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路》祝哈哈

24、竹林和黄昏星

　　周日早上，姥姥从集市里买回十几只小鸡仔，装在一个铺着稻草的盆里。我蹲在盆边，不时用手指逗弄着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它们就像毛茸茸的黄色小球，煞是可爱。可一想到等它们长大后就要被宰杀吃了的命运，我兀然心生罪恶之感。
　　上午，在老爹家屋后的竹林里，我、艳艳和艳艳的弟弟想子扮起了家家。我当爸爸，艳艳当妈妈，想子当小孩。“想子”这个名字，是燕子父母想要男孩最后梦想成真的见证。而我们现在，在编织一个“家”的梦。真假，我们不考虑。
　　我们用地上的土块堆了一个小灶，欲生火烧饭。我们找来了可燃的草木，放进灶里，兴奋地用洋火点着。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们出神地盯着这跳动的火苗，在一年刚开始的时候期待着这年的结束。
　　村子里，大多数人家的屋子附近都有一片自家的竹林，可惜我家没有。竹林在我们孩子心中的地位足以和稻床相媲美。我们骑得竹马来自竹林，端午节的粽子叶来自竹林。那儿还是我们的游乐场，我们攀爬在粗长的竹子上一较高下，我们快速地穿梭在竹与竹的缝隙间，我们坐在拴着两根竹子的粗麻绳上荡秋千……
　　中午在爷爷家吃的饭，姥姥回家了，晚上回来。下午的时候，我突然拉肚子，遂跑到老爹家的屋后竹林里拉粑粑。悲剧发生了，我没有带纸。现在是春夏之际，地上没有落叶可供我擦屁屁，我只能退而求其次，拿起一块石头……穿上裤子，我不经意间看了一样大便，顿时毛骨悚然，只见大便里钻出了一条似蚯蚓般的大虫子。我一阵恶寒，拔腿就跑了。
　　天黑前，姥姥回来了。贝贝在锅洞前添柴火，今晚吃芋头稀饭。姥姥正在拌猪食，猪圈的小猪哼哼喊饿。我最闲，在院子里遥望天空中的一颗星星。
　　“天没黑，这颗星怎么就出来了呢？”我没有问姥姥，哪怕她可能知道答案。我喜欢脑海里充满疑惑的感觉，如果这疑惑能在多年后被自己突然解开，那感觉想必是极好的。
　　多年后，我从书上知道了那颗星星有个凄美的名字——黄昏星——孟加拉著名诗人伊斯拉姆以此为题，写了一首诗：
　　黄昏星啊，朋友，你是谁家蒙着面纱的少妇？
　　你望见谁的似曾相识的脸，你的目光明亮地一闪？
　　衣襟遮掩着薄暮的灯光，
　　年轻的少妇在蜿蜒的村路上独步，
　　不知碰到谁的视线，她颤抖着眨一眨眼睛。
　　黄昏星啊，每天傍晚你都这样闪烁在天空。
　　你是谁家的弃妇，茫然地站在落日西沉的路边？
　　夜雾渐浓，你仍愁容满面，是在渴望着家庭的温暖？
　　为了谁，你永远这样来来去去，
　　你的目光这样忧郁暗淡？
　　唉，你天上的少妇呵，莫非你也在失恋？