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痘痘生长的季节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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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烤肉店。
而此时的烤肉店已非吴下阿蒙，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现在的烤肉店生意兴隆的很，座无虚席，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的人小声抱怨着，挤挤挨挨的缩在狭小的座位里。
冉冉升腾的烟雾混着客人流出的汗水混成一股诡异浑浊的气味，似烤焦的皮革，又像掺了烂红薯的汽车尾气。兵兵乓乓的脆响夹杂着嘈杂的嗡嗡声，听不清的人语在雾气的掩埋下如昆虫的呓语。
白雾中，客人的脸若隐若现，亮澄澄的大脸红的发光，仔细看。才发现他们的脸疙疙瘩瘩，通红肿胀，鼓起的脓包大的吓人，像藏着正在孵化的幼虫般。
赤木唯的父亲，这家烤肉店的老板则穿着黑色长裤，黑色高领毛衣。秃顶的脑袋不断流下汗水，一层层的油水浸湿毛衣。他脸上跟店里的客人相比倒是清爽的多，但身上却高高低低，凹凸不平，跟挂着一串串珍珠项链似的。
两个男人走过来，边走边说。
“夏天就该去吃烤肉，大口吃肉才是人生最惬意的事呐。”
“是啊，”另外一个人说，“去哪一家？”
“这家，”说话的人指着赤木唯家的烤肉店，说，“最近他们家的肉简直太赞了，又肥又嫩，烤出来滋滋响，再卷张生菜叶，那滋味……绝了。”
“那我可要试试了。”
两个男人走进屋，对老板说。“老爹，我要上次吃的那种肉。”
“上次？”老板擦汗的动作顿了下，双眉紧锁，歉意的说。“对不起啊，上次那批肉卖光了，别的肉好不好？”
“是噢，那你什么进货呢？”
老板瞟了眼楼上赤木唯的房间，呐呐说道。“很快了，很快就会进。”
快要走到后巷的富江听到这句话，狐疑的瞥了老板一眼。她跑到这家店的后门，放倒垃圾桶，顺便瞅一眼。里面堆积着生活杂物，剩饭剩菜等。还有几件衣服，被污水染的看不清原色，但从衣服上的图案来看，这是赤木唯哥哥的衣服。
还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骨头都找不到。
“喂，快点过来，”双一的叫声传来。
富江看过去，见他努力的抱住水管想往上爬……爬了几分钟还是离地半米高。
她走过去，说。“双一，过来一点。”
“干嘛呀，别这样命令我，嘁，最讨厌你命令的口气。”他小声嘟囔着，跳到地上，往富江指的地方走去。
“对，就是这里。来，弯下腰，双手扶住膝盖。”
双一弯下腰的姿势就像……山羊跳游戏的样子。富江往后走几步，助跑了一阵，然后猛地跳起来，一脚踩在双一背上。借着他的高度，一举跳到烤肉店的棚子上。他哎呀一声，趴在了地上。
她丢下一卷绳子，将绳头系在水管上。说，“有绳子，爬水管就好爬了。快点啊，我没时间等你。”
“你你你……你无耻啊啊，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狼狈为奸！”
“后面两个词语不对，”她比了个剪刀手，嘘了声。“小声点，别惊动老板。你还想不想拯救万民。”
双一立刻焉了，嘀咕着。“哎呀呀，英雄还真不好做，怪不得这世间的伟人只有我一个。哼哼，等着瞧，等我成为万人敬仰的大英雄，一定让富江跪在我面前大喊饶命。”
她详装不知，故意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没什么，”他拽着绳子，慢慢挪到棚子上。
富江来过赤木唯家，自然知道她卧室在哪。找准目标，两人抓住栏杆一步步挪到那扇窗户。到了那扇窗户下，她模仿石头砸窗的声音敲了几下，没声，她又敲了几下，还是没声。
向双一使了个眼色，她小心翼翼的拉开窗户。当窗户开了一条可以看清房内布局的缝隙，她立刻停下来。眯着眼，往里看去。
黑魆魆的卧室，昏暗幽深，油腻的烟味一股股冒出来。衣柜，床铺，桌椅全部蒙上一层茶色的油渍，黏乎乎的，像撒过一层油。
赤木唯躺在地板上，身上趴着一个黑幽幽的影子。
凑近了瞧，才看出是老板。
刚才还在楼下的老板跑上楼，他蹲坐在赤木唯面前，下盘臃肿，鼓鼓囊囊的。他手里拿着一罐大瓶的食用油，正在往赤木唯嘴里灌去。吞咽液体的咕噜声不时响起，赤木唯在睡梦中发出难受的呻-吟声。
富江看的喉咙发痒，胃部泛酸。她后背忽然一重，被人拍的往前踉跄一步。
“啊哈哈哈，富江，你快看呀，有喝油的怪胎。”
富江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她迅速推开窗户。右手按住双一后脑勺，然后猛地向下一按。额头撞上铁质栏杆发出响亮的撞击声，见他已经晕乎乎的，她身体骤然一矮，快速挪到窗户旁边的死角处。
室内死寂一片，很久没有人说话。
过了会，有脚步挪动的悉索声传来。
那声音很怪，不像鞋底摩擦地板的嚓嚓声，而是一种尖锐利器在地板擦过的刺啦声——刺啦——刺啦，细碎微弱，如果不是她过于关注里面的动静，只怕一点也听不到。
双一还晕乎着呢，趴在栏杆上昏睡。
窗户渐渐向她这边移动，被人开到最大。老板的脸冒出来，秃顶的额头长出两根长长的白色触须，触须是由一片片菱形硬壳质地的碎片组成，最顶端有分叉，分叉的尽头长着一张满是痘痘的脸。
好像是……赤木唯哥哥的脸。
很快地，一根泛光的白色长腿抓住双一，将他拖进去。
富江愣怔的望着夕阳西下的场景，暗想：天黑了，该回家吃饭了。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骤然响起，破音的尾声足以媲美电钻机的响声。尖细到刺耳的呼救声传来，“呀啊——救命啊，富江——快来救我啊。我不要喝油，我不要满脸痘啊——富江，求你快来救我。”
富江单手托腮，遥望海岸线上形成漩涡状的云霞。感慨道：晚霞成漩涡，奇迹。双一求她救他，嗯……好爽。
她悄悄溜下去，悄无声息的骗走所有客人。将身上带着的一卷钢线紧紧的缠在大门外面。她锁上铁栅门，锁头扣的很松，稍微被重物撞击就会松开。跑到厨房拿了一枚打火机，在储物室东找西找，发现一把上锈的镰刀。
富江扎起长发，系紧裤脚，免得碍事。
她舔了下尖细的牙齿，望着远处朦胧的透明人影。冲那鬼影笑了下，她不疾不徐的绕过散乱的座位，破旧的楼梯。来到幽暗的走廊。走过几间陈腐的房间，她站在赤木唯门前。
灌油的咕噜声一阵阵响起，大概双一的肚子已经涨的鼓出来。
富江深吸一口气，压下隐隐的恐慌与兴奋。她活动下脚踝，然后猛地踹开木门。
木门‘啪唧’一声撞在墙上，震落一地的灰尘。
巨大的响声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双一两眼发光的望着她，咕噜几声吐出一口黄褐色的食用油。虫化的老板目光阴鹫的望过来，双眼同样闪闪发光的看着她。
双一是欣喜看到救星。
老板是高兴又一个烤肉货源跑来了。
“喂，油腻腻的瘌□□，”她说。“臭的见不得人，所以不做人，改做虫子了吗？啊，你脾性跟虫一样，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确实啊，也只有虫子是你的同类，滚回昆虫界。这里可不是你能待的地方。”
“你说什么！”老板丢下双一，朝富江爬来。“兔崽子，我要割下你身上每一块肉。敲碎你的骨头，砸出骨髓。骨头熬汤，内脏切片。你那张脸就做成雕塑，挂在墙上。等到以后，供我回忆自己的丰功伟绩。”
“烂虫子，”她吹了吹指甲，极尽嘲讽的冲老板微笑。“软趴趴的鼻涕虫，八条腿怪物。生孩不养，被打被骂，杀子食人，畜牲不如。”
“嗬嗬嗬，把你的肉给我！”
老板面色狰狞的冲过来，巨大的下-半-身带来铺天盖地的阴影。白色长腿在地上迅速移动，发出扣扣的声响。富江踹醒旁边呆滞的赤木唯，转身就跑，边跑边挑衅大笑，在每一处角落丢下一块燃烧的纸片。
背后传来轰鸣的动静，老板所到之处无不破坏殆尽。
整个一拆迁办的。
富江灵敏的躲过攻击，加快脚步，在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身子一矮，迅速滚到旁边，身后的老板刹不住身体，又像是被‘人’猛地推了一把。他控制不住速度，一头撞上铁门。
铁门哐当一声，发出绝望的呻-吟，变形扭曲，中间破了个大洞。
缠在门前的钢丝发挥作用，因为重力与极快速度的原因，纤细的钢丝咻的一下穿过老板脖颈，留下一条红色项链。‘项链’渗出血色液体，老板抽搐几下，还在顽强抵抗。
背后热腾腾的，滚滚黑烟卷着黑蝴蝶飞上天空。大火已烧到楼下，持续不断的响起惊雷般的噼啪声，那是油被点燃的爆炸声。
富江跳出去，站在老板的脑袋前，细细打量着他。
她冲老板笑的温和无害，然后挥下镰刀，砍掉他的头。
附近的居民看到起火的烤肉店，纷纷报警。乱糟糟的人群聚集过来，渐渐嘈杂的议论声嗡嗡乱响。因原虫死去，痘痘消失的月子穿过人群，依着对富江的了解找了几条街后，在一家奶茶店找到她。
富江停止敲打桌面的动作，擦掉月子脸上的泪水。递给她一杯奶茶，“喏，血糯米奶茶，我记得你很喜欢喝。”
“唔…笨蛋，大笨蛋……呜啊啊啊，”月子哭起来，一边抽泣，一边咬着吸管喝奶茶。喝了一会，她觉得有些不对。打开盖子一看，奶茶吸管插着的不是珍珠，而是一颗眼球。
“……呵呵呵，我眼花了……眼球……呵，眼……”月子呢喃几句，彻底晕过去。
富江接过月子晕倒的身体，小心放在椅子上。她叹口气，望了眼左边被木头砸中，至今还晕着的双一，又望了望右边被吓晕的月子。最后，她叹口气，随意的挥挥手，招来奶茶店门外的贞子。
“哪来的眼球？”她问。
“不是眼球，”贞子小声辩解道，“是做成眼球的珍珠，我做的。”她挺了挺胸膛，一脸自豪，似乎想让富江夸奖她。
富江呵呵一笑，揉了揉贞子头发。“啊……下次别拿这东西吓月子。”
贞子幽怨的瞄了她一眼，不言不语，只拿那双委屈的眼睛盯着她。
“那么好的东西给月子干嘛，”富江笑盈盈说道，“我可是会吃醋的，你不许再送月子东西。”
贞子周遭的黑色怨气瞬间变成粉红泡泡的气场，她一脸满足，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踹下左边椅子上的双一，依偎在富江肩膀上。
痘痘事件完美解决，除了赤木唯的身影不见踪迹。
有一天，富江路过烤肉店。变成一片废墟的店面成为孩童的乐园，常有小孩傍晚的时候来这里玩捉迷藏。有小孩在这里玩过之后，脸上长出青春痘，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富江对麻烦是敬而远之，她淡淡的瞥了眼废墟，转身离开。
“那个……请问你，是富江吗？”熟悉的女声说着熟悉的话语。
富江不想转身，可不管她是否转身，她都能看到背后的人——虫。散落一地的镜子反射出少女的身影，布满裂纹的镜面将少女半人半虫的身体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她说，“你喜欢烤肉吗？”
富江哑然沉默，摇了摇头。
“我喜欢烤肉，”说着，她割下自己胳膊上的一块肉。“我好疼，但烤肉太好吃了，你不这样认为吗？”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痘痘生长的季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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