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男女》一只梅花鹿

6、天灰了

　　吃饭的空档，李嘉在团购网上搜到了附近的一家KTV，开业大优惠，3小时只要60块，而且就在花园城3楼，于是美滋滋的就下了单。

　　事实证明，‘便宜没好货’这条金科玉律广泛适用于各大经济领域，这家新开的KTV，包厢音响设备劣质的令人发指，话筒啸音不断，而且串音严重。

　　苏扬和李嘉没唱几首歌，就纷纷撂了话筒，坐倒在沙发上，拧眉盯着茶几上的麦克风，此时，麦克里正串出，隔壁包厢某男声嘶力竭无尽销魂的嗓音——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紧接着是《告别的时代》——“谁不是离不开就是分开~~~~这爱情舞台谁是天才不给淘汰~~~~~”

　　接着又是一首《伤城》——“伤心开始已失控~~在这城市降落~~~~断了思念的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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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撕心裂肺，战栗沙哑……

　　苏扬和李嘉忍无可忍，两人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默契的对视一笑。

　　苏扬点了歌，李嘉又调高了音量，各持了一只话筒，比了个ready，华丽开唱——

　　“呦……大山的子孙哟……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十八弯啊九连环~~~十八弯九连环~~~~”

　　“哦~~~我看见一座坐山一座座山川~~~~亚拉锁~~~那就是青藏高原~~~~~”

　　“狼烟起，江山北望~~~~马蹄南去，人北望~~~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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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扯开嗓子一路飙嚎，一唱一和，很是酣畅淋漓。

　　隔壁包厢也不甘示弱，离歌、好汉歌啥的，都搬出来了。

　　歌声的硝烟此起彼伏。

　　十分钟后。

　　苏扬掐着嗓子，一路高亢海豚音，这时包厢门‘砰’的被人拽开了——

　　“你们特么还敢再大点啊？！严重打扰到别人了知不知道！”破门而入的施延杰见了苏扬和李嘉，先愣了一下，脸上肌肉抽了抽，因为愤怒，他的神色几近嚣张：“我去，我当谁呢？先缺德的往我车上吐口水，现在又干扰我们唱歌，你们咋不上天呢！”

　　苏扬见了施延杰，眼睛一冷，新仇旧恨，翻江倒海一般，最后酿成嘴角轻蔑的一笑：“呦，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刚隔壁在杀猪呢！”说完，冠冕堂皇的忽视他，带着愤怒的，挑衅的继续飚她的海豚音。

　　施延杰怒不可遏：“嗨，还来劲的！”劈手夺过了李嘉手里的话筒，几步跨到苏扬面前，就着话筒一声咆哮：“我让你停！”

　　苏扬向来是要强不屈性格，当即抬脚站到了茶几上，就比施延杰高了一个头：“我凭什么要停！是你们先打扰的我们，你还有理了！”

　　李嘉见状连忙将音箱掐了，包厢里瞬时就安静下来，李嘉正欲上阵与闺蜜同仇敌忾，忽然瞥见门边的顾一帆，便生生忍住了。她不能在陆子明同事前露出本相，若传到陆子明耳朵里，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嘉端起和事老的脸色：“怪只怪这家设备太水了，大家都是好市民，出来玩的，不要伤了和气啊~~”

　　施延杰哪里还管别人，直接跳到沙发上，怒火中烧：“你刚才嚎的那都是神马东西！是给谁哭丧还是上演军歌嘹亮啊，还‘十八弯九连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山里来似的！”

　　施延杰颠着嗓子说“十八弯九连环”时的贱表情，让苏扬想到《九品芝麻官》里方唐镜说你打我你打我啊的那副嘴脸，她觉得自己小乳腺都要发飙了：“老娘就山里来的怎么着了！是碍着你哪个筋了吗？哎呦，就你们唱的好听，跟电钻钻孔似的，还自以为很销魂一样，听得我他妈都要肃然起敬了！”

　　施延杰额头突突的，他觉得自己要被气的心肌梗塞了，狠声道：“你这女人，刚还往我车上吐口水，老子仁慈本想放你一马，你也甭唱了，先赔偿一下洗车费，不然准让你进局子！”

　　苏扬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赔偿？进局子？哎呦呦，我好怕啊，老娘吐得就是你这种人，瞧你那德行，还老子呢，你认我做奶奶我都不想认你做孙子！”

　　“MD，你是不是女人啊，现在女人都要像你这样粗俗，我他妈都不敢找对象了！”

　　“哈！那你就多买几块肥皂，早日找个基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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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脸红脖子粗的，剑拔弩张的对骂了一会，仇恨持续升温，到后面，各路脏话全迸出来了。

　　也不知哪一句戳中对方要害，也许是苏扬骂施延杰的老妈是鸡，也许是施延杰说苏扬是一坨牛粪想插杨非那鲜花，一瞬间，两人便吽呀呀的扭打在了一起。

　　施延杰183的男性身躯，自然是有优势的，他将苏扬按在身下，单手掐着她的脖子，就去撕她的嘴巴，却被苏扬狠狠实的咬住了手背，当即惨叫一声，苏扬得势翻身，伸手去扯施延杰的头发，掐他的面颊。

　　李嘉和顾一帆都觉得闹得有点过了，纷纷上前拉架。

　　一分钟后。

　　李嘉坐在苏扬旁边，为她顺头发，赫然见她流下一行鼻血，惊喝一声：“扬子！你流鼻血了！”

　　苏扬听说自己流了鼻血，张牙舞爪的又要来战，被李嘉急忙拉住：“先止血止血~~”

　　施延杰脸上挂了彩，头发乱糟糟的被扯落了许多，被顾一帆连拖带拽的拉出了包厢，一路上还骂骂咧咧的。

　　苏扬用纸巾堵住鼻孔，控诉李嘉不够仗义：“你刚才怎么不帮我！害得我都被打的流鼻血了！”

　　李嘉有点心虚的笑了笑：“你想啊，我要出手了，那顾一帆肯定也会出手啊，到时候，他们是俩大男人，我们不一定就讨的了好呀。”

　　苏扬剜了她一眼：“那还唱吗？”

　　李嘉觉得她钱都花了，不唱白不唱，可隔壁施延杰的嗓音再次串起，她只能违心的道：“算了，唱下去也没意思，走吧。”

　　苏扬也是一分钟也不愿和施延杰再待同一个场地，于是骂骂唧唧的收拾东西走人了。

　　**

　　苏扬是那种给她一间屋子，就能宅出个地老天荒的人。

　　蜗居期间，她通过强大的网络，得知杨非现在在隆悦担任的是在企划部兼财务部总经理，在前日A市政府公共教育事业的竞标中，他以一套无懈可击的建设方案，击败唐氏，成功夺标。

　　A市财经报道有一整篇都是关于他的报道——青年才俊，商界新锐，天之骄子……

　　这次A市政府的教育事业包括了青大的扩建项目，苏扬琢磨着，若是回青大守着，没准还能再见到杨非。

　　苏扬一边吸溜着泡面，一边用手机刷最新的财经新闻，这时，却破天荒的竟接到了隆悦的面试电话。

　　“苏小姐您好，这里是隆悦人事处，您之前有投递过我们前台的岗位，请问明天上午您有时间吗，能过来面试吗？”

　　苏扬且惊且喜：“有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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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苏扬欢欢喜喜的给李嘉发短信——

　　“隆悦通知我明天面试，姐们我要走向人生的巅峰啦~~ O(∩_∩)O6666~”

　　过一会儿，李嘉回复：“前台，应该只能是算是谷底。”

　　苏扬切了一声。

　　不管是巅峰还是谷底，只要有杨非的地方，就是天堂，苏扬决定要放手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她将近年来搜集的隆悦集团的资料重新翻看了几遍，其实很多她都已经烂熟于心了，但是她要做出200%的准备。

　　第二日。

　　和苏扬一起面试前台岗位的还有另一位资历丰富的美女，听了那美女介绍自己丰富前台经历后，苏扬心中危机感顿生。

　　好在面试官问她的是另一个问题：“苏小姐，说说你对我们集团的了解吧！”

　　苏扬心中大喜，她对隆悦当然很了解，而且了解了五六年了，“隆悦集团是建基香港的跨国企业，由创始人杨云威先生于1966年……”

　　苏扬背书似的，从发展历程，业务范围，到集团的经营理念文化精髓，甚至杨云威的经典语录，滔滔不绝了十分钟，最后被面试官及时制止。

　　“咳，看来苏小姐对隆悦相当了解啊，不过根据你的简历，你是青大毕业的，这样的一流学校毕业，为何选择来做一个前台呢？”

　　为何？她当然是为杨非。

　　苏扬淡然的笑了笑，四两拨千斤的道：“现在就业压力很大，能找份工作已经很不容易，而且我一直很向往隆悦，希望贵司能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努力！”

　　面试官点点头，不再发问，只在她的简历上做了些记号。

　　整个面试下来，苏扬就被问了两个问题，这让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妙。

　　出了面试室，苏扬正想打电话给李嘉，忽然间她就驻在了原地。

　　一楼大厅，杨非正领着一簇人走了进来，他一身职业西装，斯文内敛的企业家模样，在一群中年男子中，自带光环，他正在向身边的人讲解着什么，苏扬认得那群人中，有个是A市的市长，她曾在A市新闻里见过。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远处的杨非毫无预兆的就朝她看了过来。

　　只是一秒钟的视线，却让她惊悸万分。

　　他看到我了吗？应该看到了吧？

　　整个下午，苏扬都陷在这个疑问里，直到李嘉打电话来问她面试的情况，她才重新担忧起面试的结果来。

　　李嘉听了她的一番过程陈述，沉吟了一会：“大公司水太深，潜下去的都是规则，依我看，你面试上的机会不大。”

　　听了李嘉的话，苏扬瞬间觉得天都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