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麻雀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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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一声声飘忽的低喃被这磅礴的大雨声所遮盖，浑身湿透的苏三省仿佛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他漆黑空洞的眸子里明明灭灭有着太多复杂莫名的情绪。
今夜的事了却了他多年的恩怨他无疑是激动亢奋的，他叛投日伪立此‘大功’一件日后定会飞黄腾达。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小男的身边，她可以像去行动处找陈深一样去找他。他更加努力，他会越来越好，他会护她周全。
就算大雨如注打湿她的衣衫，就算寒风凌冽缭乱她的秀发，却丝毫不能遮掩她的风姿，她就像一颗明珠一般在这凄风冷雨中莹润而生辉。
苏三省望着她，那些亢奋那些激动都渐渐的平复下来，而那些被他埋藏在心底不愿回想的愧疚不安却一缕一缕的涌上来。
他已是满手鲜血满身泥泞，小男她、会不会介意？还会让他靠近么，他一向敏锐的直觉此刻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慌。
“怎么这么傻，都湿透了。这次你明知道我去南京出差，外面下这么大的雨，这么晚了怎么在这儿傻等。”秦晚快走两步把手中的伞撑在两人中间，虽不济什么事但也算稍微遮掩一二这连绵的雨势。
苏三省下意识的把伞从她手中拿走撑在两人头上，但大半的伞都倾向了她那边。“我只是、我只是想见你。你去了南京，但这里有你的气息。何况，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里。”
他磁性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低落和孤寂，的确，他今夜做了件‘大事’，事成之后李默群当夜便要宴请他可是被他拒绝了。他只想来这里，尽管他知道小男她还没回来他也想来，似乎看到这院子里有她生活过的痕迹，他那颗漂泊挣扎的心就能安定下来。
“先进去吧。”秦晚内心轻叹，主动拉起苏三省的手进去，他的手冰凉的像一块寒冰又带着些湿腻。
“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家没有男士的衣服，你就穿我的浴袍吧。我去给你煮些驱寒的粥和姜汤，一会儿你吃过后便在客房睡一觉。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明天再来处理。”秦晚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给他，顺便上楼去给他找一件自己宽大的浴袍。
苏三省呆呆的盯着自己刚才被小男牵过的手，脸上莫名的傻笑起来。
“我来煮粥吧，小男，你的衣服也湿了，你快去换换吧。”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夹带着湿气传入苏三省的鼻子中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应该今夜那些人染在他身上的，他忽然有些不安不着痕迹的退后了两步，他不想让小男闻到他身上的这种血腥味。
“你去洗澡，听话。”秦晚浅笑柔声，却不容置疑。
“哦。”他乖乖点头。
他不耐热，秦晚把煮好两碗清淡的粥以及给他煲的一碗安神宁心的汤药端到餐桌上凉一凉。又打开了旁边的壁炉，不过一会儿室内便升起阵阵暖意。
苏三省洗去一身血腥泥泞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身上犹带着热气和沐浴香，小男的浴袍被他紧紧的裹在他的身上，她身上的味道萦绕着他，心中不禁窃喜。
橙黄柔和的灯光，冒着热气清香的粥，以及那个他爱的女人。温馨柔和只曾出现过他梦中的画面让他不禁眼眶湿润泛红。
苏三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唯恐这梦中一般美好的情景被他亲手打碎。
“愣着做什么，过来吃饭。”
清润柔和熟悉的女声传来，原来不是梦…
又来了，秦晚好笑的看着一在她身边智商就直线掉线的苏三省，和他脸上只对着她时才会出现的柔软傻笑就不忍心再苛责他什么。这个人总是会默不作声的替她做任何事情，把她放在首位。不会表功也不在意她知不知道，把他能给她的所有全部都给她。
这般一颗真心，她怎舍得践踏。更何况他的潜移默化下，她已经有些习惯了他的存在。
罢了，日后再看吧。
苏三省傻笑地吃着小男她亲手给自己熬的粥，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此刻他觉得无比的幸福，就连从今之后他不必再居于曾树之下受尽他给予的屈辱，他的事业也将会迎来新的辉煌。但这些都不能给他带来这种满足和喜悦。
空气中那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又传入他的鼻子中，苏三省皱了皱眉。他没有受伤，而他身上沾染上别人的血腥味已经被沐浴香冲刷下去。苏三省眼尖的看到小男大衣领口露出的水蓝色旗袍下有些暗红的痕迹。
他的心一点一点变冷，今夜初见时的那种莫名的绝望又开始缠绕着他，蚕食着他的心。
苏三省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开她大衣的领口，虽然他的手很快被小男拦住，但已足够他看清楚那片痕迹是被鲜血浸透的。
他不停的眨着眼试图掩盖住眼中的绝望，眼皮都在不停的轻颤，“小男、小男你受伤了。你的伤口都在流血，一定很疼的吧，小男，我，我来帮你处理好不好。”他的话有些错乱，夹杂着无限的恐慌紧张。
秦晚搭在他手腕动脉处的手指松了松，因他方才的动作而提起来的心定了下来。她本不想这么快让他发现她身份的端倪，特别今夜他情绪波动太大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三省，我没事的。驱寒的药没有那么热了，你把它喝了否则淋了雨要生病的。我上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就下来，好吗？”她笑着松开抓着他手腕的手，牵着他重新坐下。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淋了那么多的雨的确有些发热。
小男她被陈公博指名派到南京去救治一个重要的人，一路都是有人保护的。而且他随时关注着她的消息，在她返程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受伤的消息传来！那她身上的伤…苏三省闭紧双眸，为什么会这样，他觉得上天在玩弄于他。
他决心叛投在与李默群见面之前，曾经想要见她试探她对汉奸的态度，可是当他去医院找她时，她已经上了前往南京的列车。
骑虎难下，开弓就没有了回头箭他只能继续走下去，可是为什么等她回来了，他面对的却是如此残忍的事实。
她若是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后，也会像那些人一般厌恶害怕的看着他吗。
身边明明已经没有了小男的身影，苏三省却觉得身边的血腥味儿越来越重。
那些平日里对他冷嘲热讽的人今夜死在他面前时的死不瞑目。姐姐曾经失去男人孩子后歇斯底里的痛哭咒骂。这些场景一一在他眼前回放。
还有，小男。想到她苏三省空洞的眼中便闪现柔和幸福的神色。
自她闯入自己的生命中后，他的视线就再也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当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噙着笑意温柔地看着他时，他就再也做不到放手。他深深迷恋着只在她身边他才能感觉到的片刻宁静，他，放不开她。
“轰隆、”亮如白昼后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窗外暴雨连绵似乎在印证他的心情。苏三省脸色发白，眼眶通红眼神有些涣散发狂。他的心中涌起了巨大的恐慌，他、他，为什么他刚才看到了自己亲手杀了小男。不要！不会的！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有些癫狂的苏三省安静了下来，秦晚点了他的睡穴，叹了口气把他抱到客房里安置下来。
他到底做了什么，在看到她身上的血迹后反应会如此之大。现在已是深更半夜，就算她想要打探消息也只能等到明天再说了。
次日，秦晚一大早下楼时，屋里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而一连几日，两人都没能再见到一面。只是夜半时分，她站在已经熄灯的窗帘后，总是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徘徊在她家楼下，直愣愣的站在那里半晌也不动。
而她，也已经知道了为何那天晚上苏三省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
他叛投了汪伪，军统上海站被他一窝端掉，如今成了行动处第三大队的队长。讽刺的是他一心想要除掉的曾树，却在行动处的大牢里供出飓风队下落毫发无伤的反而成了他的副队长。
不过以她私心来说，他端了上海军统站这件事，秦晚却隐隐有些快慰。毕竟，那些人可是想要留下她的命。还未等她动手回报那些算计过她的人，苏三省倒是冥冥中先替她报复了过来。
而苏三省叛投后的日子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如意，李默群天天带他出去喝酒拉拢于他想要利用他来对付毕忠良。而毕忠良自然看他这个功高震主之人不顺眼，特别是他还公然和李默群扯上关系。
影佐祯昭虽欢迎苏三省的投诚但却不会因他的琐事降罪李默群、毕忠良二人。只要不是危及生命之事他更乐意看他们之间互相争斗相互制衡，如此他才能更好的控制他们。
毕忠良身为苏三省的直属上司想要一个人不好过方法自然多的是，微微向下示意，下面的人自然知道风向如何。苏三省初来乍到又没有什么根基背景自然有人看他不顺眼。
只是立了大功的苏三省并没有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每次李默群请他喝酒吃饭他就沉默的喝的大醉也没有任何表示，一回到行动处便昏睡。每日如游魂野鬼让人心惊的同时更多的是疑惑，尽管面对毕忠良对他的刁难，他也毫不在意，仿佛什么都无法入他的眼。
因他这种对一切漠不关心、不识抬举的态度，李默群都有些不满。毕忠良知晓后虽不解他为何如此，但也暗喜李默群在苏三省那里碰壁，所以他并没有同意陈深想要除掉风头正劲苏三省的计划。这个人如果用的好也不失一枚好棋，耽要看执棋的人是谁。
毕忠良在收到刘二宝着实费尽一番心思后才打探出来的一些关于苏三省的消息后，他却笑了。为情所困？什么样的女人有这么大的魅力能让冷心冷情的苏三省失魂落魄，他真想见上一见。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麻雀 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