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男女》一只梅花鹿

9、神曲一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幽居，我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任你一一告别——仓央嘉措

　　苏扬对杨非雀然的绮思，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归于沉寂，她到现在只见过杨非三次，连一句正经的话都没说上。她不得不承认，李嘉是对的，生活不是电视剧，也许杨非给她这份工作，真的只是举手之劳。

　　苏扬来换班时，夏娟见她脸色郁郁的，就有些好奇：“你最近上班怎么像上坟一样啊，每天心事重重的？”

　　苏扬叹了口气：“我心脏里有两间房子，一间住着痛苦，另一间住着欢乐……”

　　夏娟理会不出她话里的深意，笑了一声：“你呀就是太闲了，业余生活太过单调枯燥，没有点精神寄托，你看我，同样也是单身汪，但每天都能精神饱满的，建议你，无聊就玩玩天辰新出的游戏，Greek 神曲，去来一场地狱到天堂的战斗，现实生活的痛苦，可以在虚拟世界里来解脱。”

　　苏扬向来对游戏无感，拿来一本杂志，随意的翻阅：“没兴趣，你先下班……”

　　这时，夏娟突然站直了身子，端起了职业性微笑，“先生您好，请问你找谁？”

　　苏扬一抬脸，就见到了施延杰。

　　施延杰见了苏扬，先是有些错愕，然后便是满脸嘲谑，一条胳膊肘搭在台面上，神色几近轻蔑：“呦，混隆悦来了啊！不错呀！天天见心上人啊！”

　　苏扬阴沉着脸瞪了他一眼，幸好她的职业素养不错，半秒时间内，就笑的十分亲和：“施先生，你有预约吗？”

　　施延杰直接转过身，后背靠着台面，慢条斯理的开口：“让你们游戏运营部的张博下来接待，就说我施延杰大驾光临！”

　　苏扬还没发话，就见身边的夏娟突然瞪大了眼，眸光瓦亮的，似乎见了偶像一般，声音也颤巍巍的：“您就是天辰游的施延杰？您好，我是您忠实粉丝~~我现在正在玩您的Creek 神曲，那个，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苏扬：“……”

　　见姑娘脸上一脸崇拜，施延杰心里得瑟，从善如流的接过她递来纸笔，又行云流水的签了自己的名字：“天辰佳话刚创立了神曲社区，若遇到难关，可以在里面寻求帮助。”

　　夏娟激动不已，捧着签名纸如获至宝，点头如捣蒜：“恩恩，多谢大神指点。”又忙不迭的去拨游戏部的电话。

　　一分钟后，夏娟红着脸，十分的纠结：“真对不起啊施先生，那个张经理正在忙，说让您自个直接上去……”

　　施延杰本想在苏扬面拿一回大的，不想这姓张的小子忒不给面子，只能梗着脖子，不怒自威的朝电梯去了。

　　夏娟双眼直冒小红星，一脸花痴：“哇塞，真的好帅啊，没想到大神还这么年轻……”

　　苏扬十分不屑：“大神？他还不够级别吧？”

　　夏娟横了她一眼：“你不玩游戏当然不知道，天辰近两年最火的不是智能不是影视，而是游戏啊，据说都是刚才那位施大神的功劳，他三年前从美国回来，到现在制作了5款游戏，长期霸占WP游戏收费排行榜之首，因为玩家众多，成立了叫天辰佳话玩家社区，粉丝已经破千万了，施大神可是站在游戏金字塔顶尖的人那……”

　　苏扬：“……”

　　电梯在8楼停下，施延杰手插裤袋里，走进办公区。

　　若不是多年的挚友倾情相邀，他是这辈子都不会沾隆悦一点边的，他隔着几条办公走道，远远的就望见了旧友张博，他正在员工工位里穿梭指点。三年未见，这人还是老样子，一工作起来，就十分邋遢，施延杰隔着数米距离，都能看到他那油光光的乱发，也不知几日没洗了。

　　“恩，这虎头模型UV是平整了，固有色彩和光源色彩也很到位，接下来，你再模拟一下受光，受光面注意用冷色调，还有虎踞表面要增加些战斗磨损或着风化侵蚀的痕迹，因为世界上不存在没有瑕疵的东西。”

　　员工A：“是，我知道了。”

　　“你重新修改一下，暗部不需要过的材质表现，把材质作为点缀，分布在高光周围区域和敏感交接区域，才更能体现质感。”

　　员工B：“好的，我这就修改。”

　　“这是匹战马，要体现它肌肉的体块感，你最好能在肌肉转折阴影处进行图层强调……”

　　员工C：“是老大。”

　　……

　　施延杰本来抱着手臂靠在一边的，可他那好友太没眼力劲，只得自己走了过去，伸手在他肩头一拍：“hey 老博！”

　　张博终于从工作里抬起头，见了施延杰，绑着的脸上才有了笑容，张开手臂想来个拥抱，却被施延杰伸手抵住。

　　施延杰一脸嫌弃：“喂，你那头发几天没洗了？”

　　张博胡撸了一把头发，笑了起来，“走，办公室聊。”

　　施延杰坐在张博办公室的沙发上，又环视了办公室的装饰设备，啧然说道：“没想到隆悦对此次世界游戏CG赛这么重视，不惜血本把你这尊大佛从美国挖来，还用这么讲究的办公室供着，看来对这次比赛，他们是势在必得呀。”

　　张博一巴掌拍过来：“咱哥俩，少来这些虚套的。”

　　施延杰也笑了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三天了。”

　　施延杰指了指里间的休息室：“这三天你不会一直待这楼上都没出去吧？”

　　张博摇摇头，笑了一下：“国内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朋友，也没地方可去。你呢，美国回来后一直在唐氏？”

　　施延杰吁叹一声点点头。遥想当年在美国埃默里大学，两人既是朋友又是搭档，一起制作了游戏《黑暗召唤》，意外受到CGTALK五星推荐和微软的全球推荐，为他们赚了第一桶金，并相约一起创办自己的游戏公司……然而年少壮志，终败给了现实，他得知母亲的消息，匆忙回国，而张博为了美国女友决定留在美国。

　　一同走过一段峥嵘岁月，如今却是各位其主，两人不免都有些怅惘。

　　沉默了一会，施延杰问道：“你回国了，那Alice呢？”

　　张博淡淡的笑了笑，有些苦涩：“两年前就分手了。”

　　施延杰‘哦’了一声，不用问也知道原因，谁会把终身交付给一穷二白异国他乡的人。

　　张博又问：“你母亲呢，找到了吗？”

　　施延杰眼神暗了暗：“还没有。”

　　说到这里，两人又不由都笑了笑。

　　又聊了一杯咖啡的时间，如今，两人都不再是穷苦的学生了，一个是北美IDB数码高级外包师，一个是国内资深游戏制作人，而且是此次世界游戏大赛的竞争对手，难免就有些生分，相约保持联系有空喝酒后，施延杰便起身离开了。

　　到了一楼大厅，施延杰往前台处瞄了瞄，没见苏扬，脚步无知觉的就朝前台挪了过去。走进了才发现，这女人正蹲在台面底下，对着镜子呡口红。

　　施延杰冷嗤一声：“上班时间不忘臭美，迟早被炒鱿鱼。”

　　苏扬为了随时保证完美形象，隔一段时间便会补一次妆。她缓缓站起身，扯了扯裙摆，给了施延杰一个白眼：“我会不会被炒关你什么事情？”

　　因为离得近，施延杰便吊着眼梢上下打量了她，苏扬穿着修身的西装和包臀裙，身材就显露的很明显。

　　小脸，窄肩，细胳膊细腿，那腰身更是细似乎一掐就断，施延杰心中暗自称奇，唐琛那小子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个女人的。

　　苏扬禁不住他审视的目光，皮笑肉不笑的：“施先生没有旁的事，慢走不送。”

　　施延杰本来还想说两句的，可见她冷眉冷眼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便觉得无趣了，哼哼两声，便转身离开，在大厅中央他突然顿住了脚步，透过玻璃门，正见杨非从车上出来。

　　擦，晦气！

　　施延杰走到大门处的时候，正好与杨非碰了头。

　　杨非拧眉看他：“你来这里做什么？”

　　施延杰神色自若，眼神藏不住锐利，转脸对苏扬的方向努了努嘴，“来见我女朋友喽，怎么杨总这是在外出差刚回来？”

　　苏扬早已经望见了杨非，趁他与施延杰对话的空档，迅速整理仪容，嘴角笑容也调试出堪称完美的弧度，等着杨非经过。

　　苏扬45度鞠躬：“杨总好——”

　　杨非眼神与脚步一般，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拐进了电梯。

　　苏扬望着他消失在电梯间，嘴角的笑容渐渐僵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