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绌》冬至敷眠

7、大夜戏

　　晏北只吃了三串，剩下的全进我肚子里。摸着滚圆的肚皮：“晏北你肯定没吃饱吧？咱再来点儿烤红薯？”

　　最后在晏北的严肃目光里我乖乖的跟他回去，听到他跟他的经纪人吕明超说了句什么。吕明超带着晏北的助理乐乐去门口提了四袋子烤红薯回来给大家分。

　　真想抱住晏北大腿：“赏我一个吧！”

　　然而晏北只是淡定的坐在镜子前看剧本，我在他身后千抓百挠，痛心疾首。还好被经纪人一个电话拉回现实：“夏循我再提醒你一遍别溜出去吃，饭不要吃太多，导演说你最近得减减肥。”

　　“导演没说吧。”

　　“过几天就会说的。”

　　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过了年一定保证让自己瘦十斤怎么样？”

　　晏北大概很不能理解我的心境，笑出声来，我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手半握拳放嘴边假装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

　　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免得晏北对女艺人印象不好：“我平时也健健身的，就是最近太忙了，而且你看天又冷，是吧？”

　　晏北善意的点头：“你说的健身，是上次牵着金毛遛弯吗？”

　　“对啊，还有今天早上，我也遛狗...弯了。”差点说漏嘴。

　　晏北的助理乐乐刚发完红薯回来，刚毕业的小伙子长得白白嫩嫩的大高个，还挺会接话：“小夏姐你早还遛狗了？谁家的狗啊？”

　　“.....”我沉默。

　　晏北大气的回：“她家的。”

　　看，这才是一个前辈的样子，多大气多有风度。

　　群戏晚上演的话挺累人，统筹的破锣嗓子吼遍整个片场。

　　晏北何欣他们一看就是经常赶夜戏的，我一打哈欠，他们就集体看向我。

　　何欣忍不住拍我后背，你这是树懒上身啊？看你白天挺闹腾的怎么现在蔫儿了？

　　男主陈若谦也往这儿凑，说着我还眼神时不时地往何欣那边飘:“小夏一看就是新人，白天觉得挺新奇夜里就撑不住了，跟小孩子一样。”

　　晏北听到这话，拽着我衣服走位跟真的似的，我正困得身体不受控，往一边倒，晏北长腿一迈抵住我偏歪的身形:“你再打几个哈欠，孔导等会最后拍你特写。”

　　我一个抖擞，像是打盹突然晃了一下，装作很自然的抹了下眼角的哈欠泪。从他肩膀离开站直，何欣在对面偷偷掩嘴笑，于是我做了个鬼脸回她。

　　大家都缩着脖子，一喊开始立马伸直换上表情。

　　几个老演员坐在上位，晏北叫乐乐把自己的暖风送到那边座位下，镜头拍不到的小角落。刚晏北经纪人还搬来几箱子暖贴给大家分，小助理乐乐乐呵呵的送到面前，我举着示意:谢啦吕哥！

　　晏北插着口袋缓慢转头，蹙着眉:“你都喊他吕哥，怎么还晏北老师？”那语气，啧啧啧。

　　“这不是片场大家都这么喊嘛，那我怎么称呼你，小晏子？还是，晏小北...”不怀好意的眼神，晏北嫌弃的摆摆手。

　　孔导不喜欢用大喇叭，平时通话纯靠吼，我怀疑孔导年轻时一定是学唱美声的，都没见他嗓子哑过。

　　“来来来，各机位人员准备好，马上开拍。”

　　这场戏主要是男主陈家小少爷把女主带回家，引得多方不满却又无可奈何。男主此时因战场受伤才得以回家过年，长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对着不争气的三少开始一通狂轰滥炸。明里暗里也是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三少奶奶又是出了名儿的在外脾气好，会隐忍，这会子还是温温的笑着:“二姑奶奶说的对，近来是邵筠是忙了些，过了些时日才能有空来多看望看望姑奶奶们。”

　　三少扶着媳妇儿的腰，边笑着开解:“姑奶奶，我们都来这么一会儿了也不说坐，这清漪若是真怀上岂不是累着了吗？前几日还跟奶奶说想吃酸，我让人从皖南发来的橘子不知道都送到各家各院了没，这下边人做事都是闷不吭声，难怪被姑奶奶说。”

　　“个小兔崽子，就知道心疼你媳妇儿！”二姑奶奶年轻时出了名儿的横，从来不轻让别人半句，也就三少敢跟她斗嘴。

　　“那可不？自个儿媳妇儿不疼谁疼啊，小秋，赶紧再拿个厚实点的坐垫来。”

　　“你们都瞧瞧这三筠儿，娶了媳妇儿就开始婆婆妈妈了，往日里他可有管过后厨的事儿？”二姑奶奶让身后的丫头去拿坐垫，让丫头跟后厨的掌事讲等会多上几道甜食。

　　“这看着都恨不得进厨房给他媳妇儿做饭去，三筠儿，光你努力可不行，你媳妇儿也得加把油啊。”另一旁坐半天没说话的大姑奶奶笑着打趣道。

　　这边陈家老太太听着，也想起了几个孙子还小的时候，不免心生感慨：“三筠儿从小就说君子远庖厨，这长大了也没成什么君子，到成了个商人！成天在外面应酬。”

　　话题便扯开了，晏北带着我坐下。

　　女主沈曼曼的闺蜜杨小萌就是三少陈少筠的红颜，陈三少如今有了老婆忘记之前的红尘旧事，杨小萌到现在都还闷在家里不出门。不免替她打抱不平：“三少久仰大名，原来以为三少逢场作戏惯了，哪知道私下里伉俪情深。”

　　男主怕她意气用事，开口解围：“三哥，曼曼在舞会上见过你，一直说三哥三嫂感情好得令人心生羡慕。”这话说的有些冷场并没有解围多少。话刚落，坐上位的老太太不愿意了，这三孙子可是她从小最为偏爱的，刚被几个姑奶奶轮番说道，她老人家也想抱重孙也就算了。如今这还没过门的就想骑头上，这还了得！

　　不免沉下脸色：“小四儿啊，伤口好的如何了？这几日原以为你静心养伤，赶明儿让你母亲多照看照看你。都瘦了一圈了。”

　　一句话说的不紧不慢，张弛有度，就算是现场收音后期也能直接用上。一长段戏两条过，大家脸上都还挺精神，孔导乐呵呵的说明天请大家吃火锅。

　　中场休息，晏北过去跟那些前辈们打招呼。不能理解的是，为啥还要拽上我？

　　“喂...喂...喂，你去打招呼拉我做什么？”

　　晏北留了句话就松开手，自己一个人朝前走，我赶紧追上去。
　　“这不是忘了嘛。”

　　晏北说：没记错的话你后面还有几场单独跟奶奶她们的戏吧，难道不先去打个招呼？

　　是啊，我还有几场单独应对长辈们催生的戏呢，他怎么这么清楚？

　　演奶奶的张兰英前辈是业内的奶奶专业户，演技超级好，无论是严肃不讲理的婆婆还是慈祥可爱惹人尊敬的老奶奶，都把角色刻画的入木三分。我妈就爱看她老人家的戏。

　　晏北应该是跟她老人家之前有合作，张奶奶看到他嘴巴都笑得合不拢，跟介绍自己孙子似的：“这是小北，演戏很不错的小伙子。”

　　那几个演姑奶奶的此刻也都和蔼可亲，晏北手推了我背一下，跟张奶奶说这是演三少奶奶的夏循。

　　我乖乖的喊了几声奶奶好，长辈们好。张奶奶脸上更是眉开眼笑，哪知一出口就吓我一跳：“小北啊，找对象了吗？”

　　哎，无论哪个年代，长辈们都离不开这句话，这简直就是跟小辈们沟通的桥梁。

　　晏北嘴上说着马上马上。

　　演二姑奶奶的前辈脾气也直：“小北啊，没对象跟阿姨说，阿姨明儿就给你介绍。”说着还要晏北的联系方式。

　　幸好这边导演摄像们调好了机位，大家都赶紧调整状态，晏北才溜回原座位，我看着想笑又不敢笑。

　　等到拍完收场都已凌晨四点多，我们先回酒店，还有不少工作人员留下收尾。阿格把演员的衣服收起来装好，我跟她打了招呼往住处走。

　　刚换回来的毛衣还凉飕飕的没被暖热，我把外套拉链拉到最顶，帽子戴上，只留着两只眼睛看路。几个主演的车轻轻滑出稀稀拉拉的人流。

　　我哼着歌沿着大道走，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我身侧。车内开着灯，后座车窗摇到底，晏北伸出手推开这边的车门，自己又往里挪了挪：“天冷，上车吧。”

　　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沾沾自喜，晏北一定是这几天心情很好，要么就是发现了我的美！

　　第二天剧组放半天假，中午在镇上最大的火锅店集合。何欣跟陈若谦都赶着去拍广告赶综艺，我还在思忖着没几个认识的人，要不再睡一觉得了。

　　晏北居然发微信给我：起床了没，等会一起去镇上？

　　我犹豫了半会儿他打电话过来：“原以为你跟晏小楠一样起床先看手机。”

　　“刚在想要不要去。”

　　“怎么了？”听见关门声，应该是他出门了。

　　“恩...没几个认识的...”

　　“我，乐乐他们不算你认识的吗？”

　　最后还是跟着晏北的车去了镇上，他比较熟，跟我讲哪里有好吃的饭馆、超市药店...乐乐坐副驾驶忍不住说句：“小北哥你怎么这么啰嗦啦？”

　　晏北噤声，我笑着说道：“可能是这几天被我带的，我经纪人都说我有时候话唠。”

　　晏北的经纪人吕明超开着车，也加入聊天：“话唠好啊，适合上综艺。夏循你可以多上上综艺什么的，现在这么火。”

　　话题一旦打开就收不住。

　　“我一上台就蔫儿了，除了还有点胆子唱唱歌。”

　　“你还好，晏北连脸色都是黑的。一上台就跟要了他命一样，宁可去深山老林鸟不拉屎的地方拍戏都不想坐着舒舒服服的拍综艺。”跟我经纪人一样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晏北显然拒绝谈论这样的话题，已经看着窗外尘土飞扬的大马路发呆。

　　我想到前段时间益达拿给我的协议：“不过我还是硬着头皮接了部综艺，混口饭吃嘛。”

　　乐乐从副驾驶转头，听我这句话饶有同感：“小夏姐你说这话好有大姐大的feel啊，我觉得你可以接那种踩着高跟鞋啪嗒啪嗒从黑暗里走来高冷阴暗风格的角色。”

　　晏北静静的听他们说话，间或转头看她几秒，又转回头看路上行人店铺。夏循刚在电话里还说没几个认识的人，但有时候她处理人际关系又相当的柔和亲近，此时跟乐乐和超哥聊起天来也似乎看不到任何尴尬不熟的气氛。

　　签了部综艺...最近递上来的综艺也有几个，想不出来有什么可以拍的。晏北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