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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Ma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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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大学新生军训的时候认识May的。当时系里所有的女生被编在一个排里,在离学校大约一小时车程的部队里进行为时一个月的军训。想象一下一大帮十七八九岁的女孩,很多都从未曾离开过家,在一个巨大的仓库一样的营房里挤住在一起,那是一个多么热闹的场面!
那也是一段极其美好的回忆。虽然水是咸涩的,在夏末的毒太阳下反复练正步走是无聊和无力的,饭要抢着吃否则就要挨饿的,半夜睡得正香被叫起来紧急集合是不人道的,但是,记忆里更多的是夜晚抬头就能看到的如在眼前的繁星,走了一天路后饭菜的香味和一碰枕头就着过去的舒爽,还有周末赶集买回来的四五个品种的梨不同但却都清甜可口的味道。
May是一个第一眼会给人好感然后你会发现她不是那么容易相处的人。她的肤色很白,眼睛大而亮,鼻子小巧挺直,唇角微翘,故而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又甜又清纯的感觉。只有略带棱角的下颌显示出她性格中倔强和执拗的一面。
我和May常常在晚饭后短暂的个人时间里去营房不远处的田埂上坐着看傍晚的余晖和初升的星星,也曾相约一起在周末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去附近的镇子上赶集。我其实和另外几个同学也挺谈得来,但是May似乎除了我排斥所有其他人,所以我只好多花时间陪陪她。
军训结束后,我们回到了学校。第一天上课我不敢走进只有我一个女生的教室,是May陪着我在留给我的第一排坐了将近十五分钟,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去了她自己的教室。
之后我们各自忙着学业,常常一起上自习和去食堂吃饭。她有时也会陪我一起锻炼身体。她的体育项目都很棒,而我常常为了能达标去强迫自己练习。May对其他女生好像总有各种不满,对我却好像很宽容。不知为什么,我们总能理解对方。
然而渐渐地,我们越来越少在一起了。听她寝室的女生讲,May交了男朋友,好像还不止一个。有一天,May来找我的时候,我就问了她关于男朋友的事。May没有否认,只说她都不喜欢,然后拉着我一起去晚自习。那天晚上快十点的时候,May催着我收拾了书包,来到一座教学楼前,躲在门口的一块碑后面的阴影里,说是要等一个她喜欢的男生,而那个人大概知道她喜欢他,但还没追她。我当时觉得好尴尬啊,即使有黑夜的遮掩也渡秒如年,浑身不自在。终于,她的男神出来了,一起的还有一位女生。我说你看,人都有女朋友了,你就别费劲儿了。May说,我知道啊,那又怎么了?最后她啥也没做,痴痴地看着人家走远了才终于回宿舍了。至于那人的长相,黑咕隆咚的,我根本没看清。
我之后坚决拒绝再陪她干同样的事。过了约半年,我们大三了吧 ,有一天May又来找我。我问她跟那位男生进行得怎么样了,她说好了一阵又吹了,现在是空窗期。她说她喜欢被强壮的男人宠着的感觉。但每一位男朋友交往一段时间后她就觉得他不再宠她了。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我本来就计划去一周才有一次的英语桥。May同意了。
那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我见证了May第一次遇见她未来老公的全过程。我有时想,为什么我去了英语桥那么多次连一个男朋友都找不到,而May去了一次就钓到了一个金龟婿?当然May不是这么想的。
那是那晚第一个和我们说Hello的男生,比我们俩高一届,是隔壁大学的,父母都是那个大学的教授,而他哥哥则是我们系著名的留美归来的年轻副教授,他自己也在准备毕业后出国留学。
后来我就很少见到May了。毕业后我们通过几次信。我从她的信里知道她考了公务员,但很快就结婚去美国陪读了。再听到她的声音时我也已经在美留学,知道她的老公毕业了,工作了,而她自己在念书。
我之后和May见过两次面。第一次是她在纽约大学读一个一年半的MBA的时候。我趁着暑假去她那儿呆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她在不停地诉说,而我在不停地劝解。她说她本来是在湾区一所离家近的大学学习的,但她爱上了授课的一位教授,最后那位教授被缠不过,竟然通过学校对她发出了restraining order。她一点没觉得自己做错,还把失败都归咎于她没有提前发现那位教授是gay。之后May只好花老公的钱去离家一整个美国大陆的纽约读书,结果又爱上了一位德国同学。这次倒是上手了,但May抱怨每次都是她去找他,给他买东西,而他从来不主动找她,也不给他买礼物。我们一起逛街购物,May用老公给的钱买了两件礼物,帽子给老公,奖励他帮自己做作业,衬衣给德国男友。May说她给“好老公”列了几个条件。1. 会赚钱;2. 爱她、宠她;3. 帅。她的老公1和2的条件都满足了,就是不够帅,没有激情。我尝试从各个角度劝她。我说你这样有没有想过未来,想过父母。她说从小到大她父母就一直吵不停,但一直没离婚。她和妹妹都不幸福。她妹妹曾经是空姐,和一位飞行员谈恋爱,谈了很久,最后还是无疾而终,至今未婚。而她妈妈竟然在电话里骂May不要脸,在她说想回家一段时间的时候让她不要回去。
第二次见May是我结婚后和老公一起去湾区玩儿。那时May和她老公已经分居,但他晚上还是回来为我们做了一顿晚饭,吃完饭收拾了就离开了,虽然May苦苦哀求他留下来。晚上住她家,May要求我和她一起睡,说她失眠。May没有拿到纽约大学的学位就回了家,工作也时有时无。她担心身份,虽然她老公保证即使离婚也会帮她把身份办下来。
最后一次通话时我已经有了老二。May说她现在好想一个男人娶她,谁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