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离骚(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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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那只可怜的凤鸟还是没进潭霜的口，她很抗拒，夫妇俩以为她怕有毒，也没坚持，准备了野蔬腌肉请她吃。
潭霜缓慢地嚼着，艰难地咽着，无声地叹息着，如果可以，她一定要向制作方建议:味觉补丁真的非常非常有必要！
小情又打了个哈欠，迷迷瞪瞪醒过来，睡眼惺忪。潭霜趁机放下筷子，装模作样给小情理了理衣物头发——这有毒的饭菜，能少吃几口是几口。
不过打哈欠是会传染的，看着娃娃半睁不睁的眼，潭霜忽觉困意上涌，她的生物钟还是挺规律的，晚上，她得睡觉。正当她准备用“白日赶路太多，有些乏了”这理由辞行时，一声嘹亮清越的鸟鸣如利剑般划破沉寂，略一停顿后便接上许多应和的鸣叫。
潭霜正要问呢，就见男主人石岩抄起手边长棍，一个闪身走到门口，匆忙叮嘱了一句“关好门”便夺门而出。
潭霜这才怔怔地把话问出来:“那是什么？”
显然不是第一次发生，袁氏早已离开位置，先把门落上栓，紧接着又赶着两小儿回屋，快速和她解释道:“是凤鸟，那群低贱的东西又来了。”
凤凰？低贱？
潭霜抑制着嘴角的抽搐，询问:“是因为抓它们吃惹来的报复吗？”
“是啊，那群畜生，倒是记仇得很。”袁氏熟练地安抚好两个孩子，过来拉潭霜的手，“我要灭灯了，你扶着我，跟我来，小心别摔了。”
一直很安静的村子如今尽是男人们的大喊大叫，铜锣与爆竹的声音震天，鸟声凄厉，时近时远。屋内陷入浓墨般的漆黑后，潭霜茫然地被袁氏拉着走，突然，背后一声轰响，不知什么砸在了门上，裂开的门板上透出橙红的火光来。
袁氏被唬了一跳，见潭霜看着门板出神，以为她被吓住，连忙拉拉扯扯带她进了卧房，安抚道:“你莫怕，你没吃过凤鸟它们不会攻击你的，你只消小心屋顶……”
“咔——轰——”
潭霜看了看塌了大半的待客厅，再看看袁氏尴尬中带着慌乱的笑容，心里想笑又觉得不该笑。她想了想，问:“不带孩子去更安全的地方吗？”
“不用，很快就赶走了。”袁氏答道。
潭霜心不在焉地拍着小情的背，看着袁氏在门口张望的背影，怔怔出神。她觉得……这个世界很乱，或者说是颠倒。
他们日出而息日落而作，尊贵的凤凰则沦落成盘中之物。潭霜回想了一下，小儿说凤鸟虽然艳丽却没有毒，那语气，听起来是大部分艳丽的植物动物都有毒了？这村子是单调了些，除了树木的绿色外看不到任何鲜艳的色彩。
似乎还供奉树木？
“咔咔——”
随着一只纤细鸟足的踏过，屋顶碎得更加彻底，动静打断了潭霜的思考，她愣了愣，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平心而论，楚国人是对她很好，但这次，她站凤鸟的阵营。不为什么，直觉罢了。
人会思考，这导致他们会被迷惑，愚昧的人分不清对错，只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但动物不一样，它们只是为了生存。
潭霜是个冷静的人，也很果决。她左手还抱着小情，右手已经悄然握住了烬骨，沟壑里流淌的红浆亮盈盈的，但被外面滔天的火光掩下。
袁氏并没有发现身后异常，只觉颈上一阵钝痛，便闷声倒了下去。潭霜把小情收到【行箧】里，甩着烬骨捅破了屋顶，营造出袁氏被落木砸晕的情景。
外屋已经被砸塌大半，潭霜无视鸡飞狗跳的街道，只快速前往院子去找那只小凤鸟。方才踩塌屋顶的凤鸟只腿就有人小臂粗，显然，院子里关的是幼崽。
别人家的屋子可没那么惨烈，可见这群凤鸟是为这只幼崽来的。只是不知为何到现在都没把幼崽救回去。
通往院子的门甫一推开，无数纷扬的金色羽毛打到潭霜脸上，凤鸟凄厉的鸣叫中混杂了男人们的欢呼，潭霜被挣扎着要逃的凤鸟给呼了一翅膀，踉跄退了一步，才发现那有小房子高的华贵凤鸟被削了大半飞羽。
它飞不起来了。
人们用铁链拴住它的脚，拿滚烫的热水泼它，面上的狂喜看起来血腥而丑陋。
奄奄一息的小凤鸟在不远处费力扑腾着，叫声细弱无力。潭霜怅然停下脚步，除非她能杀了所有人，不然她救不了它们，它飞不走了。
石岩小跑过来，神色紧张:“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太危险了！”
“啊？”潭霜被他的关切弄得一愣，半晌讷讷地回答，“姐姐被塌下来的屋顶砸晕了，我出来找人帮忙。”
石岩面色一变，连忙进屋查看，潭霜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再次迷惘，自然界的食物链人没必要干涉，而人作为食物链的顶端，吃啥也都没有问题，那她为什么要管楚国人吃凤鸟？
就因为凤凰是神兽？或许在这里，这只是一种长得比较漂亮的飞禽呢？入乡随俗，她应该适应而不是试图改变的。
她认为对的事情，在这里也许并不适用。潭霜默默收起烬骨，看着挣扎到无力的凤鸟，低低叹了声气。
次日潭霜从阿平屋子里起来，心事重重地准备好早饭，待吃过了，就见阿平又背着背篓离开。她没有跟着，在院子里踱了两圈，又抱着小情又去了村子中心。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想干什么，需要干什么，每个世界的前期都是一脸懵逼的，不知道任务目标没有探索方向。
不过她现在需要做一个决定。是顺应，还是改变。
是入乡随俗，跟楚国人保持同样的作息与世界观，亦或者寻找造成如此现象的源头并试图改变。
“当然是改变了。”潭霜把玩着小情的小辫子，自言自语道，“不然也太没有挑战性，不像是这游戏的尿性。”
昨夜因为石岩夫妇俩细致的关怀带来的迟疑转眼湮灭殆尽，可见她也是薄情得很。
半个晚上的时间，街道重整，不见一丝碎木断羽，只有石岩家因为破损太严重还未修葺完毕。潭霜透过破损的窗纸往里瞥了两眼，主人家睡得正酣。
她大大方方地往院子走，一点都没有非法入室的不安感。可能因为是青天白日的缘故……
楚国人想必是爱干净的，本一片狼藉的后院如今清扫得干干净净，叫潭霜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出气多进气少的小凤鸟。
昨天初见它还没那么惨的。潭霜叹了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她可不能确定小凤鸟会不会对她也有敌意。
然而，就算有敌意，估计也没力气展现了。
潭霜蹲着戳戳伤痕累累的翅膀，它也只是费劲地往回缩了缩。
养鸡好歹还投食呢……潭霜感叹着，轻声细语道:“听得懂吗？我不会害你的。”
如此俗套的开场白。
小凤鸟低鸣一声，也不懂它的意思。潭霜没管太多，掏出烬骨，用锋利的矛尖轻飘飘地磕在铁链上，伴着一声脆响，铁链应声而断。
潭霜俯身抱起小凤鸟，小情晃晃悠悠地站在地上，迈开小短腿跟着。
一路顺畅，白日的楚国便连个巡逻的人都没有。潭霜皱眉思索:那……凤鸟为什么不白天来？别说也是昼伏夜出啊？！
在阿平家里，潭霜麻溜地烧了热水给小凤鸟清理了一番，伤口简单包扎了，等待自然恢复，又喂了些食水。
安顿好小凤鸟，潭霜再次抱上小情前往楚国，这次的目标，却是国主与巫的住处。
那之前，她找了户居民做了实验。她用力拍打木门后透过缝隙观察。村民被惊动，坐起身来一脸困惑。
看来，真的只是睡觉，而不是一到白天就休眠。这样的话，想潜进国主和巫的住处，就要小心了。
她也只是没事找事，想去看看那只成年凤鸟还活着么，若为此搭上小命儿，可就不值得了。
白日的石屋少了烛火辉映的庄严，看起来更加……咳，破败。
潭霜谨慎地张望了两眼，确保没有驻守的士兵，这才小心翼翼地踏过数十台阶，学着电视剧的经典动作，弄点唾沫往窗棂纸上戳了个洞朝里面看。
里面就是巫昨晚接待她的地方，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
门自然是锁着的，想在不破坏的情况下进去，太难。潭霜绕着宽阔的石屋走了一圈，没找到别的入口，只得抄起烬骨，继续干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不过她没有冲动地卸掉整扇门窗，只是削了个脸盆大的洞，把小情送了进去。
毕竟，体型小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啊！
只是她如今对小情的操控范围还比较小，不能暗搓搓躲在一个地方等着小情奔走，她一边要分心控制他的方向，还得闭眼接受他传过来的画面，同时得四处走动保证小情还在她的操控范围内。
说实在的，挺折腾人的。
石屋内很是昏暗，好在小情夜视能力不错，看得倒清晰。屋子是很简朴的，如想象中一般，大多是各式书架，只突兀地在屏风后置了张床榻，上面横躺着个人。
小情身高不够，连人脸都瞧不见。潭霜正要控制着他走近些，忽听屏风外传来巫的声音。
“那女子，带走了凤鸟雏？”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离骚(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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