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匠人》平阳

23、决定放手

　　薛瑞麒开车直奔秦诗玥的住处，一路上他都在猜测秦诗玥看到镜子后的反应。他知道，这是最后的办法，如果仍然不能挽回秦诗玥的心，他也只能放手。

　　按响门铃的时候，薛瑞麒并没指望秦诗玥能在公寓，毕竟对都市白领们而言，这个时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所以他做好了在门口苦等的准备。却没想到刚按了两下门铃门就开了，只见穿着家居服的秦诗玥竟然光着脚出现在门口。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送快递的呢！你来做什么？”秦诗玥见是国瑞琪，不禁冷冷地说。

　　“我来看看你，诗玥，最近你还好吗？”薛瑞麒问。

　　“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没收到我的结婚请帖吗？”

　　“收到了，所以我才过来找你，想看看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诗玥，我能进去跟你好好谈谈吗？”

　　“对不起，我跟你没什么可谈的。”

　　“诗玥，就算一定要分手，我也希望你不是因为赌气才跟我分手，更不希望你因为赌气而跟别人结婚。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慎重。”

　　“跟你结婚就是慎重，跟别人结婚就是不慎重？”

　　“诗玥，你何必故意曲解呢？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懂！”

　　“再怎么说我们在一起三年，这三年对你而言真的什么都不是吗？”

　　“三年就是三年而已，还能是什么？”

　　“这么说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你又何尝爱过我？”

　　“我总觉得你说的爱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我不知道你说的爱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真的已经尽到我最大的努力了。”

　　“就是说你只能做到这样了？就算不满意我也得将就你？”秦诗玥忍不住气鼓鼓地问，眼里竟闪出了泪光。

　　“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了，诗玥，我找人把镜子修好了，修得比原来还要漂亮，我拿给你看看！”薛瑞麒一边说一边从手提包里掏出镜子递给秦诗玥。

　　“修得再好又能怎样？我反正是不会用了！再说了，一个破了的镜子，修得再好也还是破了。”秦诗玥用不屑的语气说，看也没看镜子一眼。

　　“你还是看一下吧，看完你说不定会改变主意的。”薛瑞麒忍不住劝道。

　　“瑞麒，我们都是大人了，别在浪费时间耍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了好吗？对不起，我要睡了，晚安！对了，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让我未婚夫看见不好！”秦诗玥冷冷地说，说完砰地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当房门在眼前关上的那一刻，莫名地，薛瑞麒的心反而轻松了下来。忽然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自己千方百计修好的镜子，秦诗玥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这样的关系实在没有坚持的必要了。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就这样结束了也好！”薛瑞麒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暗地对自己说。他没有再去敲门，而是默默地把镜子揣进了裤子口袋，转身离开了。

　　回到住处，薛瑞麒也没换鞋，放下提包后便径自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CBD的璀璨的夜景，薛瑞麒的心情竟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以为自己会很痛心，可是没有。今天晚上，他本是去求秦诗玥回心转意的，那个镜子是他的最后的机会，去之前他还是满怀希望的，然而最终却失望而归。三年的感情无可挽回地走到了尽头，他应该痛心的，可为什么没有？他不明白。

　　他忍不住从裤子里掏出那个他寄予过厚望的小镜子，轻轻打开，他想透过镜子找到痛心的感觉。然而，不知怎么回事，他满脑子都是林恩兮。他看着那面镜子，越看也觉得神奇，忍不住想，心中要有怎样的锦绣，才能把一件破碎的东西变得如此圆满和美好？他不禁又想起在她的工作室跟她面对面坐着喝茶以及和她一起吃晚饭时的的情形，跟恩兮在一起完全没有跟秦诗玥在一起时的那种压迫感和焦虑感，可以说跟恩兮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欢喜的。他根本无法把恩兮从他的脑海里赶出去，因为一想到她，他的心情就说不出的舒畅。

　　他轻轻合上镜子，想，不心痛也好。

　　本以为会一夜无眠，不想却是一夜好睡。

　　薛瑞麒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感觉每一个细胞都精神饱满。洗漱之后，自己做了煎蛋，烤了面包，本来想泡杯咖啡，忽然又想起在恩兮那儿喝过的茶味道，立刻没有了喝咖啡的欲望。去冰箱里看了看，发现有牛奶，于是用牛奶代替了咖啡。吃过早餐，薛瑞麒换上一身在美国买的新衣服，迈着轻盈的步子出了门。

　　“瑞麒，瞧你这满面春风的样子，是不是交了好运了？”

　　“哇，神采奕奕呀，瑞麒！”

　　“你今天看着咋这么精神呢？”

　　“今天你的气色很不错哦！”

　　与从美国回来的那天不同，从踏进公司的大门一直到自己的办公室，薛瑞麒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同事们的赞叹声。

　　他以为精神好只是睡了一个好觉的关系，虽然他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跟秦诗玥分手了，反而睡得那么好，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然而，他顾不上细想，一夜之间，他似乎又找回了刚从美国回国时的激情和抱负。三年了，事业一直没有太大的起色，他想是时候挽起袖子大干一场了。

　　**

　　“不行，刮了重做。”早上，当廖青把已经重修了N遍的鬲式炉拿给恩兮看的时候，恩兮只瞄了一眼便又让他拿去重做。

　　“师傅，你教我的方法我都用上了，再重做多少遍恐怕也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廖青不禁沮丧地说。

　　“要换成是半年前你刚来工作室的时候，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不行。这不是你的水平，你可以做得更好。”恩兮一边埋头工作一边回道。

　　“师傅，我真的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

　　“你不是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而是你以为你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你不是没有能力，只是没下到功夫而已。”

　　“啊？功夫还没下到？我都重做不下二十遍了。”

　　“没有重做一千遍一万遍的精神，怎么做匠人？”

　　“可是萧晓姐都说了，说这件东西的主人别有用心，给他随便修修就行了。师傅，你认识那个人，就是要拜你为师的那个男的。”

　　“廖青，如果你不能用心做修补，不能对所修之物一视同仁，而是要看人下菜碟，你还不如回潘家园去帮朋友看摊子。”恩兮忍不住说道，这还是恩兮第一次跟廖青用比较严厉的语气讲话。

　　“师傅，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马上拿回去重做。”廖青连忙回应道。

　　“无论什么东西，既然到了你手里，就说明你跟它有缘分，你要惜缘才是，只有懂得惜缘缘才不会负你。”

　　“我知道了，师傅。”廖青嘴上说知道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服气。于是拿着鬲式炉从恩兮的工作间出来，没精打采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看你这没精打采的样子，这是又被打回来了？”沈佳莹看了看廖青，问道。

　　“可不是嘛！师傅做事也太认真了，我都重做二十多遍了，师傅还让重做，问题是再重做一百遍恐怕也还是这个样子。”廖青忍不住咕哝道。

　　“老大让你重做你乖乖重做就是，哪那么多废话？老大又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她让你重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坐在廖青对面的萧晓忍不住插话道。

　　“是是是，我哪敢不做啊？我真怕师傅一不高兴把我撵回潘家园去，我可舍不得走。”廖青一边咕哝一边拿起工具开始重修鬲式炉。

　　用了一上午，廖青才把之前的金粉清理干净并重新打磨了。下午，廖青开始重新描金。说来也是神奇，用的还是那只描金笔，可忽然就觉得人笔合一了。就好像一直苦练剑术的剑客忽然间人剑合一了一样。笔不再是笔，而是变成了一种凝聚了天地之灵气的意念，轻轻划过器物的伤痕，不疾不徐，不轻不重，直至所有的伤痕都变成了细若游丝的金线，美得惊心动魄。

　　廖青看着那些金线，整个人都傻掉了，他甚至不太相信，那么细的线，竟是用他的手画出来的。怎么可能？在他看来，只有师傅那样的高手才画得出这么细的线。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刚刚自己被神灵附体了？

　　“天啊！廖青，太漂亮了！你怎么画出来的？”廖青正在发呆，猛然听见师姐沈佳莹在他身后惊叫起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画出来的，我甚至不相信这是我画出来的，真是太神奇了！”廖青神情恍惚地说。

　　“我看看，我看看！”萧晓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看来，师傅就是师傅。”廖青忍不住感叹道，神情愈发恍惚了。

　　“哇，真不错！廖青，看来你可以出徒啦！只不过便宜那个心术不正的家伙了，竟然给他修这么好。”萧晓还在对汪泽洋耿耿于怀。

　　“......”廖青却没说话，盯着鬲式炉一味的发愣，愣了半晌后猛地起身抱起鬲式炉直奔恩兮的工作间去了。

　　恩兮正在接着修昨晚没有修完的茶壶，就见廖青抱着鬲式炉冲了进来。

　　“师傅，你看！”廖青把鬲式炉放到恩兮面前，恩兮盯着鬲式炉看了一会儿，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了一句：“可以通知客人来取了。”

　　“师傅，你都不夸奖一下我吗？”廖青激动地问。

　　“你是要夸奖还是要涨薪水，你选一样吧。”恩兮回道，语气仍旧是云淡风轻的。

　　“师傅，你是说我可以出徒了是吗？”廖青惊喜非常地问。

　　恩兮看了看廖青，轻轻点了点头。

　　“哇，我真是摊上世界上最好的师傅了。早上您让我重修的时候我还想不通，现在全想通了。您说得没错，我的确是功夫没下到，以后我知道了，不会再那样了。”

　　“好了，把东西拿走吧。你出去告诉萧晓一声，让她找一家好一点的餐厅，定个包间。你出徒了，晚上我们庆祝一下！对了，把图图也一起叫上！”

　　“谢谢师傅！”心情无比激动的廖青忍不住给恩兮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