了好了几步，才站稳了身形。瞟了瞟丝毫没感受到气机的，脚下纹丝未动的那个掌事，他脸上先前的些许得意，均化作一阵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