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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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是神秘还肆虐在这土地上的过去，我（们）随伺在全能之王身边时的记忆。
梦中我（们）发了很久的呆，才忽然惊觉自己正在梦里。
或许是发呆的时间太长了，全能的王自王座上向我（们）投来轻轻的一瞥。
王的眼睛是太阳一样耀眼的金色，那是神赐予他的荣宠，教他与无双的光辉之主一同享这金色荣光。
但这金色笼罩过来时，我（们）却只觉得惴惴不安，如坠冰域。
但王却只是注视着我（们），没有任何疑问。
万事万物在他可视过去、现在、未来的千里眼里都是赤裸而平等的，他的眼里没有秘密，没有疑惑，只有平等而真实的理。
就如那双明明如此耀眼，却没有一点温度的阳之瞳一样。轻飘飘地瞥向这里之后，便又移到了远方。
梦里的我（们）不自觉追逐着王所注视的方向
我（们）畏惧着王，却又希望能看到他眼中倒映的是什么。
懵懂的我（们）发问：“王，您所注视的是什么呢？”
王如此回答：“那你又看到了什么呢。”
“盖提亚。”】
“雷夫教授，睡在这里会感冒的哦？”
男人在呼唤声中从梦里醒来，但他的眼睛里却一片清明，仿佛从未陷入梦乡。
只一秒，男人的嘴角便勾起与往日无异的温和笑容，完全没有被发现在工作时偷懒打盹儿的尴尬：“没想到居然会有被你捉到偷懒的一天，罗马尼。”
唤醒雷夫的男人名为“罗马尼.阿基曼”，不过本人似乎更喜欢别人叫他Dr.罗曼。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他是迦勒底一名值得信任的医生。
“你说的和我经常偷懒一样。”嘴上这样说，罗曼却一副被戳中秘密的不自在模样抓了抓头发，“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在大厅睡着，是最近接收御主们太过劳累了吗？所长也太剥削阶级了，什么都让你做。”
“不，只是久违地做了一个梦而已……你当心被他听到，你的餐后甜点都可以被取消了。”雷夫笑着回了一句。
罗曼后怕地捂住嘴，过长的粉色发丝蜷缩在他的拢在一起的手指上，只露出一双碧色的眼眸眨啊眨，透出一些可怜巴巴的乞求。
这明明是很可爱的动作，放在他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身上却毫无违和感。
终于捡起绅士人设的雷夫只好笑着向他保证不向他们记仇小气又傲娇的所长提起这句大言不惭之词。
放下心的罗曼又捡起了原来的话题。
但雷夫没有多言的欲望，只是轻巧地带过了这个话题，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起身理了理衣服，“我该去找奥尔加了。”
“工作加油～”
雷夫好笑地与罗曼挥手：“你也早点回归工作岗位。”
当那个嬉皮笑脸的不正经医生傻乎乎挥手的样子从视野里消失的那一刻，雷夫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还有点头疼。
可能是因为计划将近，这几天总是能“梦”到往昔。
梦到——
他们与全能之王所罗门的过去。
神话里，所罗门王承天授命，统治人类，御使七十二柱魔神。
现在所罗门王已经完成使命逝去，扬名于漫长历史长河中，成为受人敬仰的英灵座上永远不朽光辉的一席。然而他曾御使的七十二柱魔神，却没有跟随他消失在漫漫时光长河里。
七十二柱魔神曾见证并共情了所罗门王的“统治”，因此——
“还没来？！”
雷夫停住了思绪和脚步，将不远处背对着他发怒的青年的身影尽收眼底。
缓了缓，他的嘴角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温和微笑，向着怒气冲冲的青年迎了过去，并唤他的名——
“奥尔加——”
*
奥尔加.阿尼姆斯菲亚觉得今天是他出生以来最糟糕的一天。明明今天就是48位御主适任者进入“筐体”进行灵子转移的重大日子，本该是万事俱备的优雅而又紧张的一天，但从早上起床开始，就像是把掩盖在前半生顺遂生活下的所有霉运一齐在今天从他头顶灌下一般——一切、都、糟透了！
不管是早晨新来的职员给他泡的那杯过于甜腻的咖啡，还是发现为了今天准备的领带被粗心的家伙拿去洗了（还是和袜子一起！），又或者是开会前因为紧张吃坏了肚子的不靠谱御主……还有那个延机到现在还没来的第48任御主！全员、都糟心地像没有熬煮好的黏糊糊的炖菜，让人烦躁！
特别是那个第48任御主！不过就是个拉来凑数的普通人，不过是刚巧有灵子转移适性，自己于魔术道行上根本就是外行中的外行——这样的家伙，居然敢让他奥尔加.阿尼姆斯菲亚——名门中的名门，天才魔术师，年纪轻轻的人理存续机构——迦勒底所长等那么久？！
要不是因为被裹在一丝皱纹也无的绅士三件套里，奥尔加简直想学着迦勒底员工经常说的那样，找张桌子掀一下。
锃亮的皮鞋踏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发出清亮的响声。奥尔加抬头看向来人，见到来人的一刻，贵族青年脸上本来不虞的神色便缓和下来。
奥尔加堪称和颜悦色地与来人交谈：“雷夫，我的朋友，你怎么来这里了？”
雷夫抬手压了压帽檐，手放下来后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从容又温和地笑容：“我觉得是时候该提醒所长大人准备一下之后对御主的演讲了——当然，我们都知道，你总是完美无缺的。”
奥尔加显然被取悦到了，贵族青年微微扬了扬头，完全是习惯性的，因为他深刻精致的五官而自然显出一种上位者的风采：“那是当然。哦，我是说，我是该回去看看——顺便瞧瞧我们亲爱的卡多克先生有没有因为拉肚子拉得虚脱而瘫在床上无法动弹，那群状况百出的菜鸡魔术师们总喜欢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雷夫的嘴角提了提，语气更加温柔了：“亲爱的奥尔加，你不能以你自身的水平去要求他人，否则迦勒底就根本就找不出一名值得夸奖的魔术师了。”
对于这明显的拍马屁，贵族青年食用良好地受了：“那是自然，这里的御主适任者有哪一个及得上我，要不是……”说到这里，奥尔加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想多言似的抿起了唇。
奥尔加.阿尼姆斯菲亚——名门中的名门，堪称天才的魔术师，其父正是灵子转移系统的建立者，然而讽刺的是，这样的精英中的精英，本该最适合也最被期待作为御主为维护人理战斗的魔术师，作为御主的资质和灵子转移适性却近乎于零。
要不是这样……要不是这样！奥尔加怎么可能让其他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的家伙参与到他父亲遗留下来的伟大计划里？
雷夫也猜到了奥尔加的心思，颇为贴心地近前，安抚性地搭上了奥尔加的肩膀：“奥尔加，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面对来自好友的安慰，奥尔加只能勉强翘了翘嘴角：“——好了，不提这个。我得尽快回去了。我今天状态可能不太好，昨晚做了个奇怪的噩梦，虽然记不清了，但总归还是有点影响。要不然可不能解释我发什么疯在这里绅士地等一位迟到的小姐。哦，或许还要穿上我那可笑的学校舞会礼服才更显尊重。”
“是第48任御主？我记得那好像是来自日本的吧？”察觉到奥尔加似乎不打算对这个迟到的家伙多分心思，雷夫便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又哄了奥尔加几句，见他脸色终于阴转晴，才放下心来，“……你先回去处理更重要的事情吧。第48位御主如果来了，自有职员安排她去做灵子转移测试。”
终于哄走了奥尔加，雷夫在一直在旁战战兢兢的迦勒底接待人员崇敬的目光下冲他们点了点头，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听到身边一位女性职员的惊呼：“看那——有人！是御主吗？”
雷夫便停顿脚步回首看了下，只见迦勒底外刮着风雪，有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往这边赶来。
大的那个像是接待站的员工打扮。
小的那个嘛……
TA的兜帽被风刮开了，露出来的发是张扬的耀橘色，在灰白天地里像是正在燃起的一团篝火。虽然那人立刻又拉回了兜帽，但那团艳色的火却已经像扎根在人的眼球里一样，无法轻易抹去。
火……
雷夫联想到了旁的，心情忽然好了些许，嘴边的笑意也真实了些，他对身边还在发愣的职员说：“还不快去准备迎接？”
“——我们最后的御主到了。”
职员们这才像是回过神，匆忙却有序地将两位在风雪中跋涉到迦勒底的人接了进来。
雷夫看到那个娇小的身影背对着她摘下了兜帽：她的发丝上都结了一点薄冰，耳朵冻得通红，声音也微微发抖——听上去也冷极了。她还没接过职员递来的热毛巾，就已经不安地开始道歉：“对不起，风雪太大直升机上不来，只能请人领我上来。虽然之前就已经致电过了，但还是十分抱歉！请问我迟到很久了吗？”
那边职员安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没事的，还早得很。我带你去换魔术礼装，再去做个小测验就可以了。”
得了职员的保证，那个挺得笔直的背影才微微松懈下来：“太好了——我本还在想该怎么办才好。”
少女将脸埋进热乎乎的毛巾——那是有点粗鲁的举动，由她做出来却可爱得紧，她看上去冷极了，背影瑟瑟发抖，耳力良好的雷夫还听到了她吸鼻子的声音。
是个懂礼貌又惹人怜爱的好孩子啊。雷夫笑着这么想。
——作为点燃人理烧却之火的第一把火的薪柴，倒也还不错。
不只是这位惹人怜爱的少女，那些正聚集在一起的拥有无量未来的精英魔术师们，雷夫.莱诺尔亲爱的好友奥尔加.阿尼姆斯菲亚，此处名为迦勒底之地的千数位员工们，还有……
“马修，你在这里啊。待会儿要去和御主们一起听讲吧？不要迟到哦。”
身形单薄的少年在欧美人平均身高的雷夫面前显得格外娇小，他身上的一切色素都像是被淡化了，浅色的发丝，瓷白的肌肤，就连嘴唇都是淡淡的粉，看上去缺乏血气，精致得像一个被珍爱的人偶。
他的身上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清澈灵动，富有生机，让他看上去像是个活人，但是他的一只眼睛隐没在长长的斜刘海下面，又戴着眼镜，在雷夫眼里，就像是连最后一点活人的气息都被泯灭了似的。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作为一个人被创造出来，而只是作为一个“工具”诞生在迦勒底的「人造人」罢了
——其名为「马修.基列莱特」，连接英灵与人类，让英灵能凭依其身而现世的“半从者计划”的产物。
雷夫很难想象老阿尼姆斯菲亚竟然把这种东西称为“杰作”。
“我知道了，雷夫教授。”
就连回复都是一板一眼的，像是被制定好编程的，人偶一般。
雷夫忽然很想抬手去摸摸少年的头，但在少年疑惑的视线里又了无痕迹地收回了手：“没什么事了，好了，去吧。”
目送了少年的背影，雷夫对自己那一点完全不必要的感伤嗤之以鼻了一会儿。
看到了马修.基列莱特，雷夫.莱诺尔更加确信了他——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
*
这堪称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灾难」。
但这也是苦心经营三千年的「救赎」。
*
你看到了什么呢。
王这么对他的七十二柱魔神说。
“看到了和您一样的风景啊，王。”
饥饿，贫穷，战乱，嫉妒，悔恨，恶念……
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哭泣，而她的丈夫正在战场上收割着其他人的孩子的性命；
富有之人的仓库里堆满了腐烂发霉的粮食，门前却有饿殍咬着手指被卷入草席；
信仰之人虔诚地向神明祷告，却依旧死在了无信仰之人冰冷的屠刀之下……
王啊，我（们）看到了这些，看到了人类的痛楚，人类的丑恶，人类这个族群的不可挽救……
——也看到了高座于王座上，明明与我（们）看到了一样的事物，却依旧无动于衷，宽容又残忍的，如同神明一样的您啊。
*
如果王看到了，却选择不去干涉。
那么同王看到了同一片风景的我们，为什么不能选择另一条道路呢？
就好比，燃起一把薪火。
将这错误的事物（人理），从一开始就烧却得干干净净……
然后再在这灰烬残骸之上，种上「王」所喜爱的鲜花吧。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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