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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分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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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末挺记仇的。
就那次在活动板房底下兴冲冲的告诉彦德他要去医院割包-皮,被他爸妈竖着带去横着带回来,麻药过后就开始疼的哼哼,彦德第二天去奶奶家吃中饭,顺便探望了下卧床休息的小病号。
“不能下床啊?”彦德有些好奇,这病他还真没机会得过。
余末躺在铺了凉席的床上看电视,可怜兮兮的点头。
彦德问他:“什么感觉?”
“拉尿的地方不舒服。”余末说着就要跨裤子掏鸟给他看,被彦德婉拒了。
奶奶进来说:“应该秋天去做手术最好,他爹妈没时间,这大热天的,要发炎了可怎么办。”
彦德笑道:“没事,老房子阴凉,只要他不下地乱跑,应该不会感染。”
余末从床上撑起来问:“发炎是不是会肿起来?”
彦德:“呃!”
余末的手指被自行车的链条绞过一次,后来肿的跟胡萝卜似的,奶奶说是发炎了。
他这会听说可能会发炎,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村子里大人们聊黄段子从来不避讳小孩,以至于三岁的娃娃们日常的竞技娱乐就是聚众拉尿,比谁飚的远,谁的尿尿有劲,谁的JB最大,余末想融入大部队,少不得被脱掉裤子比了几回,结果回回都垫底儿。
发炎是不是会肿大?
比原来的粗壮出两个不止?
到时候他不就是全村第一JB?
可是发炎了就会疼,到时候尿出来的是脓可怎么办?
想到这,刚动过刀子的地方就隐隐作疼,彦德看他捂着鸟,连忙问他:“怎么了?”
“JB好疼。”
奶奶一巴掌呼到他大脑门上,骂道:“猴儿!尽说些不着调的荤话,让你爹回来教训你!”
余末委屈的哭:“就是疼嘛。”
奶奶作势举起手来,余末忙改口:“别打别打,不是JB疼,是蛋疼!”
蛋疼这词儿,是余末发明的。
彦德用这茬笑话了他半辈子,网络词出来那会,不管是男的女的,有文化没文化的,高兴还是不高兴,都喜欢来这么一句——蛋疼。
彦德多上档次一人啊,居然都被这两字熏陶了,时不时蹦出一句“蛋疼”,连张伯后来都会用这话来发表感叹。
好容易逮着机会给还回去,余末觉得今儿出来得真是明智,连老天都站在他这边。
彦德呲牙咧齿的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腿脚,应该没什么大碍,就算是肌肉拉伤,这会疼劲过了也没什么,不过等明天起来估计会疼。
余末尽职尽责的搀着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走两步“噗嗤”一笑,彦德瞪他,“你还有完没完了啊?”
余末勾了勾口罩,忍着笑压低声音说:“其实你也可以发明一词儿。”
彦德别开脸,不想搭理他。
余末坚持把话说完:“扯、蛋!”
“嘿你个破孩子!”彦德伸出手一抓,没抓住,余末麻溜的窜出了几丈远,在前边指着他大笑。
“慢点,当心扯着蛋!”彦德没好气的挥挥手,突然觉得自己也挺搞笑,没抻住笑出声来。
要一辈子能这么过下去就圆满了。
他不贪心,也没那个本钱贪心,现在这样就好——我喜欢你不需要你知道,只想陪着你长大,看着你变老。
大概是这场雪来的有些意外,车主们担心路况不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公共交通,往常拥堵的街道,今天难得安静。
雪花在空中无风自动,旋转着悄然落下,踩在将将铺白的雪地上,吱吱作响。
彦德循着余末的脚印,慢慢前行。
两人进了超市就傻了眼,还没到置办年货的时间呢,这人山人海硝烟四起的是闹哪出?
放眼望去,全是大爹大妈跟中年大姐们,收银台后边的长龙望不到头,生鲜区的喇叭声还没进卖场就能听到个七七八八,彦德怀疑他俩要进去了,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老规矩,你推车我开路!”余末干劲十足,脱了外套围巾放推车里,捋起袖子把着车扶手。
彦德有点心虚的接过推车,没余末开路,他可不敢轻易上场跟大妈们PK见缝插针的本事。
挤进了卖场处处都是老年人,居委会的挨家挨户上门统计老年人口实在是太费劲儿,瞅准支付日上超市来,一薅一个准。
两人在人堆里挤得汗流浃背才把火锅材料大概买齐,到冷冻食品专区买了几大袋丸子,余末在冰柜边挑了往推车里丢,彦德就一件件拿出来看生产日期和成分。
“尽是些僵尸肉和面粉裹的垃圾食品。”彦德有点看不上这些加工食品,一个劲在旁边劝余末少拿点。
“好吃就行了呗。”余末无所谓的说:“没准你饭桌上吃的鱼翅还是杜蕾斯制造呢。”
彦德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这段时间放鸭子了吧,荤话跟顺口溜似的。”
余末抽抽嘴角,小声嘀咕了几句。
戴女士的爷爷是部队的离休干部,今年103岁高龄,他们老一辈参加过抗战如今健在的,已经属于国宝级别,更何况当年还立过军功。
享正师级待遇的戴老太爷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除了老天爷保佑,当然还和吃住医疗这些脱不开干系,他们吃的是什么彦德最清楚,跟市面上老百姓能买到的这些,显然就不是用来养育同一物种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前两天看的一微信短视频。”彦德说。
余末拿了一袋撒尿牛丸放车里,随口问:“看到什么?”
“一大妈展示发开的紫菜,原来是垃圾袋做的,哎呦真恶心。”
余末惊讶的盯着彦德看,突然笑了起来,眼睛都笑眯缝了,“你不是资优生么,从小到大的宏伟目标就是拯救地球,怎么也会关注这些芝麻小事儿啊?”
他以为彦德又会抽他一下,奚落完了就条件反射的边往后躲边跳眼皮,没想到彦德伸出来的巴掌却勾住他的后颈,轻轻的捏了下,把余末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余末听到他独有的重低音,伴着湿热的气息在耳畔发烫,他说:“张伯不能照顾咱俩一辈子,这些生活琐事我不关注,难道你关注么?”
余末最抵抗不了的就是彦德间歇性的荷尔蒙释放,特别是两人离得很近,四目对视时,说话就像是邀吻,声带传递的细微震颤,足以牵动全身酥麻的神经。
有那么一会,他以为自己已经亲了上去,但心底里又有个“白日梦”的清晰意识。喜欢一个人时,略微一个亲密点的接触就容易让人产生非分之想,何况还是暗恋,在对方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情况下,他能放心大胆的脑补出几G少儿不宜的画面。
“哎,”旁边一个促销大妈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俩讲话,这会终于忍不住发言,“紫菜你们知道是什么么?”
余末和彦德齐刷刷的朝大妈看过去,表情不约而同的都是一脸蒙圈——纳尼?紫菜到底是个什么鬼?
大妈撇撇嘴,满脸的不认同,“微信群里边的那些视频你们也信?咋还没点常识呢?把塑料袋打扮成紫菜总得要人工吧?不行还得加点添加剂和调味包味素食用香精什么的。”大妈看他俩就跟看白痴似的,“哎呦我说,这不是豆腐盘成了肉价?还不如上大海去随便一扯一把海草呢。”
彦德恐怕是自打上幼儿园开始到这么大,就从来没被别人这么严肃指正过,然而今天这位或许没多少文化的大妈,用过来人的阅历给他上了生动的一堂课——智商高一样被忽悠。
彦德确实是不会同这类人打交道,一来别人没说错,二来又是长辈,虽然他刚才说这些的出发点是忽悠余末这个小蠢材,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对别人解释自己压根就不相信那些视频。
于是只能干笑两声,为了掩饰尴尬,抬起手来,在鼻翼边蹭了蹭。
这个表情和举止,瞬间褪去独属于他的那种谨慎和持重,“独属于他”并非指他鹤立鸡群的气度,而是与年纪无关的、为了维护彦家而逼着自己快速强大起来的坚硬外壳。
如张伯所说的,哪个年轻人不钟情于玩乐,彦德却像是对于年轻人的喜爱的东西都不感兴趣,余末认识他起,印象中他除了念书就是接手彦氏,一路风驰电掣的完成人生中设定好的计划,别人以为他资优就该是这样,其实他也是个人,何尝不会累?
余末懵懵懂懂的享受着彦德的照拂,在他的羽翼下无比茁壮的成长,也一度以为彦德就是个超人,有他在,一切都不需要操心,只要能默默的喜欢着他就好。
然而再看扶着手推车站在身边的彦德,会因为大妈的指正而略觉赧然,蜷着手指抵住鼻尖的样子家常而又拙朴,就像是一个大男孩,是余末从未见过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感动,同时又感觉心里头泛堵,恨不得自己能立即强大起来,能豪迈的拍拍胸脯对他说:一切都有我呢!
一直认为喜欢他得不到回应是件很痛苦的事,以为自己的“喜欢”是很伟大的付出,其实一毛钱不值。
彦德拍拍余末的肩,搞不明白刚还兴致勃勃的小孩怎么突然就低落了,难道是因为他曲解了自己那句话的意思?
哎……到底要怎么让他明白,只是想一直这么在一起生活下去,并不是要干涉他?
从超市出来时,两人的手都被购物袋占满了,这雪天路滑,来的时候倒没觉得路难行,(请忽略掉彦德那个销魂的一字马)可一人拎着两个购物袋往回走就有那么点艰辛了。
如果一直在室外的冷空气中待着,痛感可能会被零下的气温麻痹,可刚从暖意融融的超市出来,热冷交替之间,腿根处就感觉隐隐作痛,必须要以一种类似中风的姿势走道才能缓解。
彦德脑中出现了某广告公司出品的那个饮料广告片的傻逼创意,他估计如果以最舒服的姿势走道的话,其形象就跟没脉动回来的二逼小青年差不多。
左手突然一轻,余末从他手里拿过了那个死沉的购物袋,彦德转脸就瞥到他一副好像下定了某决心的悍然表情,彦德在怀疑,就这么出门一会的工夫,他到底遭遇了怎样一个人生转折点。
“给我吧,”彦德撑出手,“两边拎着保持平衡,这样怪不舒服的。”
余末抬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移到他右手的购物袋,思考了片刻,突然两步绕到他右边抓住了袋子提手。
“喂,你干嘛呢?”彦德莫名其妙的。
“我来拿吧。”余末坚持扯着提手,勒着彦德的手指有点疼,下意识松开了手指,袋子顺势被余末接了过去。
“这么沉,你拿得动?”
余末为了表示这点二两半的重量压根不在话下,一连迈出三个四方步。
想起前两天在分局大厅,他拎得健步如飞的两个袋子可不比今天的轻,彦德也就不再担心他拿不动,权当是减肥吧。
拐了个街口,余末的速度慢了下来,两人肩并着肩往前走,彦德两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悠闲得跟闲逛一样,腿根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余末拎着袋子的右手往身后别了些,好让两人挨得更近,彦德垂着眼睫看过来,余末说:“我一身劲儿没处使,你觉得沉了,我可以帮你扛。”
他说这话时眼中带着期待,一直看着彦德的眼睛。
彦德觉得他难得不装糊涂时的神情很是可爱,明明应该信誓旦旦给点承诺的一句话,非得用暗示的方法表示出来,是不是该对于他情商的飙升给点褒奖什么的?
点不舍得移开目光的注视了他半晌,才笑说:“行,正好我这肩周炎犯了,下半辈子就指望你了。”
“肉帕不伦!”余末笑出了满嘴白牙。
彦德笑了笑,想不过又半玩笑半提醒的说:“话说回来,你那个宏伟的单飞计划为了我不堪负重的肩膀岂不是要彻底胎死腹中?”
余末本来想说早八百年前就流产了,然而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讷讷答了声:“是啊。”
今天的表白已经有点过了,再深入的说下去,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彦德的双商严重超标,就像刚才只是暗示他都能听懂,还是含蓄谨慎一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