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我亦飘零久》阡陌安

47、陨铁锈剑

　　玉罗刹来得快，走得也快，云邈甚至未来得及整明白玉罗刹究竟所为何来，他便已然不知所踪。
　　只留下一柄剑，一柄锈迹斑驳的长剑，杀意凛然，仿佛浴血而生。

　　十月深秋，夜风凉的刺骨，遥遥的月亮冷冷清清的挂在天边，月辉如霜，仿佛更冷了。
　　房中的炭盆噼里啪啦响着，烛火摇曳，锈红剑身在闪烁的灯光之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这柄剑，你已看了两日。”
　　将锈剑放回匣中，花满楼揉了揉云邈的发顶，柔和的声音在暖黄的灯火下格外润人心脾。
　　原本懒懒倚在榻上的云邈仰头，呆呆看了身前的花满楼半晌，慢慢伸手环抱着身侧人，埋首在花满楼温暖的怀中。
　　未料到云邈动作的花满楼难得有片刻地呆滞，双手缓慢而有力地揽着怀中之人，清俊的眉眼间有讶然好奇，唇角却分明是掩不住的欣然的笑意，皎如明月。
　　“听云？”花满楼揽着云邈，讶然道。
　　云邈汲取着花满楼身上的阳光一般的温暖，烦杂的心绪渐渐平复，唇角带了两分安宁平和的微笑：“花满楼，你知道的吧。”
　　花满楼轻轻抚着云邈的背，面上有三分深思，手下的动作却愈发轻柔：“这柄剑，很像幕前辈的佩剑。”
　　“是啊，很像。”
　　云邈轻叹，眼底有几分怀念慨叹。陨铁锈剑，这柄锈迹斑驳的长剑，像极了幕清缙的陨铁锈剑。在那个没有西门吹雪，没有叶孤城的年代，幕清缙名剑风流，一柄陨铁锈剑纵横江湖，塞北江南，无人缨锋。
　　当年幕清缙不知何故远走海外，一走数十年杳无音信，陨铁锈剑自此绝迹江湖。荏苒光阴，便是再风华绝代的剑客，也终究埋没在了光阴里。除却老一辈人偶尔说起，如今鲜衣怒马的江湖少年，又有多少人能认得那柄锈剑。
　　玉罗刹送来的这柄当真像极了当年威震江湖的锈剑，可终究也只是像罢了。陪伴幕清缙一生，最终裂断四海的锈剑杀人无数，不知饮血几何，其势岂是寻常凡铁能得的，得其三分杀意血色，已是难得。
　　“我只是实在想不明白，玉罗刹为何不远万里，来京城送一柄剑。”云邈将脑袋埋在花满楼怀中，清冷的声音也染上几分烟火气，有些闷闷的。
　　“玉教主此举确实莫测。不过如今江湖并未传出与幕前辈有关的传闻来，想来若有什么暗流，也应当未到危急万分的地步。我们静观其变便好。”揉了揉云姑娘发顶，花满楼笑着安抚道。
　　云邈蹭了蹭头，仍是闷闷的：“我晓得的。”
　　“莫要担忧。”
　　花满楼的声音如潺潺流水，云姑娘微微一笑，眉眼间愈发温柔平和，皎如明月——
　　“我并不很担忧。只是，花满楼你在，我很高兴。”

　　高兴？是在为何而高兴？
　　花满楼一怔，心中一动却忽然明白过来。
　　他的姑娘，可是在“撒娇”？
　　一时间，花满楼心中有难言的隐痛和止不住的疼惜，也有乍然明朗的欣然。他的姑娘，历经磨难艰辛，独自一人抗下四海诡谲挣扎的姑娘，终于在塞北江南，万株梅树，十顷桃花的温润安抚下，学会了依靠。
　　察觉掌下云姑娘不时蹭一蹭的脑袋，花满楼失笑，指尖缓缓落在云邈饱满的额头，缓缓向下，拂过漂亮睿智的眼眸和云姑娘有些犯着粉嫩的脸颊，清雅俊逸的面容上，笑意愈来愈温柔和煦。
　　“花满楼？”
　　被花满楼指尖的薄茧扎的有些痒痒，云邈下意识地动了动，眨眨眼，抬头看着花满楼唇角的皎皎的笑意，一时竟有些呆滞。
　　这样的笑意，似乎与花满楼平日里春风和煦，包容万物的温柔有些不同。云邈不知怎的便想到了那日落英阁，花满楼笑意盈盈，带着三分温柔，两分忐忑，一分小心地问她，可愿和他年年岁岁共赏桃花的场景。
　　“花满楼——”
　　云邈的话并未能说出口。有些呆滞的云姑娘墨玉一样的双眼忽然被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掌缓缓盖上，云邈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惊觉自己的嘴唇接触道一个温润濡湿的东西，软糯坚定，带着小心翼翼和无限的温柔爱抚，浅尝辄止。

　　暖黄的灯光慢慢摇曳着，温暖而安份，没有半点晃眼。云邈眨眨眼，重新见到灯火的双眸一如往昔，黑如墨玉，看不出半点情绪。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呆愣的云姑娘好似才反应过来，转眸定定看着花满楼。花满楼唇角带笑，清俊的眉眼在烛火中染上了数不尽的温暖和煦，可微阖的拳头分明显露着几分忐忑小心。云邈眨眨眼，板着脸一本正经，眼底却隐隐有几分柔和的笑意。
　　“花满楼……”云邈轻轻唤了一声，却有些无言，只伸手揪着花满楼大大的衣袖，攥在掌心几乎攥出深深的褶皱。
　　“花满楼，失礼了。”
　　手掌缓缓阖在云邈揪着衣袖的手上，有力温暖。花满楼唇角掩不住欣然喜悦，俊雅的面容十分认真郑重。
　　“花公子轻薄了西门听云了呢，打算作何补偿？”云邈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调侃。
　　花满楼失笑，随即也是一脸正色：“三书六礼，迎娶西门姑娘过门可好。”
　　云邈吟吟一笑，手背传来的温暖的触感让云邈心中泛起数不清的暖意，云邈偏头，直直望着花满楼的面容，无意中便已移不开眼：“花满楼，我昨日听福伯说花家来提亲了。”
　　“是。”花满楼道，带着难以言喻的笑意，“西门庄主已允了，已将日子定下了。”
　　“定在何时？”云邈有些惊讶。
　　“明年八月二十一。”花满楼浅笑，隐约有些无奈。
　　“八月二十一？”云邈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会这么，这么晚？”
　　“提亲也好，请期也好，如今总归是有些仓促而行，皆是私下言语的。待到回到江南，三书六礼，皆要一步一步来。花满楼，想要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西门听云过门。”花满楼扶着云邈鬓角，笑道。
　　“三书六礼，这个我晓得的。短则两月，多则半年，只是我没想到会将日子定的那么晚。”云邈双手下意识地摆弄着花满楼的衣袖，浅笑吟吟。
　　“确实，有些晚了。”花满楼将云邈揽进怀中，隐隐有些无奈，“花满楼，很想将听云尽快取进门呢。”
　　“福伯可是压了日子？”云邈仰头，面上尽是了然之色。
　　花满楼却是微微摇了摇头，言辞间有三分无奈，七分欣然：“原本想定在明年三月，奈何西门庄主不允，亲自选了八月二十一。”
　　“哥哥……”云邈瞪大了双眼，墨玉一般的双眸中有些惊讶，眼底却有几分湿润。
　　“西门庄主，其实，很疼爱听云。”花满楼轻声叹道，欣慰慨然。
　　云邈扬扬眉毛，尽是温暖的笑意：“是西门听云有幸，得此兄长，得此良人。”

　　“您老和哥哥将日子定下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儿。”
　　深秋难得的晴空万里，秋风微微徐来。云邈倚着廊柱，抱着壶奶茶，懒洋洋地望着天空。
　　福伯照看着火候，仔细熬着药，闻言瞪了自家大小姐：“女孩子家，说起这个也不害臊。”
　　云邈一乐，吃吃笑了两声，挑着眉毛转身接过扇子帮福伯看着火候：“这有什么可害臊的。我只是没想到，会将日子定的那么远。听闻别家姑娘十四五岁便成亲了，这么一看，我如今年岁已是不小了的。”
　　“您这倒像是上赶着嫁到花家似的。”福伯瞪着云邈，轻哼道：“听说花家六公子三月份的时候迎亲，花公子怎么也不能早过花六公子。您刚从海外回来还不到一年，庄主怎么能舍得将您那么早嫁出去。八月份气候正合适，若是不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您的身体也正好大体好起来。”
　　说道最后，福伯已是想起了云邈拦着自己偷偷上京的事情来，言语间隐隐有了几分咬牙切齿。
　　“早知您上京城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老头子当时拼了这条老命也该把大小姐留在江南。”
　　眼见福伯有愈说愈烈的趋势，云邈苦笑，连连告罪，好话保证说了一箩筐才将老人家胸中的怒火给平息下来。

　　“再过两个月便要过年了。我们今年留在合芳斋过年，还是要回万梅山庄？”
　　端着刚熬好的药，云邈忍着诡异的药味一饮而尽，转头望向福伯。
　　“都不是。”福伯摇头，“京城也好，燕北也好，总归太冷了。如今不过十月，合芳斋就布满了炭盆，一入冬，您的身体怕是受不住。”
　　“我的身子如今已好了许多了，哪里便受不住了。”云邈一笑，“既是不在京城，也不在庄子里，那可是要去江南？”
　　“江南别苑已经在收拾了。等庄主从关外回来，等您身体再好些，便启程去江南。”福伯道。
　　“哥哥此去许是就快回来了。”云邈望着遥遥的天空，有些慨叹。
　　银钩赌坊的案子涉及到西方魔教，实在有些棘手，陆小凤没了办法，传了信来请西门剑神出手，结果一直居于合芳斋的叶大城主不知何故也跟着去了。有这两尊大神出手，云姑娘实在不觉得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
　　“下次陆小凤若是再传信帮忙，我们得多收几笔银子才是。”

作者有话说

　　抱歉，迟到的一章~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