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记事之八爷》归泽

5、大楚太子三

　　楚平帝难得帝心甚是大悦，笑道：“既然今日过来了，你来帮朕看看这些奏折，说说你的看法”。胤禩简略整理了一番，不算太复杂。

　　如今朝廷内外，首辅宁泽与内阁徐宵两派对立，锦衣卫指挥使沈容是楚平帝的心腹，司礼大太监刘贤是太宗晚年的前宫大太监，楚平帝不甚亲近，登基之后也没有换掉他，胤禩也没有看出此人是什么立场，毕竟后事，楚昭身亡，胤禩没有停留太久。

　　胤禩心下顾虑的是，帝王心术，如今楚平帝对楚昭爱若珍宝，倘若他展示了不同楚昭的手段，楚平帝如何看待他呢

　　前世奇耻大辱，天家父子亲情，他是真的不敢信了。康熙对胤礽何等宠爱，最后两立两废，将胤礽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折磨成何等模样。

　　楚昭是随性而为，对什么有兴趣就去做，楚昭并非一个昏庸残暴的太子，但若就太子一国储君的位置，楚昭定是不合格的，楚平帝爱子如命，却从未有过更换太子的想法。

　　这样浓重强烈的父子之情，胤禩未曾见过，也从不相信。胤禩前世的下场太过惨烈，而将他推到绝境的并非别人，就是他的生身父亲康熙，如何不恨，天家父子，不过如此。对雍正而言，若没有小九之事，胤禩已经认命，易身而处，倘若他登上大位，如何肯放过雍正呢，心腹大患，除之后快，说到出身，雍正的生母又有多么高贵呢，细究起来，若论血统，雍正的母族还不如胤禩的母家觉禅氏呢！只不过胤禩母家早年获罪，家族式微不如乌雅氏一族显赫罢了。

　　胤禩简简看了一遍，这些奏折对胤禩而言，没有任何难度，胤禩保留的说了一些自己看法，但就是这般，已经让楚平帝大喜过望，在楚平帝看来，太子看法虽然有些不甚完善的地方，但一语中的，直接说到重点，毕竟年龄小，看来朕的太子果然天资优秀，都是随朕呀！在楚平帝看来，楚昭没有半点不好的地方，早期只是不定性子，做事情随性，处理还是非常有分寸滴！都是朕教导的好，楚平帝今个真真是大喜过望。

　　胤禩仰慕的楚平帝遮掩不住的欣喜之意，掩住内心按耐不住的艳羡，他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父子之情，楚昭何其有幸。

　　楚平帝已经叫了王进去宣旨奖赏太傅教导太子有功了。

　　胤禩如今的太傅，是文正帝师之子，小文大学士，文正帝师是极为难得的秉公任直之人，亦是少有的豁达通透之人，文家本是大族，不幸卷入夺嫡，仅余几个嫡系子弟，个个英贤，满门忠烈，忠勇公战死沙场，忠恿公之子小文公为太宗挡了一箭，年纪轻轻就去了，安康伯西平海寇，海城沦陷，安康伯满门就义。

　　太/宗大怒，倾举国之力平定沿海，将倭国镇压的至今没有缓过神来，实在是本朝开国太/祖的国策，不和亲不纳贡，两国交战战败方偿还战胜国的损失。胤禩每每想到这处，十分佩服大楚开国太/祖其人，真是奇人，就是一句话，你不惹我，我不欺负你，你敢欺负我，我就敢活扒你一层皮，打仗不怕，我们打你的钱你们来出，不拿钱，就打，拿到打钱为止，反正我们有底子，打你还是负担的起的。牛，真是有底气。

　　当年太/祖国策一出，多少文人纷纷进言，未免太过有损上朝大国气度了，太/祖从来不听这些，流氓手段，直接无视，只要你干活，我就不管你，说点什么，没关系，我就当春风拂面了。

　　太/祖曾经指听立誓，他不信天命，不信鬼神，只信自己。这等无赖行径，不知跟底的说不定以为太/祖是市井流氓出身呢！
　　太/祖确非寻常出身，乃是如假包换的世家子弟，大楚前朝是大魏，燕魏楚传承至今，大燕末帝并非夏桀商纣之辈，当真是大燕气数已尽，末帝是个守成之君，并且拥有诸多优秀的品格，节俭，不重女色，勤政，对下宽和，心系百姓，可惜命不好。

　　时大燕朝堂吏治败坏，绝非一日之功，末帝的曾祖父宠幸谢贵妃谢氏一族为祸天下，谢贵妃是个心狠毒辣之人，尚好她没有个哥哥做了王莽，不然这大燕想必就改姓谢了。

　　大燕末帝的曾祖父只留下末帝祖父一根独苗，还是放养的，末帝祖父吸取了自家亲爹的教训，他不爱好美色了，他断袖！

　　费尽巴拉的在自小护着他长大的贴身太监李全的以死相逼之下生了两根独苗，寻死觅活不肯再踏入后宫半步，后宫百位妃子守了一辈子活寡。

　　轮到末帝祖父的男宠韩之达耀武扬威了，韩之达不敢对末帝亲爹来点实际行动，冷待为难少不了，末帝叔父德亲王替末帝亲爹挡了几回暗箭，沦为了炮灰，身子自幼不好，而末帝祖母对韩之达而言，那是抢他恩宠睡他男人的贱人，绝对不能忍，没等末帝亲爹登基便逝了。差点在韩之达的撺掇下连个皇后的位置都没混上，当真凄惨无比，后事还是以皇贵妃礼葬的。

　　末帝亲爹登基之后第一件事，他把韩家九族诛的很干净，真的是九族，一点水分都没有，当年天下姓韩的人都倒了十八子霉，恨不得立时改姓，比之谢妖妃谢氏一族尚且不如。

　　末帝祖父猝死，韩之达知道自己得不到好，干脆利落的服毒自尽，饶是这么着，末帝亲爹做的第二件事，听信道人之言，把韩之达的尸身，大卸八块，一部分驱人去关外喂了食人肉的凶狗野兽，一部分去海城，撒入海面凶煞之地，听闻去了八处地方，取上天入地，飘散八方，再无轮回之意。生前不能受的罪的死后一样少不了。

　　德亲王在末帝亲爹登基后没熬住几天功夫病逝，末帝亲爹自那起开始直接不上朝了，抬举妖道信同为国师专心修道，白日梦着长生不老。司礼大太监保皇派李九，首辅严良共同主政，楚家先祖已是世代大家，自来深受大燕皇室恩宠，楚家先祖景安候楚乔坐镇东南军，雷霆不动。

　　末帝登基之时，朝堂吏治本就是一盘散沙，末帝登基之后，连年天灾，世人皆道，大燕气数已尽，末帝登基之后，罪己诏一年下了三回。这倒霉孩子，在位十余年，下的罪己诏比他的祖宗加起来都多。

　　楚乔之子楚渊是太子帝师，蛮夷入侵大燕半壁江山沦陷之势，楚渊奉末帝之命弃文从武领军平叛，苦战数年，大魏趁势揭竿而起，楚渊本执意回京护驾，末帝断然不允，修得信书曰，我知君报国之恩，然蛮夷已成气候，心腹大患，若得君回京，我命虽可保，但西北百万生灵涂炭，于心何忍，大燕气数已尽，切莫重蹈前朝戎狄血洗中原之耻。

　　楚渊无可奈何，大魏拥军借机围困京城，京城朝堂之上，一力主张和谈，众多官吏已有降魏君之意。反观京城的普通百姓，皆知末帝是仁德之君，个个手拿武器，宁死不降，魏君久攻不下，损伤的却是那些贫苦百姓和底层士兵。末帝叹曰：“谁人不是人子以我一人之命，却连累众多的无辜百姓，罪在朕躬。”

　　末帝遂大开城门，迎魏君进城，只有一言，不许掠夺百姓财物，不许伤害平民士兵性命。

　　魏君进城果然信守承诺，魏君进城之日，便是末帝自尽之时，林皇后敏妃哲妃相随而去。

　　魏君进宫之后，司礼大太监张玉，捧来末帝手书：“朕无怨无恨，朕之败并不在君，大燕失天下，非君之故，朕若怨责，也只能怪及自身能力微薄，没有雷霆手段，挽救大燕于水火之中。朕心安，天下百姓未曾辜负朕，朕也从未辜负百姓，朕心甚慰”。

　　另有一封，给楚渊的手书：“卿忠君报国，为君能得卿，朕此生大幸，自古朝代更迭，非卿之故”。

　　最后告将士百姓书："朕为人子，大燕传于朕之手，朕失大燕，朕无颜苟活于世，愧对祖宗，非魏君之故,皆朕无能之过。"

　　字字血泪，触目惊心，魏君看得亦是一恸，大叹，末帝有大仁德，可惜可叹生于这个乱世，刚烈至此，竟无缘得见。。
　　魏君即刻吩咐人将告将士百姓书，出门散发。张玉随言：“多谢魏君信守承诺，君果真如陛下所言是个信守承诺之人，陛下有言，他死后无颜见烈祖烈宗，请将他葬在大燕皇室陵寝外，陛下身边八十一人皆自行了断，惟有老奴，今事已毕，老奴也该去了。”话音刚落，服毒自尽。

　　魏君等一干人等前往皇宫查看之时，个个震惊，锦衣卫大总管沈言把守皇宫，将魏君迎进宫内，宫室内外，整整齐齐不见一点混乱，多的是自行了断的人，有自行抹了脖子的，有穿戴整齐服毒自尽的，有上吊的。全是自行了断的，看的人触目惊心。

　　魏君下令将这些人全部好生安葬，并在大燕皇陵一侧建立忠仆祠。取名册表，将有据可查的人名全部写在祠堂内。

　　宫外已闻得末帝告百姓书，满城哭声震天。

　　同时令沈言即刻准备皇帝大行，早有人紧锣密鼓的选建陵墓，这个时候就不必豪华了，亦非末帝之意，依言在大燕皇室之外选了墓址，三日后准备末帝大行，这就当是有史以来最周密妥当的末帝之君大行了。当然古往今来，亦从不见末帝这样的仁德亡朝之君，魏君亲赐仁为末帝谥号,定为燕仁帝.

　　燕仁帝大行之日,满城百姓将士皆去送行.魏君亦亲礼前去送葬，以示敬仰之意。京城百里之内尽不闻其他声响，只闻哭泣悲痛之声。燕仁帝入葬之后，又有朝廷内外刚烈之辈，皆在仁帝陵前自尽而死。魏君再次悲叹，哀叹燕仁帝生不逢时，无缘得见仁君。又命人在外兴建了一座忠义阁，用以安葬这些节烈的朝廷命官。

　　沈言待得大行事毕，便前去海外汇合太子，锦衣卫尚在的一干人等，交于魏君，飘然远去，从此再无消息。

　　楚渊苦战多年，闻得朝廷已更，强忍悲痛，联合魏君二十万大军，彻底将戎狄击溃，打散，回京之日，魏君亲来京城外百里相迎，送上末帝手书，并相约与楚渊共治天下，楚渊展开信函字字珠血：“卿忠君报国，为君能得卿，朕此生大幸，自古朝代更迭，非卿之故。”

　　楚渊回京跪于末帝陵前，悲泣道：“楚家深受君恩，今子渊辜负圣恩，怎能独活。”语尽，自刎于末帝坟前。

　　楚家嫡系自此一分两支，一支居于沿海，一支居于景城。三代之内从未有子弟出仕，后渐有子弟出入朝堂之上。景城嫡支魏君以长公主下嫁，并赐景安候世袭罔替，五代不得除爵。这便是楚家的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