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嘚瑟！小爷拼爹给你看！》暮砚熙

4、第四节

　　无踪乐呵呵地站在小厅四处看，浮影则扶着枪，倚在门边努力扮着面瘫。
　　庄主说了，面瘫气势比较强，更能唬住人。
　　这里是客院的小厅，自然不如衙门内门里的迎客厅气派，若真要论起来，也实在没什么看头。不过这会两人的心思也不在这上头，看似是四处打量，其实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家小少爷说的案子。

　　碎尸啊……悬案啊……听着就很来感嘛！
　　无踪正感慨着，忽然一回身就发现身后站了个人，顿时惊得后退了一步：“喝！”
　　浮影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他们的动静才抬起头，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照道理说他俩功夫也是排的上号的，没道理人站在眼前还发现不了，难不成这是鬼？

　　柳少仟略带歉意地退了一步，笑道：“听闻二位是来帮忙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客气客气。”少爷连点动静都没有，看来这就是那个让少爷颇为忌惮的柳少仟了。无踪眼睛一转，笑眯眯道：“听说衙门最近在找有经验的仵作和大夫啊。在下不才，对这些略知一二，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

　　柳少仟一顿，意味深长道：“来帮忙的……就您二位？”
　　浮影瘫着脸比他还意味深长：“那这位大人觉得……还应该有几个人？”
　　无踪在一旁一脸茫然等下文，实则满肚子蒙圈：啥都没说出来，到底有啥好意味深长地？
　　“阁下说笑了，在下也只是随口一问。既然是来帮忙的，那就一道随在下来吧。”

　　马久安是人来了约莫半柱香才听到的消息，弄明白后两人已经被柳少仟带着朝放尸体的屋子去了。紧赶慢赶地追上，马久安气喘吁吁道：“柳公子！柳公子等等！”
　　柳少仟好脾气地停下：“马大人有事？”
　　“有有有！”马久安喘匀了气，瞅着浮影无踪道：“这二位是……”
　　“哦，是来帮忙的。”柳少仟慢悠悠道。

　　“柳公子！”马久安急出一头汗：“这于礼不合啊！”案子连个苗头都没有呢，反倒是人换了一波又一波。先前都是城里的仵作大夫也就算了，这下子怎么还请来路不明的人呢？
　　“马大人为何有此一说？”柳少仟满脸诧异，似乎很不明白他急什么。

　　马久安被问的噎住，壮着胆子将柳少仟拉到一边，小声嘀咕：“柳公子，这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贸贸然请了不知身份的人来，万一是有目的的……”
　　“既然请这两位来了，在下自然是有分寸的。”柳少仟满不在意地道：“还是说……马大人手下有更合适的人？”
　　马久安被噎死，吭哧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柳少仟轻飘飘瞥他一眼，转身带着浮影无踪进了屋。

　　“这位大人倒是不怎么给马大人面子啊……”无踪笑着道。
　　“我只给能助我破案子的人面子。”柳少仟笑得颇有深意，将两人打量了一番，转身看向七个放着尸体的案子：“最左侧的是当日被人放进公堂上的尸体，如今已经排齐整了。约莫双十到三十岁，是个颇为注重外表的女子，未曾生育过。只可惜脸上只剩白骨骷髅，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人。其余的也都在这里，有些还没有拼好，暂时没什么线索。”
　　说完，他看着两人，笑意盈盈：“两位有何高见？”

　　无踪慢悠悠背着手从第一具尸体看到拼好的第四具尸体，随后在第五具尸体前驻足：“既然是来帮忙的，当下最要紧的是把尸体拼凑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咯。”
　　从怀里取出一副洁白的皮手套，径自套在手上。手套很长，几乎一直遮掩到手肘。浮影在他戴好手套后，又从包袱里取了块同质地的白色长方形的东西给他戴在胸前。
　　柳少仟看着这套装备，眉头跳了跳。
　　好像……很不错啊……

　　无踪没察觉自家庄主给自己人配备的装备被觊觎，反而一心扑在了碎尸上，双眼几乎冒光。装备齐全后大步走到木案旁，手下飞快地将散碎肉块排开，几乎是几息的功夫就分开了躯干四肢的肉块。
　　柳少仟不经意瞥他一眼，被那副炯炯有神双目放光的表情震得一怔，莫名觉得后颈有些发凉。
　　要不是自己猜到了来路，看到这副表情，恐怕只会当他才是真正的凶手吧……

　　屋外墙头上，正好能透过开着的门缝看到里头的情形。
　　邵涵趴在上头咂舌：这种表现，真是十分让人觉得……难以言喻。

　　换了几波人，连吓带熏的倒了三个大夫，折腾了三天才勉强拼起四具尸体。结果无踪晌午到的府衙，还没等晚饭就把余下三具都拼齐了。
　　柳少仟围观全程后，看着无踪的眼神就跟无踪看着尸体的眼神一样一样的。
　　“这位少侠好本事！”
　　“客气客气。”无踪意犹未尽。

　　师父为了研究庄主说的解剖，曾也和皇上要过处死的罪大恶极之人的尸体拿来试验。可惜到底是不符常理的事，就连师父都要关起门来偷偷地做，自己更是连看都不能看一眼，只能过后听师父口述讲解。
　　如今看来，还是自己亲手上才更有感觉啊……

　　“咳……尸体一共四男三女，三名女子两个年龄不足三十，且都注重外表。最后拼起来的这个应当是一位老妪，且生养过子女，身份不高，做过重活记。”无踪顿了顿，指向四具男尸：“四个男人都是壮年，两个懂得些功夫，不过应当武功不高，顶多也就是个武馆教头或者寻常镖局的镖头。另外一个是身份不低家中应该也颇有底蕴的。最后一个则是个下人之流，目测与那老妪身份地位差不多。”
　　柳少仟眼睛一亮：‘其余的先不说，阁下是如何看出来，那两人武功不高，这个又是家中有些家底的？“

　　无踪翻了个白眼：“碎尸手段跟砍柴似的，瞧着就不像是个武功高强之人所为，若这两人武功不低，那不至于会被这种人杀害。至于那个……”无踪撇嘴道：“且不说那枚小戒上的玉石是南海所产的玲珑翠，就光看这一身油水和那只保存完整的手也知道，平日里没受过什么苦，日子过得滋润得很。”才能养的油光水滑，活脱脱一头猪！
　　柳少仟失笑。

　　“二位辛苦了，既然尸体拼齐了，余下的线索明日我们继续。二位可有住处？不若今日先在府衙歇下，晚上马大人设宴，好好款待二位一番？”
　　无踪不解地眨眨眼：不是说这位柳公子素来注重案子么？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请客吃饭？反倒是和那些昏官有些像。
　　不过他向来不会应付这种事，见柳少仟目光扫过来，索性四处乱瞄只当是没看到。直到不小心扫到墙头上的脑袋，才忽而转头应下：“多谢大人。”
　　浮影有些蒙圈：这怎么突然就应下了啊……

　　晚宴虽说是借着马久安的名义，可柳少仟似乎完全没有邀请马久安的意思。探消息无望的马久安蹲在自己院子里，望着一桌子菜唉声叹气，又不敢真的去找茬。
　　另一头的客院反倒是有些热闹。

　　柳少仟替二人斟了酒，浅笑道：“二位可要吃好喝好了，莫要忙了一天，反而是在下招待不周了。”
　　“不会不会。”无踪一边甩开腮帮子吃得开心，一边还留神提防着柳少仟给他下套，可忙。
　　墙头上，邵涵怨念地看着院子里大鱼大肉……
　　饿啊……

　　这一顿酒，直吃到子夜才算消停。本以为柳少仟会借机套话，孰料全程都在寒暄闲聊，一点探听消息的意思都没有。邵涵趴在墙头听了一晚上废话，防住了两人透露消息，却也饿得头晕眼花。
　　一天没吃饭了啊……无踪就算忙了一天，好歹晚上还有一顿好吃的。他可是活生生趴了一天，不光饿，还酸。普天之下做主子的，没人比他更可怜了！

　　满心不忿地邵涵眼睁睁看着浮影无踪进房睡觉，黑着脸跳下墙朝着街上走。
　　到底谁才是少爷！无影无踪吃饱了就睡，他堂堂少爷却要饿着肚子守到大半夜，才能去吃点残羹冷饭！
　　越想越生气，邵涵脚下一拐，朝着尚未关门的一家酒馆而去。
　　就算没有大酒楼，好歹也得吃口热饭热菜！还要喝酒！

　　杨陵城虽不小，却离着京城颇远。加之也算得上是个四通八达之处，虽不如京里繁荣，也总是热热闹闹的。再有昭阳山庄坐镇，寻常土匪强盗不敢惹事，于是晚上向来没有宵禁的条例。
　　酒馆不打烊，如今是盛夏，夜里也不冷，常有连夜赶路的人留下喝杯酒小憩一下。

　　此时见到邵涵进来，小二也没什么意外，熟练地上来打招呼：“客官要些什么？”
　　“一斤赤红霞，二两醋牛肉，再炒些热菜上碗饭。”邵涵随口点着，一边朝着桌边坐下。
　　谁知小二一听犯了难：“这……客官……这个功夫，厨子回家了，没人炒菜啊……”
　　可说是，谁家大半夜跑到酒馆吃菜，顶多就是拿酒肉灌灌肚子。寻常需要赶夜路的人，也顾不上等那几道热菜。

　　邵涵闻言瞪眼：“没饭菜？”
　　小二苦逼脸：“真没有……”
　　“算了！我自己炒！”邵涵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先把酒肉拿上来，我自己去厨房弄！”这时候无比庆幸他爹有事没事就让他学点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会好歹不至于连口饭都吃不上！

　　心虚的小二连忙应下，也不敢阻止邵涵朝着后厨闯的行为。
　　两人各自忙碌着，皆没有注意到，一阵轻风拂过，桌边多了个白衣玉冠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