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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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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的白光,都是外面的雪反射进来的光。一开始很强烈,后来完全醒过来后发现之前的白光只是心里设想的错觉。
谢言不在屋子里,她听到外面巴掌大的雪块窸窣掉地上的声音,陆林毅裹着大衣,拖着两根冻成冰棒的腿慢慢挪出去。
谢言正在洗脸,用的是早上刚落的那一层雪,陆林毅有样学样蹲在他旁边,手插进干燥的雪堆里,攒成拳,举起来时手心上两团雪,她往脸上盖,浑身一抖,又赶紧把雪从脸上拍掉。这下子她和谢言一样了--两团红红的颜色。
“早上好。”她对谢言说,白色的雾气呼出来,肺部里面充盈着冰冷的空气。
“待会我们先从哪里开始?”陆林毅接着问,谢言进屋马上又出来,递给她一包吃的,“还有早饭啊?”
陆林毅撕开包装,啃着没什么味道的早饭,嘴巴里一点咸味也没有,到是有点想念食堂阿姨烧的饭了。
“吃好了后我们先去各个屋子看看,你不是要找到沈泽吗?找到后我们就去找出口。”
“好呀。”陆林毅答应着,见谢言并没有拿吃的,直接将自己手里的撕了一半给他。“吃呗,反正是你给我的,不吃饱了哪还有力气。”
吃完一顿聊胜于无的早饭,两人分别背着自己的包,都各自背了个书包。陆林毅跺跺脚,胃里都是冷硬的早饭,吃下去也没多少热量,只能靠抖,靠自己发电。
走出这圈篱笆围着的屋子,外面是完全被雪覆着的农村小道,另一边光秃秃的掉光叶子的树,枝节盘绕,张牙舞爪地直冲着铅色的天空。
这又是要下一场雪了。陆林毅说,握紧了手里的书包带子。
谢言看了一眼低垂的天幕,不声不响的朝村子的深处走去,陆林毅跟在后面,两人的速度不算快,积雪像是对它们的鞋子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一脚踏下去,再拔出来,就跟拔了一次河,陆林毅出了满头的汗在和吸附力极强的雪作斗争。谢言也只是比陆林毅好一点,他伸出手让她抓着,两个人手牵手一起走总比一个人要强得多。
陆林毅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走了许久还没见到下一户人家,长得一模一样的树倒是看了不少。
快到了吗?
没,再走走吧。
听了谢言的回答,陆林毅刚拔出右脚,鞋子都湿光了,一层晶莹的水色,袜子黏在脚上,尤其是脚底板,她蜷起脚趾头走,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气都泻光了。
“我们的那栋屋子别是在村子的最角落里。”
陆林毅爬拉起来,回头看来时的路,两串脚印挨得极近,深深叹一口气:“什么啊……我还以为走了多远呢。”那栋房子仅仅是扔在了后面,跳起来还能看到那平淡无奇的黑色屋顶。
谢言头疼地看着厚重的积雪,照这么走下去何时才能看到下一家的踪迹。
“早知道出门前先看看有没有铲雪的铲子,这样我们一边铲一边走,也好过这样拔萝卜似的。”
农村的早晨都有人早起,然后铲雪,把院子里的,家门口外面土路上的雪都铲干净,虽然冬天都待在家里了,但好歹活动一下,方便人走。
“走回去太浪费时间了。再往前走点,到下一家再看有没有铲子。”
天继续阴沉着,陆林毅眯起眼睛看天,尽管天上的乌云恨不得填满所有的幕布,但还是感受到刺眼的紫外线。陆林毅淌着眼泪低下头,继续拔萝卜一样地往前走。
“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到这个村子来的吗?”陆林毅意识到自己只能完整想起回到原来宿舍时候的那段日子,醒过来后就和谢言一起坐在火堆旁,她已经睡了有一会。
“是不是又是什么任务啊这些的?”村庄里现在是冬天,她还记得自己的时间应该是在炎热的夏季,走几步路就流了一身汗,茂密的树林遮天蔽日一般,蝉继续撕心裂肺地叫。有一次走在人行道上,旁边褐色的树根底下,蜷缩着一只死掉的蝉,她很快走过去,来不及看一眼,只知道那不是应该一直盯着看的。
“应该是离得不远的村子吧?”陆林毅继续说,她还有着一点晃晃悠悠的记忆,脑袋磕在了窗玻璃上,应该是坐了车出了市区,到了某个不太便利的村子里。
然而谢言没有给她准话,只是听着她在身后乱猜。无论如何这样的村子都不可能出现在市区的周围,很多人喜欢周末的时候出城,区周围静的古镇玩,所以大部分的村子,镇子都变相地成了旅游景点,只有这里不一样,荒芜落后。仅仅是扫一眼,就能看出平时去的村子的区别。
“不对……”陆林毅自言自语,否定了刚才心里想的答案,“总觉得我们是到了某个不可说的地方,你说找到沈泽后,真的能那么顺利的找到出口吗?难道不是会有什么任务,解开什么谜团?”
“你觉得这村子有秘密?”谢言问,她点点头,觉得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么一些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到这里来的,诡异的天气也让人不放心。
陆林毅挠挠脸,点头。
“而且,半夜看到的那个人……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容易让我们走吧?”
谢言想了一下,还是说道:“最好还是不要乱碰一下东西,先找一些有用的,还有当务之急是找到沈泽,然后再想后面该怎么做。”
“希望他别乱跑,找个地方把自己保护好就行了。”
走了许多地,终于视野里出现寥寥的黑色屋顶。构造和离开的那间屋子差不多,都有一个小院子,只不过这栋更加的宽敞,有三间,不像之前的那样逼仄。
主屋里还是有着一些家具,落了灰,结了网,有些的地方已经年久腐烂,除此之外仿佛仍然安静地等待屋主的回来。
谢言进去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把铲子,铲子实打实的重,陆林毅盯着厨房灶台上的刀,估量着是否能拿着防身,但很快就因为刀子的笨重放弃了。
陆林毅走出屋子,在堆放农具的一边看到一把柴刀,默想了一下自己胳膊和这把柴刀的适宜性,回头问:“我能拿这个吗?”
谢言看了一眼说:“你挥出去第一下后面还有力气吗?更何况这不太好控制。”
陆林毅点头表示赞同,又盯上了扁担,很快又放弃了,“就没有什么称手的吗?一根棍子也行。棒球棍倒是不错。”
可惜这里是农村,哪里来的棒球棍。
陆林毅放弃要在这家人家找到称手的工具,抬头望了一眼外面,篱笆外道路旁落了几只乌鸦,有只张着黑黝黝的翅膀,好像不约而同地守在了这里,歪着脑袋看着唯二的两个活人。
“怎么有乌鸦了?”
“冬天乌鸦本来就多。你不要看它们。”
两个人走出院子,陆林毅手上也拿了一个铁铲,一边走一边把雪铲到旁边,停在路上的乌鸦振翅飞起,振起一片片声响,她以为只有那么几只,结果这一声与天际升起的那片乌鸦互相呼应,没有高低之分,更没有节奏,所有的叫声都是乱的。
陆林毅脑仁疼,朝后望去,刚才乌鸦站的地方又铺上了松软一层的厚雪,便问道刚才乌鸦是站在雪上的吧?
嗯,怎么了?
那为什么没有印子?就是它们爪子的形状。
陆林毅大概问着,谢言抿着唇无法回答,只能说最好警惕这里的任何活物。
点点头,陆林毅脑筋一动,说:“乌鸦还会出现吗?会不会它们出现有什么征兆?”
“比方说?”
“嗯--比如说那些人要出现了?或者天气?或者哪里要出现变化?”
路边已经堆了一座微型的雪山出来,底下是湿润的泥土,黑的褐色的混在一起,连砖头都没有铺。摆脱了厚厚的积雪,不注意之下又会踩着泥土湿泞一片。
陆林毅热出一身汗,几下弯腰就要把一天的精力泄光。她转着眼珠子一边想一边喘着气说,说完就被口水呛到。
谢言帮着拍她的背,看她咳得脸涨红,咳完了后还觉得喉咙有什么东西卡着。陆林毅掏出纸巾拧着鼻子,顺便看了一眼手机的时间,才恍然已经大半天过去了,“我们出门有那么晚吗?现在都中午了,才走了一家。”
“你饿吗?”
陆林毅摇头,“我还好。继续走吧。努力找下一家。”
往前走不过五十米,又看到一户人家,照常走进去,这家也没什么两样,虽然很想休息,但还是赶时间匆匆扫了一眼,把每个房间都看过了才走。
门口的雪此时已经没有早晨那么洁白,翻来翻去后混着烂泥,陆林毅挑起铲子把门口的雪都堆到篱笆旁。
靠近开口的篱笆突然倒在地上,砸了一个雪坑出来,迅速地陷下去,后来停住,成了坑里的装饰品,镶嵌在里面。
谢言突然蹲下来将手扎进雪里,皱起眉,“雪化得越来越快了。”
“已经中午了,自然会化得快吧?”
谢言摇摇头,“上面一层没有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