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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 ...

  •   今天所有人都很忙,出外勤的出外勤,忙案子的忙案子——平时也没那么多案子,每天处理最多的案件就是打架斗殴,年轻小伙们每天都在激情对线。
      这不,今天离这一条路口的中学就没事找事,学生、社会人士,有男有女,凑了四五十个,就着学校大门就打了起来,场面好不壮观。

      派出所还没分局离的近,接了消息一股脑儿全都带回来了,乌压压挤了一堆人,拿喇叭放首舞动青春就能开始做操了。

      女干事临时受命,在接待室安抚老钱的老婆。

      “您别担心,喝口水,我们就是有点问题想问问他……”

      “涉黄这事呢得看安排,收容教育,差不多十几天的事……”

      “问的什么问题啊?好像是跟以前的一个案子有关,说是挺重要的人证。”

      女干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她要是问了就回答两句,不然就微笑着不说话以免触人伤心处。模样上看,这位钱太太是个高龄产妇,月份又很大了,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八个月大很容易动胎气,表面上看她这个安抚是个轻松活,可实际上一点也不简单。
      年轻的女警暗暗抹了把汗,不敢怠慢,一直观察钱太太的动态。越看越觉得她有些可怜,再想想她男人,甚至感觉可笑,老婆都这样了还得因为这种事来警察局操心,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其恐怖可以收录“日常一个恐婚小技巧”。

      钱太太捧着她递过来的茶水,孕妇是不宜随便饮用茶叶的,所以她没喝。
      “和以前的案子有关?是……冯晓曼的那个事吗?”

      “您知道?”
      女警见她捧着杯子没喝,马上反应过来孕妇是有忌口的,赶紧给她换了一杯白开水。

      “嗯,”钱太太终于喝了一口热水:“我姓冯,晓曼是我这边的表亲,表的有点远,没多熟,但是我们住的又近,在同一个社区,所以又时常会碰面。老钱遇到她的事我知道一些——这个怂蛋,少脑子的,不敢跟我说,却敢出去跟外人胡说八道!我们俩为这个事吵了不少次。”

      冯女士愤愤的,想爆粗口,又怕动了胎气,给忍回去了。她缓和了一点:“他平时不敢跟我呛,基本上都顺着我,他怕我闹离婚。不过有点还挺奇怪的,以前从来没有过,应该就是那之后,他有个破集邮册,很老旧了也没几张邮票,以前随便扔哪,突然间宝贝了起来,不允许我碰,我有次擦桌子拿了,他上来就抢,还跟我吵了一架。”

      那本集邮册,周褚在老钱家里拿到了。

      “是这本吧?”

      周褚吹了一口上面的落灰,脸离远了点,等粉尘散去才又离近:“根据她的描述,应该就是这本。”

      孕妇不便多走动,他们得了首肯,自己过来了,按照冯女士指的地方找到了这本邮册,锁在一个铁盒子里,落了层浅薄的灰。

      就着地方,周褚打开来看,实在没什么特别,里面零星夹着点邮票,也不是什么珍贵罕见的,应该是当年跟风,学别人从信件上抠下来瞎收藏的,有的信纸都没有撕干净,还有毛边。
      除此之外,还有几张粮票,两张旧照片。
      再往后翻,里面夹了张没巴掌大的纸条。

      冯晓曼为什么给他塞纸条,只有一个可能,她在求救。

      周褚翻开纸条,就见那不知道从什么上面撕下来的纸上写了两个慌张的字体:报警!

      “真奇怪,他居然留着没扔。”

      周褚也这么想,笑了一下:“是啊,真奇怪。”

      他为什么没扔呢?他说:扔了的话不就成同谋了吗?

      可能他真的想过报警,又害怕被人盯上报复,没管这个闲事。

      事实究竟如何没有追溯意义,但有一点,刘科干的事可能不止贩毒这一件。

      傍晚时分,周褚重新坐回审讯室里,把冯晓曼旧案翻出来重谈。

      “警官你还要问什么,刘科的事我该说的都说了啊,我不知道他同党在哪,我都没见过……”

      “我不是要问你这个——武洋,你的毒瘾是怎么染上的?”

      武洋一咯噔,僵着不动了。

      周褚知道他问到点子上了,冯晓曼和刘科都跟武洋千丝万缕,所以才扯上关系,究其最源头,恐怕就是从他染上毒瘾开始的。

      武洋发现自己的手指在颤抖,停不下来,不受控制一样,他攥紧了手,藏到手铐链子下面。

      他是什么时候染上毒瘾的?
      还是那天晚上。

      4月3号,晴天,天气预报说第二天下雨,那天晚上没有月亮。

      他迷迷糊糊和人打了一架,恍恍惚惚的,眼前是重影,耳朵里也是乱鸣。

      恍惚看见面前有几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好像是说:“打一顿便宜这小子了,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然后那个人掏出一个小塑封包装袋,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有人捏住了他的下巴,掰开他的嘴……

      他们要害死我!
      武洋脑子里冒出一句话。他不想死,手脚并用地挣扎,捏下巴的人站在侧边,武洋用头猛地一顶,顶上了他的肚子,不知道撞到了那人的胸椎还是肋骨,顿时箍住下巴的手松开了,他赶紧爬起来,看准了巷口的方向就跑。
      刚迈开脚,突然,后脑勺被人敲了一下,再次倒在了地上。

      武洋站不起来了,只能用头挣扎,那小包里装的是粉末,被他挣扎着撒了一点出来掉在脖子上,也不知怎么的,他就觉得掉下来的像小刀子,要剐他的脖子,不自觉地脚蹬的更快了。

      再接着,冯晓曼就来了,她拿着一根钢管,像电影里的超级英雄,一棍子砸在那个人脖子上。

      控制的人松手了,武洋瘫倒在地上,冯晓曼赶紧来扶他,她托着武洋的腰,架起他的胳膊抗到肩膀上。

      冯晓曼是个娇弱的小姑娘,根本拖不动一个成年男人。他们走了没几步,武洋趴在她身上,努力用脚往前蹬,不蹬还好,他这一蹬,两人中心不稳,马上就踉跄摔倒。
      后面的人追上来,一把抓住了冯晓曼的胳膊,冯晓曼吓得尖叫——她大喊救命,她进巷子的时候已经叫了好几声,可不知道是没人听见还是怎么,现在也没人过来。

      就在这时,武洋散乱的意识清醒过来了,他看见冯晓曼被人抓着头发捂住嘴,一只手被人制住,另一只手全力拽着他后腰的衣服,宛如攥着救命绳索——他看见了抓她的那人的脸。

      武洋正想要伸手去拉冯晓曼,看见那个人,近在咫尺,只要那只空着的胳膊一伸过来,马上就能把他拖走。武洋手指停顿了,痴傻了一般,片秒顷刻之间,他把手缩了回来,原地哆嗦了两脚,猛地转身逃跑。

      讲回到一切事情的源头——以前他说,是我害死了她。
      现在他说:“我、我以为他们不会对她怎么样……”

      “你以为?”周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的意思是,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跑了,因为你知道他们不会对一个女孩怎么样,是这个意思吗?”

      周褚深吸了口气,意识到自己有点过激了,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武洋的行为根本无法用道德去衡量对错。
      就像老钱,哪来那么多见义勇为,所以才说,好人一生平安。

      前倾的上身重新坐回去:“然后呢?”

      然后,然后……

      武洋脸色变了,双目圆睁,瞳孔开大肌到了极限。他低下了头,几乎埋进了脖子里。
      然后虽然被冯晓曼打断,他还是吸进了那些粉末,后来他才知道,那些粉末叫做甲基/安非/他明,也就是俗称的冰/毒。

      他染上了毒品——毒品,这种只在新闻里看过的东西,就这样种在了他的身体里,生根发芽,刺激神经,把他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那个时候,就如这个叫周褚的警察所说,刘科不知道是不是还有点良心,根本没伤害冯晓曼,也没给她喂毒品,只是把她打晕了扔在巷子里。

      冯晓曼又是怎么落回到刘科手里的?
      别人不知道,武洋自己心里清楚,他根本就是月光族,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混子,因为好面子,他对冯晓曼谎称自己工作稳定、有存款打算买房,其实根本没攒下什么钱,一染上毒品更是立马被败光了。一开始还能忍耐,慢慢的,毒瘾就耗光了他的人性。
      4月28日那天,上瘾的武洋干了他这辈子最疯狂的事,他给冯晓曼吸毒,把她卖给了刘科。刘科把冯晓曼扣下以后,为了不暴露,定期用她的微信给她妈妈发消息问候。

      可是,这些话怎么能对警察讲呢?

      他说:“我逃走了,可我还是染上了,可能这就是命吧,我没钱吸毒……我其实就是个好吃懒做的人,有时,有时还靠父母接济,又不敢报警,我不想坐牢。晓曼也没钱,她要供妹妹上学,妈妈身体也不好,我跟她说了谎话,说、说反正你也跟刘科睡了,睡一次两次有什么区别,她真傻,她真的信了,她主动去跟刘科交易,出卖自己来给我换毒品。”

      周褚听到这里,有点想笑:“所以,你是说你抛下了冯晓曼,事后还嫌弃她,觉得她不干净了,配不上你,甚至变本加厉把她当做玩具一样卖给别人?”

      “不是,我没有!是他们给我喂了毒品,让我染上毒瘾,晓曼为了救我才……”

      “够了!”周褚脸色骤时大变:“到了现在你还在说谎,冯晓曼是为了你自愿的?她这么伟大!”他的情绪被激起来了,语气尖锐锋利,仿佛没有栅栏,就要上来揪武洋的领子了一般。
      话说到一半,自己又控制住把声音降了下去。他几乎是心平气和地说:“冯晓曼生前曾向一个叫老钱的人求救,让老钱报警,老钱害怕没敢干,但是把求救的字纸留下来了。现在,你还要说她是自愿的吗?”

      周褚的声音越往后越平静,听上去像风波刚过的水面。

      武洋僵住了。

      半晌周褚没有再说话。
      他就这样盯着武洋,双眼冷漠,目光略微偏下,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和平时不同,是一种低视,一种看不上眼的轻蔑。

      他说道:“你一直都很怕我,这么多警察唯独见我就躲,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没有等武洋回复,自己就回答了这句疑问:“因为你一看见我,就想起那个——被你亲手害死的冯晓曼。”
      他的声音平静地有些许冰冷,不是冷厉,而是实实在在,听不出一丝一毫波动。

      周褚忽然笑了,幅度不大,但武洋的精神极度集中,清晰地看见他脸上的细微表情。
      甚至言语间也有笑意:“他们说你吸冰/毒,你觉得是吗?”

      武洋没说话,脸上的胡茬盖住了他本来清秀的脸,胡茬丛中,还有因为吸毒冒起的溃烂水泡,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周褚稀松平常地说道:“我觉得不是,我觉得你吸的是血,热的人血。”

      短暂激动过后,后面整个过程他都没有再大声说话,说话声近乎平和,武洋的衣服却被汗水浸透。
      周褚身上有个特点,他一般表现出烦躁的时候都很浅显表面,其实心里的情绪寡淡,真正火气大的时候反而表现的越平和。

      笑容戛然而止,周褚又恢复到一开始的冷漠,目光在武洋身上停留了两秒,离座而去,徒留武洋一个人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武洋一动没动。他安静极了,脸上不再有之前的惊慌和胆战心惊。
      许久过后,他仰头,长出了口气,躺在椅子上,那模样,像是终于卸下了压在心口上的一担重石。

      又过了半晌,纪乔开门,坐在了武洋对面。她的两条腿一前一后放置,坐姿微微后仰,有些许随意。
      如果说气质可以后天培养,可气场却是与生俱来的,有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收敛不住外溢的霸气,让人琢磨不透,不寒而栗。

      她语气没有任何温度和波澜,仿佛是从冰川传来的:“老实交代吧,刘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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