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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红颜旧1-9 ...

  •   大年初一,梅长苏一早便带着飞流出门拜年去了,只留了黎纲一人在苏宅里接待来客。

      一辆马车缓缓驶近宫城,韩楚掀开车帘随意朝外望了望,瞥见不远处禁军戒备森严,不由疑惑,马车在宫门前被拦下,藏锋立刻递上文牒和入宫请见的牌子,顺利通行,进了宫城换了小轿,到了正殿外韩楚才扶着韩濯下了马车坐进了木制轮椅里。

      韩楚推着韩濯走了一段距离,才问藏锋:“打听到了吗,为什么突然戒严了?”

      藏锋低声道:“昨夜皇上派出宫赐菜的十二队内监其中一队今早被人发现全部暴死在宫城外不远,陛下大怒,今天一早宫城就戒严了。”

      禀报内侍之后没等多久,韩濯便被人请进去,韩楚同藏锋一块儿等在殿外,没过多久殿门打开,韩楚以为是韩濯,却发现是蒙挚被两个禁军将士一左一右架着出来。

      两人目光一对,韩楚垂眸退了两步,目送蒙大统领被人送走,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才看到韩濯推着轮椅缓缓出来。

      扶着韩濯坐上出宫的马车,韩楚给他掖好薄毯才问:“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韩濯温言道:“我初袭爵,又不是义父亲子,皇帝多问了些事罢了,”他转头看向韩楚,“你看到蒙挚了吗?”

      “看到了,”韩楚正想问这件事,“是不是因为内监被杀的事?”

      韩濯点头,“不错,案子虽然发生在宫墙外,但毕竟是禁军的职责范围内,蒙大统领难辞其咎。”

      “蒙挚卫护宫城多年,从未出过什么纰漏,这位皇帝倒还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韩楚想起方才蒙挚出来时被人搀扶的架势就知道蒙挚肯定受了不轻的刑罚。

      “阿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韩濯摇摇头道,“大年夜在宫墙外杀人,原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如今金陵城内乱流涌动,这件事若是有心人为之,自然不是简简单单杀几个内监就算了结的。”

      见韩楚沉吟不语,韩濯又道:“皇帝最是惜命,宫墙外都有人敢刺杀内监,潜进宫里去杀他自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蒙挚身为禁军统帅,皇帝找不到杀手,只能先拿他出气了。”

      韩楚叹口气,再不多言。

      誉王再次上门时便是带着私炮房的消息请教的,梅长苏提点他想办法把这件事揭开,多少也能打击太子势力,却没想到誉王会用一种近乎惨烈的方式将此事暴露出来。

      那一日,一声巨响轰然震动了半个金陵城。

      私炮房炸了。

      黎纲很快得了消息禀报给梅长苏,也安排好了救助事宜,梅长苏得知萧景琰赶到了现场救助灾民也立刻吩咐黎纲备了马车出门。

      几人到的时候,霓凰郡主也带着穆王府亲兵运了些可用的物资送过来。

      靖王让自己的亲随列战英前去接收,被梅长苏提点了一下私炮坊爆炸的真正原因,萧景琰惊怒之余,言语间竟怀疑这件事是梅长苏给誉王出的主意。

      霓凰原本还站在一旁,有意避嫌,听到这样的话立刻就动了怒,毫不客气地指责萧景琰,坚持让他给梅长苏道歉。

      韩楚见霓凰一副护犊子的架势,忍不住叹息,若不是萧景琰是个迟钝的,霓凰这般卫护于梅长苏,哪能不起疑,不过以萧景琰的智商,他就算起了疑,大概也只会怀疑霓凰确实对梅长苏有意,而不是对梅长苏的身份有别的想法。

      梅长苏虽然一直说不在意,但韩楚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其实还是介意的,因为那个人不是别人,是萧景琰,是他曾经肝胆相照,情同手足的挚友。

      他可以肯定,如果换做是林殊站在那里,哪怕所有证据都指向他,萧景琰会毫不迟疑地站在他身边,可他是梅长苏,以萧景琰一直以来对他的观感,有这样的猜想并不奇怪。

      梅长苏面无表情地走了。

      萧景琰自知失言,哪怕道了歉,梅长苏也表明不介意,他还是有些不安,只是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霓凰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跟着去苏宅。

      韩楚走之前朝霓凰露了个安抚的神色,然后跟着走了。

      私炮坊案子最后以太子被皇帝斥责,令迁入圭甲宫自省并不得参与朝政的处置结束。

      这前前后后又洗刷了一部分官员下去,其中多半是太子那方的人,加上之前吏部,刑部因何文新的案子被端了大半,一大批新晋官员被提拔上来,刚大大露了一回脸的沈追也从之前的代理转为正式的户部尚书。

      之前被谢玉用何文新折了两部尚书的誉王总算觉得出了口气,一时间志得意满,他接受了梅长苏的建议并没有对太子趁机落井下石,反而得梁帝高看了两分,心里对梅长苏更加敬重。

      萧景琰在这件事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却因为军用帐篷给灾民使用“忘了”报备一事还被兵部给参了一本,不过以新任户部尚书沈追为首的一批新贵据理力争,梁帝也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让他补了文书便算了。

      兵部因此被梁帝斥责了一番,对太子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

      梅长苏趁着春日回暖,亲自绘制了图纸改建苏宅,日子转眼便滑到了三月底,梅长苏改建完苏宅的第二日便给相熟的几个朋友下了帖子邀请他们小聚。

      韩楚自然知道梅长苏设宴的目的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因此格外注意夏春和秦般弱,霓凰也察觉到了梅长苏的意图,主动出言要相助夏春找梅长苏藏在园中的乐谱,韩楚便跟着秦般弱。

      见她只是找到几个不甚重要的密室跟暗格,韩楚便放了心。

      送走了客人们,梅长苏哄着因木雕的小鹰摔坏而不高兴了好半天的飞流,韩楚端着晏大夫吩咐的养身的药汤进了门,见此会心一笑。

      梅长苏在一旁喝药的时候,韩楚说:“对了,蔺晨昨日给我传了信,说会随南楚使团一块儿进京来,还说要给你个惊喜,是怎么回事?”

      “哦?”梅长苏含笑望向她,“我都快一个月没有收到蔺大阁主的消息了,连他的近况都不太清楚,倒是你们俩。。。”

      韩楚无视他意味深长的笑容,转头看到飞流满面寒霜,顿时了然。

      元佑五年四月初,南楚使团进京,表面上只有南楚陵王宇文喧一个人算得上是贵客,其实队伍里还藏着两个人,一个是娴玳郡主宇文念,还有一个是历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南楚国师。

      宫羽按照计划于四月十二之前找机会刺杀了谢玉一次,受伤之后被逃到了红袖招被秦般弱所救,秦般弱便得悉了当年谢玉杀婴的来龙去脉。

      誉王这回吸取了换囚案的教训,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理顺清楚之后造访了苏宅,不过半日便成竹在胸地从苏宅走出来。

      南楚使团进京没多久,皇帝便赦太子迁回东宫继续反省,又令誉王代他接待南楚使臣,还晋了早已是宫里的透明人一般的存在的静嫔为妃,另下旨让霓凰郡主回云南坐镇,又把刚刚袭爵的小王爷留在京里。

      不少人都被皇帝这一连串的旨意唬得找不着头绪,只有梅长苏得了消息之后冷笑一声,手里摩挲着装着十颗护心丹的精致玉瓶,那是他给萧景睿生日备的生辰礼,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萧景睿二十五的生日宴会在京城掀起多大的一场风波。

      霓凰得了回云南的旨意转头就悄悄进了苏宅,不过半日又离开,她走后,梅长苏便一直站在廊下看飞流跟韩楚过招。

      飞流一向是赤手空拳的,不爱用武器,却对韩楚的执云十分感兴趣,韩楚就手握执云给他喂起招来。

      韩楚同飞流过完招转回头看到他这样便知道他心中犹疑,撇开别的不说,萧景睿自始至终对梅长苏都是赤诚相交,哪怕明知自己父亲同梅长苏已经站在了对立的两个阵营,他的态度也没有因此有所疏远。

      不管怎么说,梅长苏选在萧景睿生日宴上挑明一切,最无辜的那个人无疑就是萧景睿了。

      “景睿确实是可惜了,不过事已至此,你也就别再多想了,”韩楚劝他,“听说今天上午霓凰离京回云南,那宇文喧让他的堂妹在城门口跟萧景睿比了一场,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虽然话题转移的功力还差些火候,不过梅长苏还是很给她面子,解释道:“宇文念是南楚高手岳秀泽的高徒,岳秀泽在琅琊高手榜上的名次在卓鼎风之下,曾向卓鼎风挑战两次,均败在岳秀泽手下,他随南楚使团进京自然是冲着卓鼎风来的。”

      “。。。又是你和蔺晨计划好的,蔺晨去南楚就是为了这个?”

      梅长苏嘴边漾起一丝笑纹,“蔺大阁主亲自去办的事,自然不是小事,他到了吗?”

      韩楚撇嘴,“谁知道呢。不过这件事你们俩准备了这么久,该不会有意外的。”

      梅长苏摇了摇头,半晌叹道,“这世上有许多事都可以算无遗漏,只除了人心。我进京之前殚精竭虑这么些年,每一步都仔细斟酌过,可是有些事还是不在我意料之中,前有言侯利用黑火进京意欲弑帝,后有谢玉除夕血案,都在我的计划之外,就连景琰都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难怪晏大夫常说你‘慧极必伤’,”韩楚感慨,“换了我天天琢磨这些,早就一夜白头了。”

      梅长苏闻言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韩楚知道,他做这些最终也就为了一件事,为了那一件事,他哪怕是搭上自己这条命也在所不惜,别的事都已无心考虑太多,他没给自己留退路,可是对于在意他的人来说,他们心里最重要的是他能好好地活着。

      酉时初刻,已近黄昏,梅长苏出门前再次跟韩楚确认:“你真的不去?”

      韩楚摇头,“我就不去了,有飞流跟着你,还有蒙大统领在,谢玉的为人我实在不放心,留在外围万一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我还可以跟黎大哥有个商量。”

      她说着塞了两个瓶子给梅长苏,“红瓶里是特制的迷香,遇水即化,可以拖延些时间,白瓶里是解药,我估摸着应该够用了。”

      梅长苏把瓶子收好,道:“你说得对,对付谢玉,是该多留些余地,如果到时候有什么为难之处,言侯那边也是可以去一去的。”

      韩楚笑着应下,“你放心,我知道的。我也给飞流准备了点东西呢。”

      梅长苏笑笑没说话,出了门,韩楚便找到黎纲,暗中保护的人也立即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誉王府内萧景桓点好府兵整装待发,宁国侯谢府上上下下正有条不紊地为即将开始的生日晚宴做准备。

      携帖上门的蒙挚和夏冬等人前后脚进了谢府,谢玉并卓鼎风上前与他们寒暄几句,因是长辈交谈,萧景睿不能贸然打断,便静静地站在一边,正打算过去见礼时忽听门外传来高声通报:“苏哲苏先生到——”

      站在门口寒暄的几人一齐转过身去,萧景睿面上露出笑容来,转头说了一句“苏先生到了”便急忙出去迎接去了。

      梅长苏今日一如往常地穿着一身素色外袍,清雅文弱的样子实在无法让人将近一年来金陵城中迭起的风波与他联系到一起,但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心知肚明。

      随意一瞥,梅长苏已经把门厅里的情形尽收眼底,按照礼节首先向谢玉见了礼。

      哪怕心里是巴不得把这个麒麟才子撕成碎片,此情此景,谢玉自然是不会露出半分不妥的,他客套地应答了两句,场面话说得十分漂亮,完全看不出两方如今势如水火的架势。

      梅长苏又和在场的卓鼎风、蒙挚以及夏冬等人一一见礼,萧景睿和言豫津站在旁边看他们东拉西扯的客套了好半天,往来间都是平辈相称,这才有些怔忪,他们同梅长苏相交颇深,也一直以“苏兄”相称,倒有些忽略了梅长苏在江湖上的傲然地位。

      等一群人都客套完准备进正厅时,言豫津早已经不耐烦,转眼便同进门时露了一会儿脸的飞流一样,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当然,除了有心人,谁也不会在意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的去向,哪怕这个孩子曾经跟蒙挚打了个平手。

      夜色渐深,在正厅里的诸位贵客被引到了特地收拾出来做晚宴场所的霖铃阁上。

      晚宴一开始,除了夏冬临时出手向卓鼎风“讨教”了一番之外,便是宫羽上前献曲。

      宫羽落座之后随手拨弄了两下琴弦,水眸似是无意的看了众人一圈,玉指轻捻,一曲《凤求凰》娓娓而来,场中诸人神色各异。

      主位上莅阳长公主神思恍然,眸中含泪,谢玉在乐理一道上并不精通,只觉得琴音袅袅,但并不能解曲中深意,只是转头将妻子的神色看在眼里,笑意微敛,等宫羽弹罢一曲,勉强压抑着不悦道:“宫羽姑娘果然才艺非凡,不过今日乃是喜日,还请奏个欢快些的曲子吧。”

      宫羽并未抬头,只低低应了一声“是”,琴声再起,却是一串轻快的曲调,谢玉不着痕迹地观察莅阳神情,见她不再似之前眉宇轻愁,总算放下心来。

      两曲抚毕,赞声一片,言豫津尤其捧场,一面喝彩,一面请求宫羽再来一曲。

      宫羽起身朝主座上行了个礼,还没来得及回答,便被一名仓皇而来的谢府男仆打断:“禀、禀侯爷,有客。。。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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