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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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央在悄无声息的黑暗中被人引领着走了许久的路方才停下。
他们似乎到了一间给客人准备的房间。
对方的样子看不清楚，听声音却是十分恭敬：“叶公子，请稍事休息，拍卖在四个时辰后开始。”
“知道了。”
叶央淡淡的，脸上也没有表情，道：“这黑灯瞎火的也无法确定时间——”
“在下届时自然会来告知公子。”
对方很是上道，立时接口道：“叶公子只管享受便是。”
享受？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能享受什么？
叶央略一沉吟，他忽然开口叫住正欲离去的那人：“给我换个房间，或者把里面的女人带走，不需要。”
对方动作顿了一下，衣料窸窣声中似乎回过身来：“叶公子，虽然在这里什么都看不见，但在下保证她是数一数二的美……”
“带走。”
叶央黑绸的袖子在黑暗中抖了抖，他皱眉道：“如果蝙蝠公子不介意岛上添一具面目青紫可怖的死尸，那便留下。”
“……”
对方最终妥协道：“那在下便给叶公子换个房间，叶公子这边请。”
鞋底踩在潮湿而阴冷的石壁上的papa声再次于叶央前方响起。
后者薄唇微抿，缓缓合上双目，亦抬步向前走去。
——他不喜欢，厌恶，讨厌，憎恨黑暗，平日在山庄中夜晚入睡时尚要点燃无数灯盏，枕边放着几个夜明珠方能安下心来，此刻在蝙蝠岛却不得不遵守对方的规矩，强压着内心的烦躁。
这让叶央感觉很不好，所以他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静。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胸腔里那颗似乎要跳出的心脏略微安静半分。
“叶公子，请。”
幸而这次没有走太远，不过转了两个弯，又走了数十步便停下来。
“多谢。”
叶央闪身进了房间，在合起房门前缓缓道。
黑暗，又是黑暗。
随着门外脚步的远去，不大的房间里只留下叶央一个人的呼吸声。
他在房间中转了几圈，搞清楚其内是何样摆设——同时也撞疼了四肢与腰腹后——长腿一迈，坐上还算柔软的床榻。
年轻的武林侠士褪下靴子，长腿曲起，在被褥上抱膝发呆。
他将面颊埋在双臂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耳后披散的柔顺青丝随着不住颤抖的清瘦腰肢一点点落下，将叶央包裹成巨大的黑色茧子。
“忍住，忍住。”
叶央十指上精雕细琢的银制护甲深深陷在肉里，在苍白的掌心上压出红痕。
他低声对自己喃喃道：“你是来买东西的……忍住。”
虽然这样说了，耳边心脏的跳动声却一刻也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响，越来越快。
——就好像有人拿着鼓槌在叶央身侧歇斯底里的敲着牛皮大鼓。
“咚！”
“咚！”
“咚！”
“够了！”
叶央在鼓声中咬牙切齿道：“我不想听，停下！”
“咚！”
“停下啊！”
他一把抓住胸口织物：“我说停——”
“叶少侠何必如此急躁。”
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自叶央头顶骤然出现，带着金属震动的嗡嗡声：“没想到传闻竟是真的。”
“你是谁？！！”
叶央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处，入目的仍是一片黑暗。
他很确定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
那这声音是从何而来？
叶央踩着身下被褥站起身——从触感来看，与他身上衣物相比只好不差，可见蝙蝠岛财力雄厚——他十指顺着墙壁一点点摸上去，最终摸到一根管子。
“叮——”
叶央用护甲在管子上敲了敲。
从相撞的声音上，这是一根铜管子。
既然需要铜管传声，说话的人应该离的不近，最起码不是隔壁。
“蝙蝠公子。”
对方也不知是否通了天眼能在远处的同时还在黑暗中看清叶央做了什么，在后者敲完管子后方才回答：“叶公子欲购的东西可不多见，或者说现今江湖上已没几人知道。”
“……”
叶央又敲了敲管子：“蝙蝠公子或许还漏了一点：便是有人知道，也不一定能练成，便是炼成了，也无人可用。”
“叶公子既然清楚这一点，又为何欲购此书？”
那声音继续道：“从叶公子过去的所作所为来看，你可并不需要此物。”
“我需不需要，与蝙蝠公子你无关，再说谁没有不好的过去。”
叶央的声音微冷，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有求于对方，是而言语并不至于难听：“我只是听说蝙蝠岛出售很多别处没有的好东西，只有客人不想要的，没有蝙蝠岛没有的，所以我就来了。”
话落他继续敲了敲管子。
“……”
管子的嗡嗡声中蝙蝠公子道：“这根铜管长达数丈，除却两端外其余皆埋在石壁之中。如果叶公子想要凭着敲击判断在下身在何处，大可不必白费功夫。”
“……哦。”
叶央小心思被拆穿却毫无尴尬之意，相反，他原本重若泰山的焦虑感在渐渐流失。
蝙蝠公子或许不是有意，但确实帮了叶央大忙：“不知蝙蝠公子出价多少？”
“叶公子又有多少？”
“我有的不多，但我可以为这本书付出一切代价。”
“哦？”
铜管里的声音尾音上扬，似乎饶有兴趣：“叶公子应该知晓这万花谷乃是唐时武林大派，更有药王孙思邈坐镇，万花谷门下名为离经易道的内功心法更是无价之宝，在下所有的《太素九针》虽是残卷，其价值仍不可小觑。”
“所以我说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叶央答道。
”呵，叶公子有几分意思。”
蝙蝠公子道：“那在下要叶公子去毒杀一个人。”
叶央薄唇轻抿：“谁？”
蝙蝠公子答道：“无争山庄少主，原随云。”
“是'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不是别人为我付出代价。”
叶央仿若琥珀的杏核双眸轻眨，言语依旧没有起伏：“所以我不会答应，无论蝙蝠公子让我去杀阿......原随云还是其他人。”
“在下以为叶公子很讨厌原随云。”
“我是否讨厌原少庄主也于蝙蝠公子无关，何况我讨厌的人多了，总不见的都要毒杀一遍。”
“那好，八十万两白银。”
“……”
叶央沉默着算了算自己全部身价。
平日里他的衣食住行都是跟着好友，后者出身武林巨擘又不吝啬，所以叶央还真没算过自己身上闲钱几何。
——现下发现，包括他手上带着的银质护甲，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两白银。
就这不到十万两里，还有一半是好友送的。
出来买东西到了卖家面前才发现带的钱不够，可有够尴尬。
叶央苍白的面颊在黑暗里象征性的迅速染上一层浅淡的红晕，又迅速消退下去。
他翻开袖子，在暗袋里摩挲半晌，而后掏出一个小巧玲珑的香囊。
里面有他临出门前好友给他的银票，数额自千两到十两不等。
很厚，很贴心。
叶央出门后一直没动过这笔钱，此刻却拿了出来。
饶是如此，他也十分确定断然不够八十万两。
“……我能讲价吗。”
“……”
蝙蝠公子似乎被有人想在蝙蝠岛讲价这种事震惊到，声音微顿：“不能。”
“果然。”
叶央眼眸低垂：“我有一个好朋友。”
“……”
“他虽然不是天下第一富，但是他很有钱。”
“……”
“我带的钱不够，所以我要去找他借。”
沉默的蝙蝠公子终于发话：“不知叶公子好友是何人？”
“……”
这次换叶央不说话了。
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有可以替换的东西，并不需要去借，更不必说他也不愿不想去借：“蝙蝠公子消息灵通，既然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听起来也知晓我十分擅毒，我可否用毒yao代替白银？“
“……”
“我只有十万两。”
叶央束好开口将香囊又塞回袖子——他还是不打算用里面的钱——继续道：“如果可以，剩下的七十万两，我用毒yao偿还。如果不可以，那去偷去抢我也会把钱凑齐再来寻蝙蝠公子求购，总之太素九针我势在必得。”
“......”
对方不说话了，或许是在考虑叶央所言的可行性，或许是在无声嘲笑后者的异想天开。
叶央扭身靠上墙壁，他静静聆听着在黑暗沉寂中又迅速加快变大的心跳声，颇有些神经质的捏紧袖中那枚精致小巧的香囊，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搓着。
他不能总是受人恩惠，就只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领域出一份力。
虽然之前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将痛苦隐藏在微笑背后，但只要得到太素九针，得到药王孙思邈所著的太素九针，就有希望......
就还有希望......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尴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