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很爱你》云舒兰

4、林嘉童转学+翻版大空翼

　　一转眼几个月过去，幼儿园里的梧桐树枝叶茂盛起来，开始有响亮的蝉鸣骚扰本就不安分的课堂。

　　午睡开始没多久，杨明明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埋伏在门口，等生活老师走过午睡室，迅速拉开门，侧着身子贴着墙壁，轻快地溜下楼去，一直跑到幼儿园宿舍楼后的空地上。

　　空地周围种了一圈柳树，繁密修长的枝叶掩盖不住激昂的蝉鸣，此起彼伏就像是一场演唱会。

　　柳树后面是一排木槿围成的屏障，绕过木槿，就能看见一块种满了杂树和灌木丛的土地。

　　杨明明从墙角倚着的一堆枯竹竿子里扒拉了一根，又从前襟口袋里掏了根细铅丝，在枯竹竿子一端绑了一个竖着的空心圆。然后她提着竹竿子跑到木槿树后面，大眼睛灵活地四下张望，果然让她发现了几张隐藏在树荫底下的蜘蛛网。

　　她把竹竿子绑着铅丝的那一端伸向前，就着蜘蛛网绕了几圈，那些白丝儿便罩在铅丝圈上，薄薄的一层。

　　她用食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层薄丝儿，满意地点点头——黏性还不错呢。

　　接着，她又搅了几处蜘蛛网，直到铅丝圈上像罩了厚厚一层棉花，才提着竹竿子跑回到柳树下，轻手轻脚地围着柳树转圈，全神贯注地寻找着树干上栖息的蝉。

　　林嘉童睡在上铺，他的床正靠着午睡室里侧的窗户，窗户外面就是宿舍楼后的空地。

　　耳朵边看不到踪迹的蚊子持续发出嗡嗡的低吟，林嘉童睡不着，睁开眼对着窗户外面发呆，一眼就看见杨明明整个人贴在一棵柳树的树干上，拿手里的竹竿子往前一扑，然后欢天喜地地从竹竿一头取下什么东西来放进口袋，还把口袋上的纽扣扣上了。

　　他的好奇心立刻被调动起来，坐起来把脸贴在窗户玻璃上，认真地看着她一遍遍重复刚才的动作。

　　杨明明的小口袋很快被战利品们塞满了。铅丝圈上的蜘蛛网破了，她把作战工具扔到地上，一双小手捂着口袋朝教学楼跑去。

　　林嘉童很想知道她到底在玩什么。他在床上做了几次翻滚，心里痒得难受。

　　午睡结束铃声一响，他便飞快地冲出午睡室，跑到苹果班教室外往里瞅。

　　几个先到教室的小朋友围在杨明明身边，兴奋而好奇地打量着被她捂在手掌下的东西。

　　“知了——知了——”几声蝉鸣冲破小朋友们的窃窃低语。

　　林嘉童心里高涨的兴奋立刻消失了，了无兴趣地转身离开。

　　他听见杨明明的声音：“我还抓了几只蚱蜢，我们来比比哪个跳得最高最远吧。”

　　立刻有许多人响应她：“好啊好啊，我要这只。”

　　林嘉童不屑地想：怎么会有女孩子会玩这些不卫生的昆虫呢？诗诗连蝴蝶都不抓的。

　　可是坐在教室上了一节课，他满脑子都在想杨明明到底是怎么抓到那些蝉的。它们落在那么高的树干上，她用根竹竿就像打枣子一样把它们打下来吗？

　　放学之后，林嘉童跑到宿舍楼后面的空地找到了杨明明扔下的竹竿子。他看到了竹竿上还沾着蜘蛛网的铅丝圈。蜘蛛网粘了灰尘，像发黑的棉絮。

　　他立刻就想明白杨明明捉蝉的办法了。

　　“想玩吗？我教你！”杨明明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原来刚才还在上最后一节课的杨明明极其眼尖地瞄到了林嘉童经过苹果班教室的身影。一下课，她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了。

　　林嘉童嘁了一声：“我已经会了，蜘蛛网嘛。”

　　“我打赌你一只蝉也捉不到。”杨明明对他的自信嗤之以鼻。

　　“捉到有什么用？脏死了。”林嘉童看了看杨明明黑线似的指甲缝，嫌弃地皱眉。

　　“羞羞羞，你怕输，不敢跟我比。”杨明明朝他做了个刮鼻子的动作。

　　“比就比。”林嘉童像个小男子汉一样拍拍胸脯，“明天中午，我捉给你看。”

　　杨明明快乐地记下了这个约定，为了这个约定，整个晚上的梦都是甜的。

　　可是第二天中午，杨明明从午睡开始铃等到午睡结束铃，林嘉童都没出现。

　　这个胆小鬼！杨明明风风火火地闯到草莓班门口，让刚刚从午睡室走过来的陈晓霜把林嘉童叫过来。

　　“林嘉童今天转到别的幼儿园去啦。”陈晓霜说。

　　杨明明脑子里轰隆一声，半晌才回过神，想起来上午做课间操的时候就没看见林嘉童。

　　“洪诗诗也转走了？”这句话问完了杨明明才发现，自己最关心的竟然不是林嘉童转到哪家幼儿园这件最最紧要的事情，赶紧又补问了一句，“转到哪了？”

　　“诗诗还在我们班。我不知道林嘉童去哪了，诗诗好像知道。我去问问。”

　　杨明明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陈晓霜带着难过的表情出来了。

　　“诗诗说她不想告诉你。”

　　“你怎么说的？”

　　“我说杨明明问你林嘉童转到哪里去了。”

　　杨明明啧嘴骂了一句：“笨蛋！”

　　陈晓霜不高兴地白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去问。”说完转身进了教室。

　　杨明明觉得没有了林嘉童的生活特别枯燥，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连调皮捣蛋的力气都省了，每天安安静静地上课。刘老师特地给她发了一朵小红花，夸她长大了。

　　很快，杨明明从苹果班毕业了。爸妈计划着把她送进市里最好的小学——第一实验小学。实小在城西，杨明明的户口却在城东。按市政府的规定，城东的生源只能就读城东的小学。杨孟海和妻子柳静四处拉关系、走后门，才把杨明明的名字给报了上去。谁知道临了，却又因为杨明明出生年月偏小，还差三个月才满7周岁，又被刷了下来。

　　爸妈的焦头烂额和沮丧对杨明明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只知道自己可以在家无忧无虑地待上整整一年不用上学，林嘉童的离开带给她的不快乐很快便被愉快的自由生活冲淡了。

　　电视台新播出了一部日本动画片《足球小将》，杨明明很快被球技出众、品德高尚的大空翼迷住了。可是爸爸不肯给她买足球，她就只能拿着小皮球在小区的草坪上踢着玩。

　　杨明明通常是一个人玩，因为小区里和她同龄的孩子都上小学了。就像今天，她一个人追着球跑得不亦乐乎。她对准了路边的垃圾桶，抬脚射门。皮球打在垃圾桶边缘，又弹到一边，落在一个人脸上。

　　那是个少年。他捂着被砸痛的脸颊，愤怒地寻找着肇事者。当他的目光落在杨明明这个小不点身上的时候，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柔和了。

　　他把皮球捡起来还给她，笑着说：“小妹妹，下次玩球的时候要看看有没有人在旁边。”

　　杨明明的身高刚到他的胳肢窝，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才发现他手臂下夹着一只足球，脸上的汗水在阳光下像钻石一样闪亮。他有细碎蓬松的刘海，眉毛很黑很浓，眼睛黑亮有神。

　　然后她看到了他穿的衣服，不由得瞪大眼睛，忽然大声叫起来：“大空翼！”

　　原来少年的球衣和大空翼在南葛校队时的球衣一样，白底蓝边，胸口绣着一个字母“N”。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叫左亮，不是大空翼哦。”

　　杨明明眨巴着大眼睛，执着地追问：“你会倒挂金钩吗？弧线射门呢？”

　　左亮弯腰和杨明明对视，揉了揉她被齐刘海覆盖的额头，笑着说：“我叫左亮。”

　　杨明明立刻感受到他因为运动过后而炙热无比的呼吸。他瘦而秀气的脸近在咫尺，眼睛里软软的很温暖。他的声音低而清晰，很好听。

　　“我要回家写作业咯。”左亮又摸了摸她的头，走进杨明明家对面一栋楼的楼洞里。

　　杨明明盯着每半层楼便会有的透气窗。左亮的身影在窗口出现了5次——他住在6楼！

　　杨明明捏着皮球蹭蹭跑回六楼自己家，爬到床上从自己房间的窗户往对面看。

　　对面的窗户开着，不一会儿，左亮便进来了。他从衣柜里拿了几件衣服，又走出房间，几秒钟后，杨明明看到他出现在卫生间，看着他伸手把卫生间的窗户关了。

　　她就在窗口守着，一直等到他洗完澡回来。

　　左亮的书桌紧挨着带窗户的这面墙摆着，正对窗口。这样，他坐在书桌前写作业的时候，就正好面朝着杨明明的房间了。

　　杨明明看着他认真作业的模样，也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图画册和一盒水彩笔，认真地涂涂画画。隔一会儿，她便抬头看看左亮。左亮时而对着作业本点头，时而摇头，她便也装模作样地点头摇头，自得其乐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