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之瞳》桃花＊酒

28、第二十五章

　　“黑暗与光明的相恋，本就是个不应该的错误。”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子声音，清脆甜美，却又似乎有点怪异，碧瞳收起镜子，和苏诺互相对视一眼，便同时转过了身。
　　“辛娅？你怎么会在这？”镜子反射出来光茫渐渐消失，苏诺看到了正站在两人前方，瞪着血红色眼睛看着他们，笑得诡异无比的辛娅。
　　“今天一整天你去哪儿了？”苏诺问着，就要上前。
　　“别过去，她不是辛娅。”碧瞳一把拉住他，碧绿色的眸子发出警觉的光。
　　辛娅又咯咯笑了起来，黑暗中，她那一双红目尤为惹眼。“既然知道我是谁，那你为何如此不尊？”辛娅扬了扬眉，神情极为傲慢。
　　“桑婆婆的灵魂附在你身上，但你也并非完全不清醒，不是吗？”碧瞳冷静地说着，用手紧紧握住旁边的苏诺。
　　“桑婆婆？桑婆婆的灵，附在辛娅身上？”苏诺惊讶地叫出来，不相信地看了看她，又看看前面不远处正一步步往这边走过来的辛娅。
　　“然，你记起桑婆婆来了吗？”碧瞳忽然将视线移到他身上，声音因激动而显得有些颤抖。
　　苏诺眨了眨眼睛，向她微微笑起来。他的眼睛真漂亮，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他的眼珠又黑又亮，而且黑的部分比白的多，他的颊边，还漾着两个清清浅浅的小酒涡，这世上，不会再有比这更好看，更温暖的笑了。
　　见他如此，碧瞳眼里不由泛出泪花，“那你一定也记起瞳了是不是？”
　　苏诺抬起手来，一边帮她抚了抚额前一缕碎发，一边微微点头。那是他——以前对瞳做的最惯常的动作。
　　碧瞳的声音几乎要哽咽了，“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什么？”
　　苏诺眼睛一红，忽然一下拥过她，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然爱瞳，然要永永远远地跟瞳在一起！”
　　“那你现在还像当初那样爱着我吗？”她的手，紧紧环在他的腰上，她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来回摩挲，鼻端有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温暖气息。
　　“不！”苏诺回答，怀中的人儿明显的颤了一颤，他拍拍她，微笑着安抚道，“比你以前更加爱你！”
　　她离开他的身子，眼眶中蓄满泪水，而嘴角，却噙着满足的笑。听到他的这句话，曾经所有所有等待，所有所有的寂寞，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误会，还算得了什么呢？
　　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他还爱她！他还记得她！
　　“想起一切了又如何？瞳，你以为，他还能活过今天吗？”耳边又是个阴森冷酷的声音响起来，苏诺下意识地把碧瞳护在一边，然后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辛娅身边，正缓缓有团蓝光降临，而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的陈斐然，就从那蓝光里走了出来。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镶着龙骨的银冠，前额上的蓝宝石正发出璀璨的光茫，他的一头乌发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红色，张扬而耀眼。碧瞳一惊，转头看向身边的苏诺，而他的一头红发，却在转眼间变成了黑色，就如同他们俩当年在天界第一次见面时，那种纯粹的黑，纯粹的美。
　　陈斐然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獠牙，“瞳，你应该知道，苏诺之所以能在人界这么平安的活了十七年，完全是因为我把我身上的邪灵过了一半给他，他有邪灵护体，所以身体才没出现什么健康状况，而且头发的颜色同时也变了，秉性脾气才变得有些嚣张邪恶。现在，我把我放在他身上的那部份邪灵收了回来，把一个完完全全的天使然还给你了！”
　　陈斐然话音一落，碧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苏诺已经“哇”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整个身子如散了架似的，忽然就往地上瘫了下去。
　　“然！”碧瞳紧张的大叫，连忙扶住了他。
　　苏诺看着她，擦掉嘴角的血迹，苦笑道，“瞳，我明明说过要保护你的，可是——，我真没用！”
　　瞳拼命的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哗啦啦直往下掉，“不！然，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一直央求你带我去人界，天神不会动怒，也就不会收回你的所有魔法，不会打伤你，也不会斩断你的翅膀，桑婆婆更不可能伤你！然，对不起！”
　　陈斐然不再说话，他抬起头，将眼睛对着天空。
　　辛娅这时走上前，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而沙哑，“瞳，跟婆婆回去，只要你听话，过往的一切，可以不追究。辛娅现在已经爱上苏诺了，你走了，辛娅会照顾他，你可以放心！”
　　“不！我不回去！”碧瞳声嘶力竭地喊出来，脸上泪流成河，“我来人界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到然吗？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好不容易都想起以前的一切了，为什么又要把我们分开？你们就那么容不得我们在一起吗？少了一个瞳，对魔界来说算得了什么？”
　　“是不算什么，但你是魔界的子孙，魔界不允许任何子女与天使有瓜葛，更何况，你是银月族的后人！”辛娅说着，一抬胳膊，手里便突然多出一支骷髅头魔杖，她将魔杖指向两人，接着说道，“你私自从我的魔法障里逃出来，本该受到更严厉的惩罚，但是，如果你能成为下一代的王妃，那么，我也就无话可说了。”
　　碧瞳看了眼她身边的陈斐然，悲哀地发出一声冷笑，“桑斐殿下，您这又是何必？就算我真的嫁给了您，可您娶到的也不过是一个空空的躯壳，您会开心吗？”
　　陈斐然仍旧不看她，只悠悠说道，“我只是不想看着你继续受苦，岂码跟我在一起，你不会那么累，不会那么辛苦。”
　　“说得真好听啊！”碧瞳咯咯直笑，“可惜我是不会感动的。”
　　陈斐然一咬唇，突然转过脸来，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真的一点也看不见吗？从小到大我事事顺着你，事事宠着你，你说宁愿做个终生不嫁的祭司，也不愿做我的王妃，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就在我以为我只能就那样站在一边看着你时，你却告诉我你要跟一个天使在一起，而且还要堕落到人界去，你连最后一点希望都不给给我了，连让我在一边看着你的奢望都要拿走！我知道我有多恨，你知道吗？”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脸孔因怒火而扭曲，而眼底，却又隐隐闪着泪光。
　　“对不起！桑斐哥哥。”碧瞳的语气终于软下来，心里，也是无限悲哀，“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不爱你，那能怎么办呢？当初也是你因为心疼我，才偷偷帮我从婆婆的囚障中逃了出来，我曾经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真的。可是谁知你也随后来了人界，还赶在然的前面出生，做了他的哥哥，你恨他，所以你表面装得比他弱，却总在暗地里打压他不是吗？你还跟婆婆串通好，混淆我的记忆，让我误以为我以前爱的那个是你，为此你还不惜把自己最讨厌的那个的人的名字放在了你的名字后面，你把你的邪灵给了一半给他，那不是为了要帮他，而是要为了掩饰你自己身上的邪气，不是吗？桑斐哥哥，我曾经多么多么的祟拜你喜欢你，可是，你却做出了让我多么失望的事情。”
　　“瞳——”
　　“别说了！”碧瞳打断他，一只手搀住早已没了任何力气的苏诺，一只手将耳朵上的骷髅耳钉取了下来，递到了辛娅面前，“婆婆，请您收回我身上的所有魔法吧，‘蕴’也交给您，没有了它，我的身上就不再有魔界的印记了。请您成全！”
　　辛娅哑着嗓子微笑，“你还真会自说自话，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会成全你。”
　　“辛娅！别过份！”陈斐然忽然转头，朝她大喝。
　　“我是桑婆婆，不是辛娅。”辛娅笑着看他，一脸妖异。
　　“桑婆婆不能在人界显身，所以才过灵到你身上，如果不是我请求，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还能站在这里说话？所以，请你按照桑婆婆的指示去做，不要节外生枝！”陈斐然说着，抬手一挥，一道闪电劈下来，不偏不倚打在辛娅的头发上，噼哩叭啦几声，她的头发一下给烧掉了一半。
　　辛娅恼羞成怒，“反正苏诺也不爱我！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碧瞳，你不是想死吗？想跟苏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吗？那我就成全你们，对不起，桑婆婆，你借用了我的身体，就算以后我不死，下半辈子恐怕也不会好过，要死！就一起死个痛快！”说完，脸色一变，手中的魔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向了面前的碧瞳，“去死吧！”
　　手起杖落，地动山摇，火焰一般的光芒带着熊熊之势凌空劈下，漆黑的夜空刹那之间被点亮，借着红光，陈斐然看到苏诺苍白如纸的面孔上，那双比星星还要闪亮的眼睛，正闪过一抹安然。正诧异着，耳边已经传来了碧瞳惊慌的哭喊，“然——”
　　陈斐然愣住了，辛娅也愣住了，她收起魔杖，向那跪倒在地的两人看过去。
　　苏诺伏在碧瞳身上，浑身是血，他的双臂耷拉在一旁，看起来毫无生气。碧瞳抱住他挣扎着坐起来，身体因心痛绝望而不住地颤抖，她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傻瓜！为什么又要帮我挡这一杖，难道你不知道你的体能已经快被消耗尽了吗？你这个样子，要我以后怎么照顾你？笨蛋！我不管你了，再也不管你了，你给我好起来！不要拖累我！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流血是很疼的，瞳，我不想看到你流血——”苏诺眼睛眨了一眨，声音无限安然。
　　碧瞳咬住下唇，心痛得无以复加。
　　苏诺伸出满是鲜血的手，轻抚上她的面颊，歉疚地微笑，“对不起——，瞳，看来我们——又——要等——来——来世了。你——等——我——”话一说完，手便无力地垂了下来，眼睛合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如再也无力飞起的天鹅翅膀，永远地栖息在了他脸上。
　　那一刻，心如同被掏空，什么也没有了，什么都完了。辛娅的魔杖从手中滑落，红色的眼睛里，竟也掉出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来。
　　良久，陈斐然蹲下来，看着碧瞳，冷冷地说道，“他已经死了。”
　　碧瞳抬起头来，眼神空洞，“你终于开心了是不是？”
　　“如果你愿意跟我回魔界，愿意嫁给我，我可以救他。”陈斐然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依旧冷冷的。
　　“呵！”碧瞳冷笑一声，染血的手抚上苏诺那苍白而冰凉的面颊，缓缓道：“就算他活过来了又怎样呢？如果不能在一起，于他于我都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折磨，与其这样，我不如陪他一起死去！”
　　“死了就能在一起了吗？别忘了你们受到诅咒的轮回，下一世，你们还会彼此寻寻觅觅，最后，也仍旧不会在一起。这样，你不会觉得累吗？他不会觉得累吗？爱一个人，一定要爱得如此辛苦？”陈斐然说着，碧蓝的眼眸中，透出无限悲凉。
　　“我愿意。”碧瞳说着，将陈斐然送她的那面镜子取下来放到脚边，抱起苏诺的尸体站起来，开始往前走，“原来我一直不知道，菲尔斯河就是蔓沙河，如果早一点察觉，也许我们可以早一点记起对方。然，我依旧把你葬在这里好不好？只是，我已经没有了耳钉，也没有了镜子，来世你还会不会记得我？应该会的吧，你从来没骗过我，所以，我就相信你好了，我等你，所以，你千万不可以让我失望喔……”
　　碧瞳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脚步蹒跚地往前走，在她身后，一滩滩的血迹，如一朵朵正热烈绽放地红色花朵，那么美丽，那么张扬。菲尔斯河的美丽，是用鲜血来浇灌的，原来，果真如此。
　　陈斐然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悲哀地笑着，然后，缓缓抬起手来，一掌劈在自己的天灵盖上，嘴角开始溢出血来。他闭上眼睛，嘴里喃喃念着咒语，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渐渐只剩了一个虚幻的影子，只有他额上的那颗蓝宝石，仍然发着耀眼的光。
　　辛娅惊得大叫，“殿下！您——您这是要干什么？”
　　辛娅的声音惊动了前面已经走远的碧瞳，她忍不住转过身来，往这里深深地看了一眼，而就在这时，陈斐然的身影突然完全消失不见，整个人变成一缕轻烟，钻进了那颗在空中浮动的蓝宝石里。碧瞳张大了嘴，她已经意识到陈斐然想干什么了，可是，她还没得及喊出来，那颗蓝宝石，已经“嘭”的一声，炸成了碎片，细小的碎末在空中扬扬洒洒地落下来，如粒粒晶莹剔透星星砂，发出五彩缤纷的梦幻光芒，整个蔓沙河都被星光点缀着，红色的蔓珠沙华，在那一瞬间美得更加妖娆艳丽。那些细砂飞舞着，旋转着，渐渐往碧瞳和她怀里的苏诺飘去，最后，结合在一起，幻化成一道碧蓝色的光芒，穿透苏诺的身体钻了进去。
　　辛娅的手里的魔杖突然无力地歪向一边，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已完全不能言语。
　　碧瞳更是不可置信地喃喃叫了出来，“桑斐哥哥，为什么你也要这么傻？为什么？”
　　苏诺在碧瞳的怀里渐渐苏醒，漆黑如墨的眼睛缓缓睁开的那一瞬，辛娅眼前一黑，身子一歪便晕了过去。
　　魔杖在空中飞起来，渐渐地消失不见，空中只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远，“桑斐殿下，人界轮回一世，您仍旧是魔界下一任的王，瞳，好好生活吧，我还会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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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了。。。该尾声了。。。偶嘀文，点击终于过千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