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花》竹子花

2、第一章 稗田阿七（二）

　　“那我也要跳了哦，好好接住！”阿七狡黠的笑容更加狡黠了。
　　“慢着！慢着！慢着！我还……”
　　“嘿咻！”阿七横着身体仿若一片花瓣从树枝上掉了下来，只是樱花是没有重量的，而她却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不像那转瞬即逝的樱花。
　　“！”我赶忙扎进脚步，抬起胳膊对着阿七掉下来的地方伸开，阿七猛然砸在胳膊上让我忍不住死死的咬紧嘴角，幸亏平日里粗活干的多，力气足够大。
　　阿七现在躺在我的怀里——不过我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这对于我们来说从小就是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并不是指拥抱和怀抱这件事情，而是彼此之间的嬉闹玩耍，我知道她在想什么，我想她也应该知道，清楚，了解我。
　　阿七抱着我的胳膊，笑吟吟的把脸贴了过来：“呵呵呵，刚才你是不是摸我的屁股了？”
　　“才，才没有！”我把脸别到了一边，是在躲避她的话，还是在躲避她的脸？
　　我把阿七放在了树旁，阿七总算没有任性的让我再帮她穿鞋子。
　　两个人背靠着的大树，看着蓝天以及永远不会改变的白云，我看到的白云是这样的，阿七也是，生活在这里所有人眼中的白云也都是这样的，不管是现在活着的人，还是以前死掉的人，还是以后还没有出生的人。
　　“恐怕……”阿七开口了，她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失落，“以后再想爬这棵树就再也爬不动了。”
　　“为什么？”我的心头急剧的不安跳动了起来，大叔之前的话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这幅身体，已经不能用了。”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的身体看起来很好啊。虽然比起我们这些庄稼汉子来说是有点虚弱，不过你也是应该的啊，你是东家。”我的话说的很快，快到我都有点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七笑了笑，“我，其实并不怕死。”
　　“知道吗？稗田家是世世代代守护着这片乡土的家族，我呢，是稗田家的人。”
　　“我只是为了记录这里的历史才出生在这个世上，就算我死了，记忆也会原封不动的保存下去，保存给我的下一代。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所谓的死亡，不管是疾病、饥荒、战乱……还是其他一些之于普通人来说是恶兽的混乱对于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
　　“转生不过是丢掉了现在这具身体，然后换了一个躯壳罢了，但记忆还是存在的。”
　　她在说什么？转生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
　　“啊……”我摇了摇头，露出了勉强的笑容，“你说的什么我是不明白，不过，你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不是吗？有着最漂亮的容颜，最好的家世，衣食无忧，就这样继续活下去不也是很好吗？”
　　阿七看了我一眼，表情是错愕的，随后便笑了起来。
　　“是啊。”
　　在看到了日落，聊了很多之后，阿七爬上了我的背，让我背着她回村子。
　　我比阿七要高的多，身体要壮实的多。
　　“真该，好好的对你说声谢谢，说很多的谢谢……”
　　两个人的重量化作了一个人的脚印，刻在了回家的路上。
　　生活就这样平淡的继续下去，村里的云不会改变，人也不会改变，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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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家成婚了，有了门当户对的对象，是一个富商的儿子，现在的时代真的变了，富商和贵族也能成婚了。
　　我没能看到阿……东家成婚时的情景，没能看到。
　　“呜呜呜……”阿七倒在地上，身旁有一颗非常像是稻子的草。
　　“总有一天啊，我要攒好多好多的钱，买一块好大好大的地，之后盖一座好大好大的房子，然后娶你做我的媳妇。”
　　记忆里的人晒黑的脸有点害羞，耕种农活而起了老茧的手挠着自己发红的脸，口中的承诺是这么的粗鄙，一点文雅都没有。
　　但是……
　　“我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阿七捂着自己的脸，同时捂着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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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是刚干完农活的人。
　　“走，今天也去喝两盅。”
　　“好！今天去哪里？”
　　“还是老地方！”
　　“喂，看你一直干活，你也去吧！”一起干活的人拍着我的肩膀，熟络的说道。
　　“我就免了，你们去吧，我还有点事。”
　　“切，就你小子事多。”说了几句话，他总算是饶过了我，大跨步的赶上前面的人。
　　“真是的，唉……”我调整了一下肩膀上的锄头，握在手中，望了眼这里的景色，嗯，还是一如既往，让人安心的落日，希望今年能有个好收成。
　　“东家，东家，请您小心一点，您已经是有身孕的人。”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东家，我惊愕的转过头。
　　女侍小心翼翼的牵着阿七的手，一步一步的下山路的台阶。
　　我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人。
　　那是阿七无误，稗田阿七，还是那样的美丽，她依然是这里最漂亮的人，即使已经嫁做人妇也一样。
　　阿七看着我，先是如我一般愣住了，然后低下了头。
　　苦涩从喉咙中爬出，然后爬过舌头，爬上嘴唇，苦涩使得我不得不低下头，转过身子，握紧手中的锄头，慌张的拿起斗笠戴在头上。
　　“求求你了，等一下，等一下！”阿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侍惊慌的声音在身后踏踏作响。
　　“等我，等我转生，我绝对，绝对会……”阿七慌张的抬起手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眼角噙满了眼泪，沾湿了泪痣。
　　“算了，不用了，就这样吧。”我挠着自己的头，其实是用手指掐着后脑勺，“你也算是找到了门当户对的人了，能够娶到像你这样的人，还真是让我羡慕。”
　　这对于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对于我……我想要把安慰自己的话说给自己听，但是，心里却有着一道无法弥合上的小小缝隙。
　　它虽小，却无法弥合。它不会痊愈，也无法消失。
　　时间走得很快，当我知道东家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同时还看到了在稗田家的墓地上新添的一个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