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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风起时2-4 ...

  •   八月的金陵朝堂上原本有两个重要的日子,一个是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还有一个是八月三十梁帝的寿诞,按照往年惯例,都会在宫里设宴。

      不过因为在国丧,一切庆典都停了,所以前者连家宴都免了,只是停朝放假,后者也仅仅是在后宫举行了几场规模不大的晚宴,收了各地贺表便算了,比起往年,实在有些冷清。

      然而寿宴虽小,众皇亲贵族还是要送收礼的,这些年争宠成风,送礼这项仪程便隐隐成了他们较劲的平台。

      太子因私炮房一案被责令在东宫自省,谢玉一案后更是低调了许多,在朝堂上都不怎么发言,却还不忘嘱咐下边人费尽心思准备礼物,最后送了一面九折飞针龙绣的大屏风,精工巧琢,人人羡叹。

      誉王则搜罗了一块比人还高的太湖石,天然穿凿形成的形状,从某个角度看去正是一个草书的的“寿”字,梁帝甚为喜欢,在寿宴上丝毫不吝夸赞,太子的脸色一直都没好过。

      至于靖王,大梁皇子一般出宫建府之后才会立正妃,他自小跟林殊一块儿长大,两人约好了要一起大婚,林殊当时已经跟霓凰订了婚,他却连个对象都没有,所以一直耽搁了。

      等到赤焰案发,靖王彻底失宠,多年军旅生涯,完全没考虑过这事,府中只有侧妃,连个能做主的人都没有,他自己又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往年梁帝生辰,靖王要么送孤本古书,要么送尊玉观音,都是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只是这一年多来梁帝对他的恩宠也多了起来,再像往年那样送面上总是不太好看的,所以梅长苏特地搜罗了一张玄铁打造的劲弓给他作送皇帝的寿礼,既不会让梁帝觉得他敷衍,又不会引人注目。

      梁帝寿宴那日,特地把太子从东宫叫来参加了晚宴。

      越贵妃和太子盛宠多年,之前他恼怒太子行为不端,对他们母子二人冷淡了许多,连面也见得不多。

      这日在寿宴上乍一见,梁帝觉得太子瘦了许多,又见越贵妃一反往常地沉静下来,就连梁帝在后宫的晚宴她都不怎么说话了,妆容精致却难掩眉间憔悴。

      毕竟多年恩宠,情分犹存,加上梁帝近来常有垂暮之忧,心性也软和了许多,对太子的恼怒也就更加淡了。

      由于皇帝并未下旨恩赦,所以太子在宴后又回了东宫,他心里想着自省了好几个月也该够了,准备找个机会让太子重新出来,毕竟朝堂上只有誉王太扎眼了。

      寿宴第二日,梁帝因前日多饮了些酒,又有些积食懒动,有太医的精心调养和静妃亲手送来的药膳,不过一日就好了许多,联想到日前寿宴上越贵妃和太子母子两人神色之间的憔悴,心血来潮,命高湛和蒙挚随同,悄悄去了东宫探望太子。

      进了东宫不过半个时辰,梁帝便龙颜大怒地走了出来,与此同时,禁军大统领蒙挚声称奉皇帝口谕封禁东宫,一应人等均不得随意出入,连太子三师都不得轻易入内。

      蒙挚捧着个口谕封禁东宫,一时间满朝震惊,随即赶来的太子三师立时便要他拿出个说法,这些人虽然没实权,但地位尊崇,蒙挚愁得一个头两个大。

      本想找皇帝下道明旨,自己也好依令办事,偏偏皇帝一回宫就犯了病,蒙挚无法,急中生智找了几个有点愣头青的兵守在东宫,甩下一群人在东宫门口鸡同鸭讲,他自己连忙躲出宫去了。

      东宫被封禁在这样的非常时刻绝对不是小事,得到消息的誉王和靖王一前一后进了苏宅,只不过前者是大张旗鼓从前门进,后者则带着躲到了靖王府的蒙挚从密道那边过来。

      由于梅长苏忙着打发誉王,两人在拉了密道里面的铃好半晌之后只等来了飞流冷冷地说了一句“等着”,就不再理他们了。

      梅长苏暂时还不清楚东宫被封禁的原因,因此建议誉王先静观其变,送走誉王,他又立刻进了密室。

      虽然因飞流随口说出靖王有个少有人知的外号叫“水牛”让梅长苏心里有些懊恼,好在有熟知萧景琰和林殊往事的霓凰在,霓凰对梅长苏青睐有加萧景琰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件事算是揭过去了。

      东宫无故被封禁,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有些风声鹤唳,人人小心谨慎,生怕触了皇帝逆鳞,惹来灭顶之灾。

      靖王从静妃那里拿回了《翔地记》,一连几日都在仔细研读,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连梅长苏的批注都被他摘抄下来,分开组合重新再读,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他始终不懂,只不过是一本普通的游记,字里行间没什么可疑之处,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会让梅长苏和他的母妃都表露出异样的在意,连不好读书的蒙挚都问了他好几次。

      研究无果,萧景琰最终还是放弃,把书送了回去。

      没几天,就在大家的关注点都还在东宫到底为何被封禁之时,高湛忽然出宫,直接到了靖王府,宣读了一则圣旨,靖王被敕封为亲王,赐五珠冠。

      得了消息的誉王立时便砸碎了一个他最喜欢的一个定窑瓷瓶,待得第二天亲眼看到萧景琰穿着五团龙服,头戴五珠王冠,英气勃勃地站在自己面前从皇帝手里接受金印宝册之时,这种愤怒和不甘达到了顶点。

      但当他怒气冲冲地冲进苏宅质问梅长苏之时,对方却是面带笑容,不急不缓地朝他道了声“恭喜”。

      这一次梅长苏多费了些口舌把他劝抚住了,但他梅长苏也知道,誉王毕竟不像太子那般心智平庸,靖王晋封虽然只是个开始,但他很难再把誉王糊弄过去了。

      因此靖王加封亲王的旨意一下来,黎纲和甄平就有志一同地加强了苏宅的防卫,外松内紧整治得如铁桶一般。

      誉王回到府中细细盘算了一下,手里竟然全然不似去年此时那般实力强劲,并没有什么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东西,因此觉得心里阵阵发慌。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韩楚迎来了她的二十七岁生日。

      本在国丧期内,加上韩楚向来不甚在意,因此她这个生日,也不过就是请吉婶吉伯多做了几样小菜,梅宗主友情提供的珍品佳酿,以及韩楚心血来潮亲自下厨做的几样小点心,在韩楚暂住的小院里聚了聚就算过了。

      酒过三巡,除了被勒令不得饮酒梅长苏,连一向自诩“千杯不醉”的韩楚都有了醉意。

      等众人散去,蔺晨再回来看时,韩楚还一个人坐在廊下,倚在廊柱上,见蔺晨去而复返,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玉杯,“如此良辰美景,蔺少阁主怎么不去和美人花前月下,到我这里来作甚?”

      蔺晨好气又好笑,瞧了瞧她手里的杯子,笑道:“怎么我才刚送你的杯子就拿来喝酒了,真这么喜欢这套杯子?”

      韩楚生辰,虽然说好只是小聚,但熟识的几个人还是送了生辰礼物的,远在卫陵的霓凰都托穆青亲自送了礼物过来。

      梅长苏是天下第一大帮江左盟的宗主,向来出手阔绰,不过韩楚行走江湖,也用不到什么贵重的东西,梅长苏便随手送了枚玉玦给她。

      持此玉玦,别说是江左盟范围内的十四州,便是走到其它地方,大大小小的江湖门派也都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蔺晨因此直说他奸诈,却又拿他没办法,为了不被梅长苏比下去,只好忍痛割爱,把被韩楚觊觎了好久的一套四君子暖玉杯送了出去。

      这四只被子细究起来也算不得多贵重,只不过胜雕工精巧,用了一块上等绿翡精心雕琢出梅兰竹菊四样花色,玲珑小巧,色翠欲滴,光是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

      韩楚手里那只,镌着一丛翠竹。

      蔺晨得了这套杯子一直都好好珍藏着,韩楚无意之间见过之后一直向他讨要,蔺晨百般推脱,这回倒是自己把东西送给了她。

      没想到,韩楚才拿到手,就已经拿来用了,她明明都有些神志不清,也不怕摔碎了。

      蔺晨无奈地摇摇头,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顺手拿起兰花杯子,坐在韩楚身边,给自己倒了杯酒,也悠闲自在地喝着。

      韩楚最终还是醉了,困顿袭来,晃了晃,蔺晨伸手一捞,她便倚在蔺晨肩头进入了梦乡。

      弦月冷清,院中静谧,蔺晨可以很清楚的听到韩楚平稳的心跳,鼻端是淡淡的酒香,只一侧头,韩楚安静的睡颜便落在眼底。

      坐了一会儿,蔺晨唇角微勾,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他一只手落在韩楚左肩,另一只手抽出韩楚握着的那只杯子,连同自己那只一起放在一边,一把抱起韩楚,送进屋中塌上,仔细给她掖好被角,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这才转身出去。

      蔺晨离开后,韩楚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半晌才轻轻闭上。

      这些日子萧景琰每每都要在入夜之后从暗道里进入苏宅,同梅长苏讨论政事到很晚,所以梅长苏白日里午休的时间延长了些许,晏大夫劝不住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好在梅长苏虽然在这件事上很固执,但平日里也很注重休息,除了有时神色倦怠些倒并无大碍。

      蔺晨瞅着时辰进了梅长苏房间,萧景琰便很有眼色地跟梅长苏告辞,照例抱歉感谢了一番又嘱咐梅长苏早点休息,沿密道返回了靖王府。

      梅长苏见蔺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又一言不发,干脆不理他,自己解了外袍到榻上躺下。

      蔺晨有些忿忿然,“你看不出来我有心事吗,怎么都不关心我一下?”

      “蔺少阁主哪里需要我来关心,”梅长苏躺好后给了他一个眼神,“你不让别人有心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蔺晨摇头,碎碎念着,“没良心,一个两个的都没良心,啧啧,我到底都交了些什么朋友啊。”

      梅长苏好整以暇地闭上眼睛,“时候不早了,想完心事赶紧去睡吧,有劳少阁主把烛熄了,慢走不送。”

      蔺晨气也不是笑也不是,见他只是神色疲倦了些,气息还算平和,只好吹熄蜡烛,关门退了出去,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便径直回自己院中去了。

      第二日一早,蔺晨先出门溜达了一圈,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才走到梅长苏书房外。

      梅长苏刚喝完药把碗递给黎纲,看到蔺晨他露出疑惑的表情:“你怎么还在这里?”

      蔺晨没好气道:“我不在这里能在哪里?飞流呢,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他?”

      “飞流送子玉出门了,”梅长苏笑眯眯道,“子玉今天回逍遥城去,你不知道吗?”

      蔺晨脚步一顿,霍然抬头看他:“什么?”

      眼见蔺晨匆匆出了门,甄平站在梅长苏身边问:“宗主,他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啊?”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梅长苏慢慢敛了笑意,隔了好一会儿才说,“只不过有人一时钻了牛角尖,有些踟蹰不前罢了。”

      黎纲笑呵呵地说:“宗主,你说要是顺利的话,咱们是不是过不久就能吃顿喜酒了?”

      甄平转头看看他,又看看梅长苏,有些惊讶,“你是说蔺公子跟韩姑娘?他们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怎么我一点都没察觉?”

      梅长苏和黎纲对视一眼,转身往屋里走去,摆摆手道:“我再去睡会儿,童路来了再叫我。”

      因他最近常常睡得晚,所以白天补觉这件事被黎纲和甄平看得很重,两人也不啰嗦,很快关门退了出去,院中便静了下来。

      良久室内响起梅长苏叹息般的自言自语:“希望我这身子能争点气尽量撑得久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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